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林晓自暴自弃般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持续高温的脸,神思清明了一些后,轻声说:“这事……你、你认真的?”
方驰反问:“哪件事?喜欢你,想娶你或是……嫁你?”
林晓再次破功,好不容易构建完整的心理建设瞬间决堤千里,顿时表示,其实你真的不用再重复一次!
方驰皱眉,嘴边恣意的笑痕也随之收敛大半:“为什么不能说,怕谁知道吗?还是说,对于你而言,我喜欢上你,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
林晓怔然,喃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方驰步步为营:“给我一句痛快点的话,好坏我都接着。”
他在林晓心中,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这一点,方驰深信不疑。
林晓心乱如麻。
“我不知道……你、你让我自己好好想一想,我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直面过感情这件事,更加没有遇见过这样让他百转千回纠葛丛生的情绪。
方驰了然,许久,低声说:“好。”
“我等你想个清楚,看个明白,再来给我一个答案。”
林晓怔然抬头,眼神茫乱。
从没有过像这一刻这样,他期望自己能如普通人一般,清清楚楚地看一看面前这个人。
方驰叹道:“你放心,在这之前,这件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再提,更不会再刻意逼你,咱们……就如你当初所希望的那样,回归到简单明了的合同雇佣关系上,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也……不用再故意躲着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行?”
合同关系,雇佣契约。方驰克己守礼,退回到原点位置,并问他,这样行不行。
林晓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怕是出口即是莫名的委屈。
转折来得过□□速生硬,他一时无所适从。
方驰从地毯上站起来,垂眼向下:“我让小游送份晚饭过来,你先吃饭——对了,三天之后咱们飞沪城,走之前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林晓鼻子蓦地发酸,强压着语调中的颤音,轻声说:“没有了。”
“行吧。”方驰抬脚向外,“那我先回房间了,你吃了东西早点休息。”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会过分亲近,平静客气之中,却暗藏着从未有过的疏离。
林晓嗓子疼得厉害,感觉面前的人说完这话,转身离开。
“驰哥!”
听见开门声,林晓恍然初醒,匆忙而狼狈地起身,双腿酸麻到失去知觉,一时间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
方驰眼风一锐,第一时间想迈步向前,电光火石后终于忍住,慢慢收回了已经下意识伸出去扶人的手,垂在身侧,暗握成拳。
一手覆在门把手上,方驰淡声问:“还有事?”
林晓微斜着身子,将身体全部重量尽数放在麻得相对轻一点的右腿上,此刻的姿态委实有些尴尬难堪:“你……按摩还没做。”
前方不远处传来方驰一贯散漫的轻笑声,回答他的亦是一道无所谓的嗓音:“没事,烤电灯还在我房间,一会儿我让小游帮我照照就行了。”
这份婉拒太过刻意,林晓不由沉默,须臾后,皱眉轻声说:“刚才不是说……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么,那你……”
“误会了啊。”方驰笑道:“不至于故意疏远你,只不过今天说话太多,先是张远再是你,现在累是真累,没精力也没心情做理疗了,明天再说吧,我回去冲杯润喉茶,洗洗睡了。”
方驰所言坦荡而心安,仿佛半天前在这个房间里撩人逗人逼人一点余地不留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晓能说什么?
唯有沉默点头。
方驰开门离开,关门声很轻。
林晓站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许久未动,最后始终握着铅笔的双手忽然一紧,“啪”的一声脆响,铅笔应声而断。
房间外,方驰背靠着房门,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沉默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