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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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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边。

    高挂着“永昌伯府”牌匾的府门前,秦宜然与婢女站在原地,将方才街对面那架马车前发生的一切尽数收进眼底。

    秦宜然恨恨咬着牙,冷声说:

    “可知会过李太医了?”

    “知会过了。李太医会按约定的时辰到东宫与小姐您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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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街上会东宫的一整段路,阿谣和裴承翊坐在马车上,两人之间不过半尺距离,却是各自别着头,俱是一言不发。

    阿谣暗暗想,原来这就是相看两厌么?

    她确实是厌了、倦了。虚与委蛇的日子,她过够了。

    马车停在东宫宫门前,几乎是在停下的那一刻,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倏然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阿谣似乎是被惊着,脸色一下子有些发白。她愣了一下,才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并没有注意到,在鞭炮声响起来的那一刻,身边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手抬起,又放。

    这次下车的时候,阿谣没用裴承翊扶,自己垂着头下车。

    下车的时候鞭炮声已经停了,阿谣一抬眼,就看见东宫布置的张灯结彩,十足有排场。

    今日是……腊月初八,是她……

    她的思绪还未发散,刚想去看站在身侧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却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声:

    “承翊!你还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

    秦宜然连大家小姐的规矩都顾不得了,从远处提着衣裙便跑过来,一直到裴承翊面前。

    他甚至来不及说话,就看到阿谣红着眼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浓重得叫他无以分辨。

    男人张了张口,冲着秦宜然,有些不耐:

    “孤不是……”

    话说到一半儿又被对方打断,秦宜然指指跟在后面的李太医,同裴承翊说道:

    “承翊,我今日来,有要事知会于你。”

    似乎担心他不想听,她又补上一句:

    “事关林娘子的安危,承翊,你不可不听啊。”

    她说完,还冲着阿谣笑了笑:

    “烦请林娘子在这儿等一等,我借承翊一小会儿。”

    那一笑分明瞧着柔柔和和,可阿谣看得心中一惊,秦宜然还带了太医,她隐隐觉得,今夜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裴承翊和秦宜然就在阿谣几步远,而秦宜然似乎也根本不怕阿谣听见,连声音也没有刻意放小,就这样说出来——

    “不知承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服过以后,便可以伪装脉象,扰乱大夫诊断。”

    “简而言之,就是假孕之药。”

    “东宫之中有云南王府的眼线,承翊你知不知道呢?”

    “有人通过这眼线,传信给云南王世子,与之暗通款曲,密谋……”

    秦宜然边说着,还边挑衅似的看向阿谣的方向,好像是生怕裴承翊看不出来她说的是阿谣。

    ……

    “够了!”

    男人冷着脸,厉声打断秦宜然的话,

    “你若再继续搬弄是非,就别怪孤翻脸不认人。”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跟她说话,一瞬间,秦宜然脸色涨红,缓了缓才继续开口:

    “承翊,你不信我也没有关系,我既然敢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

    她说着,便从衣袖中缓缓掏出一个小纸卷,递到裴承翊面前:

    “你看看,这字想来你是认得的。”

    彼时,阿谣站在几步之外,裴承翊正是背对着她,她瞧不见他的神情,可是隐隐能瞧见他拿着那张纸条的泛着青筋微微颤抖的手。

    那是她交给种花宫人,要传给顾随的信。

    阿谣深吸了一口气。

    完了。

    全完了。

    倒是男人还在挣扎着不肯认:

    “笔迹相似之人多如牛毛,这哪算得上什么证据。”

    他语气虽淡,可分明远远听着就能听出被压制的情绪。

    “这是李太医,不如让李太医告诉你这里的药渣是什么药?”

    秦宜然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正是阿谣的那个,

    “还有,东宫里那个云南王府的眼线……”

    “住嘴!!”

    男人厉喝一声,袖下双拳紧握。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向阿谣。

    神情莫辨。

    他定了定神,抬步走来。一步、两步、三步……

    地上雪厚,被踩的“咯吱——咯吱——”。

    男人终于停到了她面前。

    长指钳住阿谣的下颌,强迫她与他对视。

    风雪天将她莹白的肌肤冻得发红,脸颊发红,鼻尖也发红,惹人怜爱。

    可他现在,怜爱不起来。

    裴承翊哑着声,一字一顿:

    “她说的,可是真的?”

    虽是问她,可他心里,巴望着她说“不是”,只要她开口说一个“不”字,他便替她主持公道,便替她惩处那些想害她的人。

    可是阿谣眼中已是一潭死水,平静无波,默了片刻,便认了下来:

    “是。”

    这话一出,男人的眉头紧皱,双眼殷红,掐着她下颌的大手不自觉重了力,好像怎的也收不住。

    “……当真?”

    “千真万确。”

    “所以……怀孕的事,是骗孤的?”

    “是。”

    她连狡辩的心思也没了。

    听了这话,月光投过来,映得男人眼中泪光一闪,下一瞬,他钳着阿谣下巴的手猛地一掼,声音忽地拔高:

    “谁给你的胆子撒这种弥天大谎?!!”

    阿谣被这个动作一下子搡到地上,摔竟雪地里,溅起的雪絮尽数落到枣红披风上。

    下腹一瞬间疼痛欲裂,竟是连站也难以再站起来。

    裴承翊踉跄着倒退几步,红着眼睛,颤着手指她,半晌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一直快退到宫门口,才怅然若失地说:

    “跪着,林谣你给我在这跪着,没有孤的命令,不准起来。”

    “……妾身遵命。”

    阿谣忍着腹痛,整理衣裙,在雪地里规规矩矩地跪好。

    雪的寒意几乎顷刻之间,就顺着双腿浸到四肢百骸,她现在只有两个感觉。

    冷,还有疼。

    连害怕也忘了。

    ……

    阿谣跪在雪地里,秦宜然见裴承翊进了宫门,却急忙追上去。

    一直到进了东宫连廊,才追到人。远远地,秦宜然便喊他:

    “承翊,等等。”

    无人应答。

    “承翊!”

    还是无人应。

    男人的步子好像还加快了些。

    秦宜然跑了几步跟上,终于拉住男人的袖子,忍不住涩声问:

    “你就不能停下来看看我吗?承翊,你明明在意我,明明记得我的生辰,为什么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裴承翊看了她一眼,竟是连说出“今日是阿谣生辰”这句话的欲望都没有,忽地一甩手,继续往前走去。

    秦宜然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