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太爷的话,苏姨娘心里松了口气。腹中如刀绞一般疼痛,她忍耐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双眼一合,苏姨娘便晕了过去。
老太爷命人将苏姨娘送回天香居好生照料,自己再没和老太太多说一句话,拂袖便走了。
老太太心中气闷,苏姨娘流产跟我有什么关系,做什么朝我出气?
却也是无可奈何。
柴房。
三大五粗的嬷嬷们拿着麻绳上来绑人的时候,西岭原本想要反抗,对于她来说,摆平这么一群人不费吹灰之力。
但她聪明了一回。
因为她发现裴若华一双眸子波澜不惊,淡定地就这么让人绑着,西岭顿时恍然,难道裴三姑娘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遭,留下了什么后手不成?
这样想着,她便也乖乖地任嬷嬷们施为。
柴房其实是一间土屋,土墙很厚实,四面密不透风。两扇沉甸甸的门板,关起来严丝合缝。嬷嬷们走的时候,用一把铜锁将门从外头给锁上了。
几十捆干柴摞在柴房的一角,裴若华和西岭便就靠着柴垛坐着。
“这里的环境也不错么,至少干干爽爽,我最讨厌那些又湿又脏的地方了。”
西岭转了转脖颈说道。
那些嬷嬷还真是挺有力气的,麻绳捆得死紧,她试了好几次力,都挣脱不开。
裴若华的目光从门板上收回来,作为魔术师,她擅长打开各种各样的锁,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危险,其实也伴随着机会。
也许可以借着这一次苏姨娘发难,彻底将她打垮。
“你知道,苏姨娘的真实身份?”
裴若华看着西岭,问道。
对上裴若华冷飕飕的目光,西岭脸上的笑容一僵。
“……不知道啊,姑娘说笑了,我进裴府才几天哪,怎么会知道。”
裴若华微微挑了挑眉。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是个武道废柴,但是后来又听说,我懂得武功了,所以你非要跟着我,看看当中是为了什么缘故?”
西岭心头一跳,坏了,她怎么知道的?
裴若华瞥了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到底是什么人,对我的事情特别关注呢?
其一,是自己的天资与我一样,天生无法练武,见猛然间出了这么一个另类,觉得自己也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
其二,就是与我有渊源的人。这种渊源,应该是来自父族和母族。父族裴氏一门世世代代居住在京城,也几乎日日与我相处,我的事情,似乎不需要再额外派一个人来了解。那么,那就是我的母族了。我娘木氏是谭氏夫人的陪嫁丫鬟,但这只是她表面上的身份,实际上到底如何?
西岭,也许你会比我更清楚呢。”
她三言两语,就点出了西岭的身份,让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的西岭目瞪口呆。
“三姑娘,我……”
“再让我来猜一猜。”裴若华好似沉浸在这种推理之中,乐此不疲,“你初初进裴府的时候,我观察过你,发现你看到庸俗的装饰,摆件的时候,会露出轻蔑的眼神。相反,当你看到品味不俗的物件时,会露出赞许的微笑。由此可以得知,你生活在一个充满文化氛围的环境中,或多或少受过教育。
那么在根据我之前的推测,派你来的人,应该是一个有修养的文人雅士,与我的母族有渊源,而因为自身的原因,无法修炼武功,一直引以为憾。”
西岭猛然抬眸直视裴若华,明亮的目光与裴若华的在空中直直相碰,她分明看见裴若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她赌气似的转过头,颇有一种任你怎么猜,我就是不应答的模样。
裴若华淡淡一笑,真以为你不回答,我就猜不出来。
她能感觉到,西岭是个武道修炼者,武道修为在自己之上。
那么问题来了,苏姨娘射出那一颗石子,自己都察觉到了,为何西岭却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当时西岭的心神,都在老太太屋子里头挂着的那幅画上。
说起那副画,也是很有来头的,据说是画圣白鸟先生的作品,前几年老太太六十大寿,贾家砸下一大笔银子,又托了不少关系,这才得来的,送给了老太太做寿礼。这也是在给老太太争脸面,显示贾家崇尚文墨书香的意思,不是那等庸俗没有底蕴,上不得台面的人家。
“你真正的主子,是白鸟先生吧。”
裴若华轻轻的一句话,却像是响雷,在西岭耳旁不断轰鸣。
她像是看着鬼一样地看着裴若华。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裴若华耸了耸肩。
“我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你来告诉我呢。”
西岭心下怄气,不知道,你都把我的来历说了个底掉,若是这都算是不知道,那还有什么事知道的。
她泄气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想知道什么?”
裴若华勾唇一笑。
“苏姨娘啊,我才刚不是问过了么?我想知道她真正的来历。”
一个歌女,攀上了临安侯府的高枝,成了老侯爷最受宠爱的小妾,手里还握有一队实力不算弱的杀手,这样的女子,可真让人好奇。
“她呀,可不是什么好人。明明出身低微,却又心比天高,妄想要鸠占鹊巢。可惜呀,她聪明,别人也不是傻子啊。”
不知想起了什么,西岭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这一句话,信息量很大呀。
鸠占鹊巢。
谁是鸠?
谁是鹊?
不过,看苏姨娘这么疯狂,不择手段想要除掉自己,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裴若华轻声道:“原来,她竟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杀了木紫薇。”
牡丹乃是花中之王,怎能容忍并不起眼的紫薇开得比自己更为灿烂呢。
听到木紫薇三个字,西岭怔了怔神,那个女子,她从未见过,但心里幻想出来的模样,理应如同天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毕竟自己的主子,谪仙般高贵的人物,却将木紫薇放在了心尖上,挂念了一辈子。
“你果然知道了。”
西岭喃喃道。
裴若华摇了摇头,眸子透出清冷的光华。
“我们别再浪费时间猜来猜去了,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