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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我说:“已经检查完了。”

    “还在医院?”他说。

    “没。”我说,“我已经出来了。”

    “你在哪?”他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个午饭,我来接你。”

    呃,我和袁琳的午饭真的吃得早了点,徐横舟还想找我吃个饭。我看着袁琳,我说:“我在你家。”

    电话里立刻安静了几秒,然后才传来徐横舟的声音,“我家?那个家?你跑到我家楼下去了?”

    真是太可爱的徐老师,他竟然会以为我跑到他自个儿住的楼下去了。

    我说:“不是的,我在你爸爸家里。”

    我看着袁琳的脸突然涨红了,我知道,她那不是羞涩,也不是羞愧,而是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的时候,被人突然抓包以后的自然生理反应。

    袁琳两眼瞪着我,而我只是平静地望着她。难道她以为,我会把这种事情瞒着徐横舟么?她对我的不讲理还是估计不足。我又不是包子,也不是傻叉。我是个病人,医生都说了,我要积极乐观,要心情愉快,不要有太大包袱。她告诉我个这么大的秘密,我当然不会一个人扛着了。

    隔了几秒,我才听见徐横舟说:“你怎么跑哪里去了?”

    “我被请来的啊。”我说,“我也没想到。”

    “我爸去杭州了。”他隔了几秒才说。

    我说:“我知道啊,是袁琳请我来的。”

    他好像立刻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没用一秒就说:“你在那里等我,不要走开,我马上过来接你。”

    我一口答应:“好的。”

    然后徐横舟的电话挂掉了,我也低下头,点了结束通话。等我抬起头的时候,袁琳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看着我,我对她说:“对不起,徐横舟说要来接我,他让我在这里等一等,我还要坐一会儿,暂时还不能走。”

    袁琳紧闭着嘴没有说话,我看她那个样子像是在咬牙齿,我很替她担心,我怕她会把自己牙齿咬碎了。

    说完那些话,我就自顾自地转身去了楼下。我是个客人,虽然已是第二次被人毫无预兆地请了过来,但我规规矩矩是个客人,我就拿出客人的样子,在楼下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过了几秒,袁琳也走了下来。她站在楼梯上看着我,我刚刚和她吃了蛤蜊意粉,那玩意里面是用了奶酪的,刚刚我也没怎么喝水,这时候我感觉有点渴了,我问袁琳:“有没有水,能不能给我倒一杯?”

    再怎么说我也是客人,还是她请来的,不是么。

    袁琳看着我,站在楼梯上还是没动,我就起了□,说:“要不我自己去倒吧。”

    她终于冷冷地说:“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倒。”

    我就知道,她是不会放弃她在这个家里的女主人的身份的。于是我安心地当我的客人,喝上了袁琳给我倒的水。谁知道呢,也可能她给我的只是一杯生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喝一杯生水也死不了人,姿态很重要。

    这一点,我是和我妈学的。她就是这样对付我那两个*炸天的姨妈的。

    我大约等了四十分钟,喝了两杯不知道是不是生水的白水,又向袁琳打听了楼下的卫生间在那里,我去用了一次之后,我就听见了院子里的铁门被推开、又合上的声音。

    紧接着,我就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一推开,徐横舟就大步走了进来,这一次,他省掉了进门要换鞋的步骤,就那么直接进来了。

    一过玄关,他就看见了我在沙发上。脚步顿了一下,他就向我走了过来。

    我用自己的表情告诉他,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他走到茶几前就站住了,望着我,我也抬头望着他,然后我对他笑起来,“你来得挺快的嘛。”

    徐横舟没有笑,而是抬头看向楼梯。袁琳在楼上,听见徐横舟回来的声音已走到了一楼的楼梯上,她没在楼下陪我,上一次,我们两个是缅怀了我们的高中时光的,但这一次,我和袁琳都没有那个心情。

    我在等着徐横舟的时候,她在楼上,肯定也是全神贯注地在等着。

    然后是徐横舟和袁琳的目光交汇。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就那么对视着。所以你看,人类真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有时候什么都不需要说,也不需要问,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徐横舟一点都没误会我和袁琳的关系,虽然我们俩是同学,但他准确地知道袁琳不是请我来玩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对袁琳比较了解啦。毕竟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而且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

    我不知道他们的无声对视中交流了些什么。片刻之后,徐横舟就对我说:“走吧。”我也已经站了起来,就在等着他说这句话了。

    我们俩向门口走去,走了大概一半,袁琳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横舟,你等一下,你听我给你解释一下。”

    我和徐横舟都回过身,袁琳已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只是请左晨来坐了一坐,我们俩刚刚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她看向我,“左晨,是这样的吧?”

    我在心里,已经是第三次对袁琳刮目相看了。但基本上来说,我还是个比较温柔的人,所以在和她对视了几秒之后,我点了下头,“是的,是这样的。”

    袁琳还笑了笑。我对她是更加敬佩了。

    她还笑着对我说:“左晨,有空下次再来玩啊。”又对徐横舟说,“横舟,你爸回家的时候,你要是还在申城的话,你最好回家一趟。”

    一切风轻云淡,好像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和徐横舟坐在了他的车里,他并没有马上开车,而是侧过脸问我:“她把你带到我家来,干什么来了?”

    我说:“你不是听见了么?她只是让我来坐一坐。”

    徐横舟一付你别闹了的样子,“要真这么简单,你电话里为什么是那种语气?”

    我说:“那种语气?”

    他看着我,“你自己知道。”说完就皱下了眉,“她给你说了些什么?”

    我花了几秒钟总结了一下我和袁琳的谈话,然后我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她说我们两个最好不要在一起,说我和你是不可能的,说你爸要另外给你找媳妇,她还带我参观了你在三楼的画室。”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就是一个这么坦白的孩子。

    徐横舟看着我,有几秒没作声,然后他转过身拿起了手机。我看着他两个大拇指飞快地触摸着屏幕,我说:“你在干嘛?”

    他继续飞快地打字,头都不抬,说:“警告一下某些人,不要管得太快。”

    我就在他打字的时候一直赞美他,“你打字的姿势很正确,速度也很快,大拇指上下交替的节奏也很好,徐老师,一分钟你能打多少个字?”

    他好像按了发送,才手机放了下来。“我没算过。”他说。

    “下次你打的时候,你给我说一声,我给你计时。”

    徐横舟转过脸来看着我,过了几秒,才像是有点无奈地说:“好吧,下次我要打字的时候提前告诉你一声。”

    我对他笑,“现在我们去哪里?”

    他发动轿车,说:“陪我去吃午饭。”

    我们没走多远,大概开了半条街吧,就找了一家小餐馆坐了进去。中午小餐馆人还挺多的,我们上了二楼才找到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我说:“旁边那家餐馆很空,你怎么不选那家?”

    徐横舟拿着菜单,瞟了我一眼,“当然是找人多了,这还要问么?”

    我说:“你这是从众心理。”

    他说:“对啊,人多,说明菜做的好,把隔天的材料做给你吃的几率也小。”

    我把他夸得一塌糊涂,“徐老师你真聪明,真是神武又英明。”

    徐横舟无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帮我们点菜的服务员,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小伙,他拿着笔,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低着头。徐横舟歪了我一眼,才对小伙计说:“来个土豆丝,再来个滑鱼块吧。”

    “要不要汤?”小伙子一本正经地问。

    徐横舟问我,“你想喝什么汤?”

    我说:“我吃过了。”

    他看了看菜单,说:“来个西红柿蛋汤吧。”等小伙子走了,他对我说,“我知道你吃过了,陪我喝点汤。”

    结果我不但陪他喝了汤,还吃了不少的滑鱼块,小餐馆人多有人多的道理,鱼块溜得非常嫩滑。从餐馆出来我就想走一走了,外头的天气很好,昨晚那场雨也下透了,到了白天就放了晴,天空很蓝,有一道白色的印子从东边拉到西边,那应该是有一架飞机刚刚飞过,就我看着它的一小会儿时间,这道印子就散在了蓝天里。

    徐横舟看我一眼,“走路看着点路。”

    我老老实地答应:“好的,徐老师。”

    我们正在找他的车,他的车停在街对面。上了车以后,徐横舟就说:“我们去逛一逛吧,我看你吃得太饱了。”

    我大吃一惊,说:“你连这都能看出来,我又没打饱嗝。”

    “你吃了两顿,不是么?”

    好吧,也不知道是谁笨。

    他说带我逛一逛,我还想着,徐老师是不是要带我逛逛商场,那我看见心仪的东西,要不要表现出来。我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却看见他的车停在了一个古玩市场的旁边。

    我对自己说,你怎么就忘了呢,徐老师是搞考古的啊。

    从徐横舟的车里出来,我们俩向着古玩市场走去,路上我就向他提了个问题。我说:“徐老师,你到底是喜欢画画,还是喜欢考古?”

    袁琳说搞考古埋没了他,我却因为他搞考古而自己也走上了这条路。我想听听他的回答。

    徐横舟握住了我的一条胳膊,我们正在过马路。

    他说:“都一样啊。这两件事并不矛盾,我搞考古的时候,一样可以画画,画画也并不妨碍我的考古工作。”

    我想了几秒之后恍然大悟,“对啊,达芬奇还解剖尸体呢,这两件事,并不矛盾,你说得对。”

    我们走到了路中央,他握住了我的手,说:“是的,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修,先发给大家看。我这几天真是太勤快了。

    谢谢,感谢下面的小伙伴。

    ☆、第四十一章

    古玩市场在二楼,一楼还是留给了那些卖服装的或是卖鞋的。我们从二楼的入口进去。这个入口设在楼外,临街,是一个很宽大的铁楼梯,显然为了方便去古玩市场的人直接出入。

    一踩上去,楼梯就“咯噔咯噔”响,一直到我们上了二楼,徐横舟才放开了我的手。

    市场里面看着很空旷,毕竟不像是卖服装的或是卖鞋的,逛古玩市场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走进去,除了我们两个,没看见几个客人。那些摊位、或是隔开的铺子里的老板,也是漫不经心地坐着,有人过来,并不是马上就站起来迎客,而是由着客人自己慢慢看。

    我们一个个铺子慢慢看过来,市场里面很安静,老板都挺深沉的,用阅人无数的眼光礼貌地看着我们,客人不开口,他们一般也不说话。

    徐横舟在一个字画铺里逗留了挺长时间。

    从那里面出来,我说:“你没看见好的?”我看他在一幅书法作品前观摩了挺久的,那老板都站了起来,他还是走了。

    “我在数那上面有几个字。”

    我很诧异地看向他,徐横舟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在算一个字能值多少钱。”

    我说:“你不会也想来卖字吧?”

    传统的水墨画,是诗、书、画、印的结合体,我在画展和他家看见的徐横舟的那些画上也都有字,那些字或大或小,从行草到篆书,各种各样都有,徐横舟的字写的也是很不错的。

    不等他回答,我就说:“你要是想来卖字的话,告诉我一声,我立刻过来把你的字都买了。”

    想一想,终有一天他的字会变得很值钱,虽然现在他的画冠的是他爸爸的名字,但谁知道将来的事情呢,所以,我得把他写的每一个字,每一片纸都好好地收起来。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把徐横舟这个人收起来,让他归我所有,那我就发大财了。

    这样一想,我就有点着急,难道他还意识不到自己的价值么?在走进又一间铺子之前,我说:“徐老师,让我当你的经纪人吧。以后你想卖画、或是卖字,都让我来替给你跑腿吧,这种小事,你就别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