她挺诚恳的:“沈嘉让又不是别人。”
要是坐得离沈嘉让远了,谁还能这么细致周到地照顾自己?
顾挽说得倒是挺真诚,顾爸爸一颗老父亲的心差点没因为这句话而喷出一口老血来。
沈嘉让低头,忍不住扬唇笑了笑。
果然还是他足够了解顾挽,对于顾挽这样的,就得采取“渗透”的方式才行。
顾父脸色难看得不行,甚至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女儿下一秒就要被偷走了。
还是顾妈妈在桌下捏了他一把,提示他这大过年的,大家也都在呢,顾父才勉强收了收那颗破碎的老父亲心。
顾妈妈笑道:“嗨呀,挽挽这孩子说话不忌嘴,什么都往外说,你们别介意啊。”
沈父连忙:“不介意不介意,何况我也很喜欢挽挽,要是她能看中我们让让,那就是我们家天大的喜事了。”
……要不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而顾挽这桌更是,但凡是其他人夹过来的菜、倒的饮料,全都被沈嘉让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再或者就是被他找了个理由挑了刺,然后再细心地帮顾挽处理掉。
简直就是处处表明——
你们都不行,只有我可以完美地照顾挽挽。
大家都气得不行,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对顾挽的了解的确没有沈嘉让深……
许诺单手撑着下巴,散漫地晃了晃自己杯子里的可乐,状若不在意地开口:“说起来,这段时间挽挽收到的情书倒是越来越多了,我寒假前陪挽挽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还有男生拦住挽挽告白了呢。”
刚一说完,许诺就看见沈嘉让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他被吓了一跳,杯子里的可乐都洒出来了一些。
许诺:“……”
码得,这个老狐狸。
他掀了掀眼皮,勾了勾唇:“我们这些竹马啊,说到底都是挽挽的朋友而已,要是挽挽以后交了男朋友,肯定就跟我们不亲近了。”
一旁的孟季同简直目瞪口呆。
勇、勇士……
他默默地坐远了一些,生怕自己受到战火的波及。
庄温故抿出来个温和的弧度,点了点头附和许诺:“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我们挽挽以后会便宜谁了。”
庄知新面无表情:“可是让哥这样总跟在挽挽身边的,怕是会影响挽挽的桃花运吧?”
——试问许诺他们几个说的是真心话吗?
当然不是!
他们几个护顾挽护得不行,但凡有找顾挽表白的,全都被他们给挡了回去。
笑话,他们小天使一样的宝贝,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沾染的吗?!
但是,他们这会儿已经口不择言了,怎么能刺激到沈嘉让当然就怎么来了。
沈嘉让却出乎意料地淡定,甚至还扬唇,朝着许诺他们发出了一个颇为友善的笑容。
孟季同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坏了坏了,他就说不要这么集火刺激让哥嘛,让哥平时就已经够可怕了,要是真被他们几个给刺激着了,那后果……
哪是他这个战斗力最弱的人能承受得住的啊!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让哥刚才的那个笑容,简直就是变相地斗争符号好吗!
以往但凡能让沈嘉让露出那个笑容的……
他颤了颤身子,甚至想找个理由撤退这个刺激战.场了。
刚想劝一劝沈嘉让,孟季同就就看见本来照顾着顾挽吃饭的沈嘉让,竟然突然站了起来?
顾挽也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沈嘉让又温柔地摸了摸顾挽的脑袋:“没事,你继续吃吧。”
顾挽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然后几个人就看见,沈嘉让端着一杯满满当当的白水,毫不犹豫地走到了家长那桌,然后礼貌地叫了一声顾爸爸顾妈妈:“叔叔阿姨,我敬你们一杯。”
顾爸爸尽管因为刚才的事,多少对沈嘉让有那么一些看不过眼,但是毕竟这个孩子的秉性他也了解,何况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面人,他还是端起来酒杯,跟顾妈妈一起和沈嘉让碰了碰杯子。
沈嘉让仰头喝下一整杯水,顾爸爸顾妈妈也跟着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
许妈妈还在笑:“让让这孩子还挺厉害,把白水喝出了白酒的气势。”
孟妈妈也跟着打趣:“可不是嘛,但是这白酒哪能这么喝?”
孟妈妈之所以这么说,那都是有原因的。
不仅仅是因为沈嘉让还未成年,这么喝酒肯定不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
他们这边的礼仪传统向来是,如果有重要的事情要说,那就端着满满当当的一整杯酒过来并且喝光。
如果对方也都喝掉了,那就说明答应了这件事。
沈嘉让等着顾爸爸顾妈妈都喝完了酒,才郑重其事地说道:“叔叔阿姨,这么一个重要的节日里,我们几家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这顿年夜饭,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说。”
他顿了一下,却显得很志在必得:“我喜欢挽挽,而且已经喜欢了很久很久。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而是想追求她、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永远照顾她的喜欢。当然,挽挽现在还没有答应我,但我态度很认真,所以想和你们说,请允许我郑重地追求挽挽。”
……什么叫平地一声惊雷。
这就叫真的,平地一声惊雷。
包厢里静默了几秒,下一秒,许诺和庄温故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地冲过来想要拉住沈嘉让。
他们俩都震惊了。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沈嘉让就是个疯子,但是不知道他这么疯啊!早知道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刺激他的!
刚才那话能是随便说的吗?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死人的!
沈嘉让却无比淡然地伸手示意他们停下,又认认真真地对着顾爸爸顾妈妈道:“叔叔阿姨,我刚才说的全都是很郑重的话,我也可以为了我的话负责任。这件事跟挽挽没有关系,是我一厢情愿,但我真的很喜欢她。”
顾父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这简直就是在活生生挑衅!
他宝贝女儿才十六岁,未成年、还是个高中生,沈嘉让竟然就这么说,还允许他追求、他会负责任,他个小屁孩能负什么责任!
……虽然顾父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沈嘉让这样的“小屁孩儿”跟普通的小屁孩儿还是不一样的……
但那也不行!
就连刚才持续拱火的沈父都被这瞬息万变的战局给惊到了,下意识地就要劝沈嘉让:“让让……”
但沈父只是刚开了个头,就和沈嘉让对视了一眼,继而注意到了沈嘉让那丝毫没在开玩笑的神情。
沈父一顿。
他尽管跟沈嘉让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但知子莫若父,何况他跟沈嘉让的性子也有挺大的相似的地方。
其实小时候,沈嘉让就跟顾挽很亲近;前两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挺淡的,但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沈父都能看出来,沈嘉让是真的很喜欢顾挽。
要不然,就他这个内心骄傲到了极点的儿子,能像刚才那样放下身段、体贴入微地照顾一个人吃饭?
要说是“早恋”这件事吧……
一方面沈嘉让又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没有分寸、需要家长担心,他甚至还早早地保送了清华,而且可以想象到,不要说沈嘉让只是在追求顾挽了,就是他们两个人真的谈恋爱了,也绝对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另一方面吧……
沈父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其实是没什么立场教训沈嘉让不要早恋的。
毕竟,他自己才是真的早恋的那个。
这些年来,因为妻子的早逝,沈父跟儿子之间的交谈并不多,但尽管如此,沈嘉让却并没有抱怨什么、也一点儿没有长歪,反而那些老友们一提起来沈嘉让,就全都是羡慕的语气。他以前没有管过沈嘉让什么,儿子这次又这么坚决,他……
沈父沉默两秒,也跟着劝道:“老顾,我们让让也不是非要早恋的意思,何况要是挽挽不答应,让让就是想恋爱也不行啊。你们放宽心,让让就是想告诉你们他的态度而已,两个孩子以后还是这样相处嘛。”
沈父顿了顿,又道,“何况,你们可是连让让敬的酒都喝完了,哪能说话不算话?”
顾父&顾母:“……?”
他们下意识地朝着仍旧被沈嘉让握在手里的杯子看了过去。
等等,那不是水吗?!
沈嘉让抿唇笑了笑,谦和有礼,丁点儿挑不出错:“这是白酒。”
许诺等人:“……”
码得,沈嘉让可太狠了。
是他们都下意识地认为沈嘉让这个未成年,肯定不会在这一堆家长面前敬酒的,所以便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白水;但事实上,人家沈嘉让也从来没有说过那就不是酒啊!
太阴险了,不愧是沈嘉让。
顾父这被摆了一道,更不开心了:“你这话说的,我们要是知道那是白酒的话,能这么喝下去吗?我们挽挽才十六岁,想追我们挽挽之前好歹也得问问她的意见吧?”
——一直待在一旁的另外一位当事人顾挽终于开了口:“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不会早恋的,我会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的。”
沈嘉让抿了抿唇。
尽管早就知道如此,但听到顾挽这无异于拒绝的话,沈嘉让还是失落了一下。
他甚至开始忍不住反思,是不是他刚才的行动把小姑娘逼得太紧了。
对啊,他一向崇尚温火慢炖的,怎么能因为许诺和庄温故他们刻意的刺激,就又想表示一番占有欲呢?
最近小姑娘好不容易对他又亲近依赖了几分,要是因为这次再退回原点……
向来谋定而后动、落棋无悔的沈嘉让,难得有那么几分懊恼起来。
对比起来,刚才还黑着脸的顾父却一秒得意了起来:“看吧,我就说……”
少女又温温软软地打断了顾父的话:“所以我决定十八岁的时候再答应沈嘉让的追求。”
“……”
包厢里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顾妈妈最先回过神来,她瞬间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把顾挽拉到了自己身旁,远离沈嘉让,还不忘试图打诨:“嗐,你这傻丫头,大过年的还这么多人,乱开什么玩笑啊。以后可别……”
“妈妈,”顾挽语气乖乖巧巧,软嘟嘟的小脸让人看了就想怜爱地捏一捏再揉一揉,但是她说出来的话让顾妈妈只想掐她,“我没有开玩笑呀,我觉得我离不开沈嘉让,要是没有他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