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6节
    地宇证券的酒文化很是恶心,周沙璧一面冠冕堂皇地说着:“我们地宇,不鼓励任何人拼酒!喝酒嘛~大家尽兴就好!”

    若是有人真的信了他的话去喝饮料,转天他就会在电话会议里点名道姓地说:“xxx性格就不适合做投行,融入能力太差劲!业绩业绩不咋地,架子倒是端得很清高,有什么用?团队聚餐,不就是为了大家开心吗?”

    所以无论是真的怕他还是假的迎合他,不管男女没人敢真的尽自己的兴。到最后喝成什么样的都有,鼻孔里面喷出红酒喷泉的你们见过吗?

    当时孟串儿和婷婷还以为喷得是血,婷婷吓得扑到孟串儿怀里蒙着眼睛不敢看,到最后确定是红酒,所有人又跟没事人似的嘻嘻哈哈继续喝。

    所幸上次作践过吴池之后,孟串儿的团队压根没人敢敬酒,生怕这位姑奶奶再瞄上哪个开始折磨。都是孟串儿上赶着拿着酒壶挨桌圈敬,吓得人家其他合伙人边喝边觑着她:“孟总孟总,我干了,您随意!您真的随意!您少喝点!”

    孟串儿乐不得这样,她本身喜欢酒,但就是不喜欢傻比跟酒搭配在一起,这种搭配会让再好喝的酒都索然无味。

    总结完了过去半年的工作当晚又喝了一顿酒,第二天早晨9点到酒店会议厅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隔夜的酒气,孟串儿的名牌这会摆在了主席台正中央,靠左才是周沙璧。

    离老远孟串儿朝着那个名牌走过去的时候周围全是听不见的窃窃私语,就是耳朵挨着嘴,眼神还贼瞄着,说啥不知道的那种。

    她心里头乐道:这阵仗,是琢磨着让我c位出殡呢。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了一个红包,红包里装着600元钱,这在地宇证券有个讲究叫做阳光普照红包。而大家立刻明白,有这个红包意味着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于是纷纷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所有人坐定,周沙璧在吴池的陪伴下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落坐在孟串儿身边,环顾四周,面向一百多号人。

    “今天大家从位置上已经看见了,主角呢,是孟总。这一年多以来,孟总用无与伦比的投行直觉和辛苦努力给地宇证券,以及给券商整个行业都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勃勃生机。

    有时候我看着孟总为了项目的拼抢、厮杀、严谨和勤奋,又心疼又感动!你们在座的有谁敢说比孟总更辛苦?有吗?站出来!”

    孟串儿在旁边努力保持一个合格的木头人的形象,呵呵,就算有,谁会站出来吗?领导问你服不服气?不服站出来!哪个傻比会站出来说好嘞,您说让站那我就站吧!一堆废话不一定憋着什么坏。

    周沙璧停顿了一会继续痛心疾首又欣慰地说道:“真是感慨啊!孟总比我小十几岁,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种前浪心甘情愿被拍死在沙滩上!

    为了地宇证券能够想着中部券商继续买金,为了同志们能有更好的领头羊和榜样,我已经向公司提交了任命申请,公司上周已经批复了——把手中掌管的做市部门分出来,交给比我更年轻更有朝气更有创新精神的孟总管理!

    孟总,期待我们地宇证券的做市部门在你手上能够继续发扬光大,下面大家鼓掌欢迎孟总述职讲话!”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孟串儿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在股票市场,做市转让方式是指投资者针对一支具有竞争力的股票发行,人为制造股市交易量膨胀,以吸引更多投资者购买。

    而在新三板市场,在新三板市场,做市转让制度是指根据有关规定,在新三板正常转让日内,做市商必须连续报出其做市证券的买价和卖价,若投资者的限价申报满足成交条件,则新三板做市商在其报价数量范围内,有按其报价履行与其成交的义务。

    也就是说,投资者需要买卖股票时,买卖双方不直接成交,而是通过新三板做市商作为对手方,只要是在报价区间就有成交义务。

    emmm,实在不理解你就直接理解成为做市=坐庄就完了。只不过前者得一直坐着,火烧屁股了你也抛不掉,坐庄拉高之后就可以抛出去了。

    新三板在那一年特别火,稍微懂一点资本市场的那年应该都知道我所谓的“特别火”是什么概念。那年的前半年大量的热钱涌进新三板市场,而绝大部分散户其实根本没弄明白挂牌和上市的区别。

    新三板虽然也属于公众平台,但是政府的初心是把这个平台建立成专业投资者玩股票的地方。所以投资门槛设置成了500万,可是拦不住一颗颗渴望一夜暴富和盲从的心。

    挂牌的门槛远远不及上市,一切流程跟上市看起来在证券小白们的眼里却是那么相似。很多无德的企业家瞅准了这点疯狂挤进新三板,导致后来两年里挂牌公司数量超过了一万家。

    这里肯定有非常好的企业,然而谁能借给投资者一双慧眼,在大骗子和大忽悠以及优秀的企业家之间辨别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地宇证券就是靠着敏锐的直觉最早进入了新三板,而负责做市的部门是当前最热最红的部门,手里可以决定砸出去的真金白银的钱差不多有接近10个亿!

    周沙璧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让出来给孟串儿去管理,配上接近10个亿的资金在地宇这种小券商翻天都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孟串儿对做市根本一窍不通,就算把她任督二脉全打开了也不可能马上懂得里面的关窍。

    做市这个部门一直牢牢掌握在周沙璧的手里,他其实也不懂,但是他配备了很多专业的研究员。有一整个研究团队去做推票的事情,就算根据研究团队的意见去空砸,成功率在年景特别好的时候也会有80%以上的胜算。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周沙璧肯定不怀好意,可是总部的任命已经下来,专门为这个事情去开会,现在孟串儿面前就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得壮着胆子闯一闯。

    孟串儿在极为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重点观察了几个人:钱一明、付康和于畅。

    观察完之后孟串儿觉得,还不如不观察。更懵逼了,这仨货的表情一模一样,全都是一种震惊和焦灼。

    根本分不清是出于对自己地位出现威胁的焦灼,还是陡然出现重大变故的焦灼,抑或带着对盟友的哪怕一点点关切的焦灼?

    周沙璧后来逼逼些个什么场面话,孟串儿根本没听。满脑子都是:卧槽,我咋办?10个亿我咋弄?做市规则都还不熟悉怎么做?砸进去赔了把我卖了都堵不上窟窿!周沙璧到底在哪埋了个坑?

    好容易捱到冗长的会议结束,孟串儿甫一下台就被于畅和曾婷婷截到了酒店的安全出口的楼梯那儿。

    于畅给孟串儿点了根烟,迫不及待道:“姐,这事有诈!据我所知,做市这个部门有个天大的雷,会在半年报之后爆出来!到时候姐姐你不仅位置不保,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曾婷婷一惊:“于畅你别一上来就吓唬人,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

    第99章 纵横捭阖看于畅

    于畅是真的有点急,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倍:“做市部门一直都是周总来直接负责管理的,据我所知我们做市投入最大的一笔在赢肖教育这一单上,做市部门差不多投了这家公司有5700万,

    当时做市有一个经理对这个项目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但是这个经理没过几天就被找茬开除掉了,所以后来就不太敢有人再对这个项目说三道四,

    不仅如此,地宇证券的所有附属的直投机构在看了做市部门对赢肖教育的研究报告后纷纷跟投,再加上市场上一些零七八碎的资金,赢肖教育拿到了将近2.4个亿的定增,

    这个赢肖教育又私下里建了一个私募基金,把定增来的2.4个亿其中的2个亿都放在这个基金里,却又不投啥项目。而这个基金的法定代表人就是吴池!

    姐凭你的智商不用细想就知道基金背后由谁控制,若是没有巨大的利益驱使,周总这种从来不在任何一个项目上留心的人怎会使尽各种手段把地宇这么大规模的钱扔进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项目里?

    更何况赢肖教育在半个月前就出了公告,它的实控人被限高了,给出的书面理由是:未按执行通知书指定的期间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给付义务,因此采取限制消费措施。

    赢肖教育已经接受了ipo辅导,在这个关口实控人居然被限高,证明实控人涉及到巨额的非可控资金纠纷,如果我所料不错,赢肖教育的半年报将会非常难看,会计师可能都会给不出审核意见,

    一旦无法出具半年报或者只能出具非标准意见的半年报就意味着这家公司彻底崩盘,到时候所有投资过它的机构会蜂拥而至争抢优先回购,地宇一定是损失最大的那个!

    姐,让你接管做市部门,往小了说是想让你去背锅,往大了说我甚至怀疑周沙璧有想潜逃的打算!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跑了,总要有人去当名义上的负责人,谁负责做市部门谁倒霉,首当其冲就会被当成替罪羊推出去!

    姐你要抓紧想办法!咱不能坐以待毙啊姐!”

    于畅此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原本在这个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怕别的同事听见还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说话,最后两句声音陡然抬高,任凭身边的婷婷一个劲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他也没忍住。

    这孩子……到底是对我有人性尚未泯灭之愧疚和感情,还是唇亡齿寒在担心他的舅舅钱一明呢?毕竟如果一旦自己倒了,凭钱一明那么多年都没能斗倒周沙璧,少了一个异军突起的优秀的抢食者,地宇总部也许就真的不会选择对周沙璧下手了。

    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每个平台都会以维稳为主,前提是周沙璧没有潜逃的念头的话。

    而如果于畅的担心一旦成为事实,周沙璧人间蒸发,被不被天网恢恢的警察逮到暂且不提,孟串儿被推出去顶雷,地宇证券得平地起多大风波?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每个不是特别蠢的人就十分清楚,更何况若是这么接二连三的出事,为了稳定动荡的局面,最最有可能的就是总部空降一个雷霆手腕的部门一把手来。

    那跟把周沙璧自然斗掉的局面是截然不同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周沙璧一个完全没有嫡系的尚且这么难缠,直接空降一个有一堆嫡系的怕是钱一明会被直接踢出去也说不定。

    钱一明和孟串儿在忙着斗争,谁都没有把真实的业绩释放出来,在总部的影响力根本不够,只怕是赢肖教育的雷爆炸的速度比这两位释放业绩的速度还要再快一些。

    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在资本市场,就算有铜墙铁壁都会被人凿个洞出来释放风声。等到半年报出来人尽皆知崩盘之前,资本市场肯定早就风声鹤唳了。

    其实无论是钱一明,付康还是孟串儿,在最初来地宇证券的时候都抱着对新平台的向往和渴望,打算大干一场。无野心不投行,但是内部争斗成这个样子其实是每个人都被周沙璧整出的小合伙人制度逼上了梁山。

    在这里,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在长期的压迫和高压竞争下,每个人的心思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部分变态。

    变态是变态,不是智障和蠢呆。钱一明和付康脸上在那一瞬间浮现的是焦灼不是幸灾乐祸,孟串儿看得十分清楚。

    所以于畅无论出于不为人知的私人目的还是日月可鉴的耿耿良心,他刚才所说的一定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婷婷登时就急的快哭了:“姐,咋办啊?你快想办法啊!!这个周sb,如此阴险狠毒,难道我们上辈子抱他家孩子跳井了吗??”

    孟串儿拍了拍婷婷的后背问于畅道:“这些连我都不知道,你一个刚刚研究生毕业的比我还晚来地宇证券的是怎么知道的?”

    于畅连万分之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姐姐你忘了?我跟婷婷一样是特殊关系进来的,我们都不属于普通的应届毕业生,而我比婷婷更多一层关系,我有个亲戚算是地宇的高管。”

    婷婷一脸狐疑:“哪个亲戚?怎么听都没听你说过?”

    于畅一本正经回复道:“不跟你说是因为不愿意让你小瞧我的能力,以后我也不想说,因为我做事是凭本事,不是凭关系。”

    于畅这个话不算骗人,他进地宇证券理论上是他父母打了招呼,但是于畅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打招呼,他觉得凭借自己的实力就可以直接进门。

    这小子脑子真快,估计在座位上就已经打好了全部腹稿,并且对孟串儿是知根知底的了解,了解到孟串儿要问什么都已经事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好回复了。

    但是疑点就是,回复得实在是太快了。说问题的时候语速就快,回复孟串儿疑问的时候语速还要更快一些,连结巴都没有,一字没错。

    孟串儿沉吟了一会:“法定代表人直接从天眼查、企查查这种类似的软件都可以查到,要验证是不是吴池很容易。

    但是吴池是不可能配合我们说出真相的,他是既得利益者,他不配合,我们就没有把柄去跟总部说。”

    于畅回复说:“吴池就是一条狗,永远不会对任何人忠心,而且凭他那个智商和几乎为零的专业素养,只要让吴池相信周沙璧要潜逃,他不会帮忙背这么大的锅的。

    只是姐,我们如果去找吴池,他不会相信的,不相信又打草惊蛇惊了周沙璧,怕是再想拿口供或者证据就难于上青天了。”

    “你的意思是?要联合付康和钱一明?”

    于畅点点头:“钱总和付总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就一定会帮我们这一遭,因为他们两个对这个雷的大小可能比你还清楚。

    坐视不理对他俩没啥好处,更何况现在这个项目的督导是付总在负责,当年这个项目的融资钱总多多少少都有参与,现在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你们三个联手踢掉周总。让周总一个人去背锅!”

    孟串儿沉吟不语,婷婷在旁边着急道:“姐,我觉得于畅所说句句可行!”

    于畅咬着嘴唇,眼神闪亮:“姐!别犹豫了姐!人家都把炸弹放在你脚底下了,一点导火索就爆了!”

    “走,找付康和钱一明去!”孟串儿用脚踩灭了烟头,捡起来抛出一个弧线扔进了垃圾桶。

    第100章 群策群力斗吴池(求订阅求月票)

    半年业绩的总结会开了三天,三天的酒够醉普通人一年。年轻的男孩子们进来地宇证券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会被喝成一个大腹便便的略微有点秃顶的中年大叔。

    20几岁的青春年华,没有被岁月磋磨了光彩,先倒戈在了乱七八糟的所谓自家人的酒局上。

    最后一个晚上周沙璧拽着孟串儿和钱一明打斗地主,气氛和谐而美好,唯一不美好的是孟串儿在三个小时之内赢了他俩4万多。

    “春天加一炸!给钱给钱!”

    “闷抓加春天!给钱!”

    “哈哈哈哈,三炸都炸出来了,给钱给钱!”

    ……

    钱一明输得直挠头,周沙璧在旁边一个劲叨叨:“钱总啊,你这是被孟总迷了心智吗?刚才那张a怎么不顶上去呢?你怎么能放她出小单?”

    不一会周沙璧也有点挠头:“行了行了,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开始战斗,两位撤吧?”

    孟串儿笑嘻嘻半开玩笑道:“领导,刚才那局您跟钱总一人输了我1600,微信转个账咱们今晚就完美结束了。”

    周沙璧边转账边说:“孟总你啊你啊,这个情商不高啊。”

    跟领导玩牌赢了领导一堆钱,然后在领导明确表示结束的时候还要最后一笔,孟串儿这个表现的确情商不高。

    孟串儿继续笑嘻嘻:“领导呀,我情商不高,可是我锱铢必较,懂得爱惜钱财才是投行人的天职,您说对不?”

    周沙璧豪爽地哈哈大笑:“钱总看见没?我就是十分欣赏孟总的个性,我相信做事部门在她手上一定会被发扬光大!真是期待万分啊!”

    钱一明边点头边附和:“那是那是,孟总的狠劲我这将近30年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