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时穿的凤袍?”萧锦颜微微凝眉。
心芝点头,“奴婢那个姐妹是从小就进宫当差的,现在的皇后册封大典时她曾有幸见过那场面。”
萧锦颜眉眼间凝起兴味,“册封大典时皇后所穿凤袍,都是由尚衣局一针一线做工整整三个多月制成,每一位皇后所穿凤袍大致上相同,可是细节上总是有一些差别的,在那样的情况下,不会有去注意这些细节上的差别。”
花月眼前一亮,“公主的意思是,这件凤袍并不是先皇后的?”
萧锦颜道,“我母后去世多年,她的所有遗物当年都已随她入葬皇陵,不可能是她的。”
花月谨慎地猜测,“那,难道是现在的皇后的?”
萧锦颜淡淡勾唇,“鬼神之说由明妃最先传出,可是我并未在她的体内发现任何致幻的迷药,而今这件凤袍只能是陈皇后的,这件事必定与她们二人有关。”
花月睁了睁眼,“之前皇后和明妃娘娘在凤仪宫私下见面,难道这件事就是她们一手筹划的?”
萧锦颜勾了勾唇,“看样子,皇后时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公主是指什么?”花月不明所以。
萧锦颜笑了笑,“没什么,这件事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或许已经知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花月和心芝相视一眼,眼中都是不解。
闹鬼的事情越闹越大,直接闹到了前朝,文武百官关于这件事各据说辞。
“陛下,鬼神之说不过谬论,这些虚幻之事根本信不得真!”
“刘大人此言差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后宫鬼怪传闻持续了近半个月,导致人心惶惶不安,若是真的是假的,又是什么让后宫众人深信不疑?”
“何况先皇后去世多年,又怎么可能突然传出她冤魂索命的言论?皇后娘娘当年病逝,又怎能是冤魂?!”
此言一出,宣和殿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燕帝沉了眼,看向议论纷纷的众臣,“好了!”
所有人立时噤声,齐齐转向他拱手。
燕帝沉声道,“这件事不过是以讹传讹,休要在此议论!”
他隐有发怒的征兆,众人噤若寒蝉。
可是没过多时,还是有大臣提出自己的疑问,“陛下,空穴来风必定有因,鬼神之说虽不可信,但防不住人心叵测,有人故意装神弄鬼,依臣之见,应当尽快查出这幕后主使,制止流言,否则后宫不得安宁,对令朝廷根基不稳啊!”
燕帝捏了捏眉心,沉默不语。
见状,有人壮着胆子道,“陛下,先皇后的鬼魂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后宫,赵贵妃至今昏迷未醒,也实在蹊跷,既然说是冤魂索命,或许当年先皇后的死还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给朕闭嘴!”
燕帝突然怒喝一声,吓得众臣脸色一白。
“朕已经说了,此事只是流言蜚语,不可当真,谁若是再敢拿此事大做文章,扰乱人心,朕绝不轻饶!”
“是,臣等遵旨。”
一片沉默之后,所有人自觉不再谈论此话题。
先皇后冤魂索命一案在朝中分为有神论者和无神论者两派,最终却都被燕帝一力力压。
朝堂上没有人敢在谈论起这件事,后宫中依旧流言四起,可是禁军们并未查到任何可疑之处。
燕帝日复一日的烦心,再加上赵贵妃昏迷不醒,他的心一日比一日不安。
“陛下,不然请长公主过来给娘娘瞧瞧吧?”李江小声提议。
燕帝沉沉望他一眼,“颜儿对爱妃恨之入骨,让她来瞧,没毛病也该瞧出个毛病来了!”
李江不敢再多话。
燕帝蓦地冷哼一声,“朕养的都是一群庸医,关键时刻永远派不上用场!”
徐太医和一众太医跪在殿中一字不敢言。
“都给朕滚下去!”
燕帝一怒,没有人胆敢造次,众太医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外。
燕帝看了眼伺候在床边的青枝,冷声道,“你也下去。”
青枝连忙福了福身,带着一众宫人退下。
燕帝看了眼昏迷未醒的赵贵妃,对李江道,“你今晚亲自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胆敢装神弄鬼!”
李江迟疑着,小心翼翼道,“陛下,奴才可否多带一人作伴?”
燕帝冷眼看着他,“有人与你一起,你能看得见‘鬼’?!”
李江身子一抖,脸都纠结成了一团,“陛下,奴才害怕。”
燕帝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没用的东西!去告诉唐意,让他今晚亲自去查!”
李江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说着,他便要急匆匆地跑走。
“滚回来!”燕帝没好气地唤住他。
李江跟个陀螺似得,在地上转了一圈滚回来,“陛下还有何吩咐?”
“派人到后宫压下流言,谁胆敢再传流言,乱棍打死!必要之时,可以杀鸡儆猴!”
他的声音很冷,眼神也是冰冷一片,仿若凌迟。
李江身子狠狠一颤,连滚带爬地下去传令。
后宫的传闻被燕帝以雷霆手腕压了下来。
没有人敢再到处传鬼怪的流言,可是后宫之内依旧没有一日的清净,一眼望过去,不论主子奴才都是一脸煞白煞白的,极为憔悴。
“陛下派李江打死了几个传流言的宫女和太监,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在私底下议论此事。”
花月和心芝跟着萧锦颜走在前往翠微宫的路上,花月如是道。
萧锦颜嘲讽地勾起唇角,“父皇为了不让自己的丑事宣扬出去,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花月有些担心道,“这件事事关整个后宫,一定不会就这么容易过去,我听说唐将军最近都在后宫巡查,似乎是在查探鬼魂所在。”
萧锦颜没甚在意地挑了挑眉,这后宫中说到底还是由皇后掌管着,她便是这后宫之主,许多事情别人做起来不方便,她还不方便么?
唐意就是想查,只怕也很难查到什么。
“公主,翠微宫到了。”心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萧锦颜抬头看了眼刻着翠微宫三字的匾额,点了点头,“进去吧。”
“参见长公主。”
“本公主听说明妃醒了?”
“回长公主,娘娘今日刚醒,现下正在寝殿休息。”
“娘娘请长公主进去。”听絮从寝殿走出来,朝着萧锦颜福身。
入了寝殿,明妃倚靠在床头上,萧绮然正在服侍她喝药。
“竼儿,”见萧锦颜进来,萧绮然将药碗递给竼儿,自己起身走上前来。
“皇长姐。”
萧锦颜点了点头,“明妃如何了?”
萧绮然笑道,“母妃已经没有大碍了,有劳长姐记挂。”
“长公主。”明妃撑起身子与她见礼。
萧锦颜上前道,“明妃身子还未痊愈,不必多礼。”
明妃这才躺回去,“不知长公主突然前来,未能远迎,还望公主见谅。”
萧锦颜淡淡一笑,“明妃不必客气,本公主只是听说你今日醒了,所以过来看看。”
明妃弯了弯眼,“有劳长公主记挂,几次麻烦长公主相救,还未来得及想谢。”
“不必言谢,三皇妹已经代替明妃谢过了。”
萧锦颜随口说了句,看了眼明妃红润的脸色,“看起来明妃已无大碍,如此本公主也放心了,就不在此多作打扰,先行告辞。”
“长姐,你都还没喝上一口水,何必着急走?”萧绮然连忙唤住她。
萧锦颜不甚在意道,“如今后宫不平静,本公主也无意久留,只要看到明妃无事便好,就不多留了,三皇妹也不要太晚离开,若是看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就不好了。”
她说的随意,明妃和萧绮然脸色明显僵了僵。
萧绮然讪笑道,“我知道了,多谢长姐关心。”
萧锦颜点了点头,当真一点也不多留地转身离开。
萧绮然对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她转头对明妃道,“母妃,您先好好休息,然儿明日再来看您。”
明妃一把拉住她,怀疑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萧绮然笑道,“母妃,您别担心,然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答应了您的事情一定不会反悔,只是长姐说的有理,天色不早,若是然儿继续留下去,夜里若是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未免叫人怀疑,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明妃这才放松下来,放开她,“那你回去小心些。”
萧绮然宽慰地拍拍她的手,“母妃别担心。”
萧锦颜从翠微宫离开,却并未走太远,她脚步悠闲缓慢,不慌不忙地不知在等什么。
“公主,您在等谁吗?”花月发现她的意图,开口问道。
萧锦颜勾了勾唇,还未说话,身后便响起萧绮然的声音,“皇长姐,等一等。”
“来了。”萧锦颜眉眼弯了弯,在花月惊讶的目光中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萧绮然带着竼儿匆匆追赶上来,微微喘着气。
萧锦颜面色淡淡,看着她奇怪问,“三皇妹可是有什么事?”
萧绮然看了眼周围,道,“可否去长姐宫中坐坐?”
萧锦颜挑了挑眉,侧身往前,“走吧。”
到了朝颜宫,萧锦颜带着她直接去了暖阁,花月上了茶点便退了出去。
萧绮然也让竼儿出去等候。
暖阁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三皇妹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萧锦颜开门见山。
萧绮然犹豫着看着她,“皇长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萧锦颜扬眉,“知道什么?”
“母妃的事……”萧绮然试探着。
萧锦颜也不隐瞒,直接点头道,“是知道了一些。”
萧绮然有些为难,“皇长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但是母妃不让我说。”
萧锦颜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母妃有自己的打算,我不会介意。”
“何况这是皇后和明妃之间的事,我早就说过,这是她们二人的机会,她们要怎么做都是她们的事,与我无关。”
萧绮然看着她,咬了咬唇,几番犹豫纠结后才道,“其实我还知道一件事,我母妃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萧锦颜看着她,深色淡淡,“什么事?”
萧绮然狠狠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就是关于先皇后的事,她当初的死……”
“我知道!”还不等她说完,萧锦颜已经淡声打断。
萧绮然微微讶异,“长姐知道?”
萧锦颜点了点头,“嗯,我都知道,也知道皇后和明妃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不失为一种手段,结果如何全看皇后和明妃的能力。”
萧绮然半晌无话。
她早该知道的,长姐那般聪颖,既然知道母妃和皇后的计谋,即使不知道先皇的死因,也该有所怀疑才对,可她什么也没问,分明是早已经知晓。
她骤然笑了笑,“长姐自来比别人聪明一些,也比别人豁达,我原本还担心,我母妃她们拿先皇后大做文章你会不高兴,纠结考虑了多日才决定告诉你,却没想是我自己多管闲事了。”
萧锦颜蹙眉看着她,“这不叫多管闲事,你愿意告诉我那是你的心意,和我本来知不知道没有关系,你愿意告诉我,说明你有把我放在心上,会担心我,这是你的好意,我理解,也很感激,只是我刚好提前知道了而已。”
她说得很随意很自然,萧绮然却在心里掀起了惊涛,愣愣的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长姐……”她有些动容,这高高的皇城内,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话,从未有人直接明了地对她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对我好。
因为那表面雍容华贵的皇城内,人各为己,很少有人会真的关心谁,就连同胞兄弟之间也有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遑论并非一母同胞?!
萧锦颜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笑道,“我不管皇后和你母妃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而她们的办法刚好能满足我的需要,我不在乎过程是什么,更何况,这也是给我母后翻案的一个大好时机。”
萧绮然愣愣地点头,“长姐说得对。”
萧锦颜看着她呆愣的模样,浅蹙眉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啊?”萧绮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锦颜道,“我看你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不是明妃还与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萧绮然心里一跳,有些慌乱,“没,没有啊。”
“真的?”
“真,真的。”萧绮然眼神闪烁。
萧锦颜蓦地一笑,“绮然,其实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
萧绮然不明就里地眨眼。
萧锦颜笑道,“你每次只要一说谎就显得异常心虚,不仅眼神闪躲,根本不看直视我的眼睛,而且,你一张脸上都写着‘我有心事’几个大字!”
萧绮然连忙伸手摸了摸脸,“真的吗?”
萧锦颜看着她,定定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这个举动表明了你在心虚,并且确有其事,说罢,到底是什么事?”
萧绮然心知自己被骗了,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这件事其实和我们都没有关系,但是好像又和我们都有关系。”
听她这么说,萧锦颜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你不说,我怎么判断到底和我们有没有关系?”
萧绮然轻轻一叹,“其实吧,这件事也是母妃从皇后娘娘那里得知的,是一些关于父皇年轻时的风花雪月……”
她大致将燕帝和昭王妃的过往讲了一遍,听得萧锦颜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父皇宠爱赵贵妃,是因为他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