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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心灰意冷
    李牧本在前敌,因公事回国也旁听了这次答辩,散会后,被乐乘邀到家中吃饭。

    李牧曾在战场上救过乐乘儿子的命,乐乘很感激他,所以二人关系不错,可以无话不谈。

    连专家们对赵括的论文都很赞赏,李牧更是衷心地敬佩:

    “看起来赵括并非浪得虚名,还真能挑得起前敌大帅的重任,赵国后继有人了。”

    乐乘却淡淡一笑:

    “文章写得较好,只不知秦军是不是也听从他的指挥。”

    暗含贬意。

    李牧在会上听到的是乐乘满口的夸赞,背地却又如此评价,不禁愕然:

    “您这是什么意思?”

    乐乘却不解释:

    “别谈他了,明天我想办法把你们调到代郡去当边防军,西线这一仗就别参加了。”

    李牧本把能在赵括的指挥下参加对秦大战视为光荣,乐乘却要他去伐北,心里有点不愿意。

    但乐乘也是他很敬重的老前辈。

    虽然跟别人总是阴阳怪气,对他却一直是真诚相待。

    这么安排虽不肯解释,也一定有理由,自然不能建拗,饭后只得怏怏告别。

    除了乐乘外,还有一些人也持不同意见。

    与乐乘一样,也不愿公开出来,于是赵括考试顺利通过。

    赵括的声誉直上冲九霄,郭开更是得意洋洋。

    为了炫耀他一手捧起的这颗“军林巨星”的才华,竟设法搞到一份“论文”的副本,送给楼缓。

    以便能在世界上广泛传播。

    赵括终于可以当上“讨秦大元帅”了。

    论情理,谁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飞黄腾达、前程万里,荣宗耀祖、九族沾光?

    偏偏他母亲却怕儿子“有出息”,在任命下达后,再次上书赵王,请求收回成命。

    赵王很不高兴,把信扔到地上,派郭开去告诉老太太:

    “你老只要替儿子管好家门以内的事情就可以啦,门外的都不必操心。

    何况还是由大王定的军国大事?”

    赵母仍不肯罢休,竟亲自上朝面见赵王:

    “门以外的军国大事老妾不能管,但王不听妾言,赵括打了败仗须不得连累家属。”

    赵王和平原君的鼻子都气歪了。

    新拜的大将还没出征,倒先讲起战败后的条件来了,好不丧气!

    无奈,她是马服君的夫人,赵括的亲妈,不能处分,换了别人早就砍头了!

    只得连连挥手:

    “行!行!好歹没你的责任!快走吧!”

    赵括对母亲当然更不满,回家责问她:

    “儿今为将正可一展平生之志,为国立功,扬名天下,您为什么却一再阻挠,甚至诅咒我?”

    老太太放声大哭:

    “我诅咒你?我是为你好啊!

    你不遵父训,贪功逞能,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我只叹拦不住你,所以才去祈求大王留下这条老命等着给你收尸啊!”

    赵括气得浑身乱抖,二话没说,摔门而去。

    就在赵括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下令:“出发!”时,蔺相如则走完了他的人生历程,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曾写下过那么辉煌地篇章,但晚景却是如此凄凉,君、相众臣都去给新上任的大将军捧场饯行;

    送他走的却只有妻子一人。

    死后他的眼睛还是睁着,有人说他想看到赵括的败;

    有人说他还是希望看到赵括的胜;

    他的妻子却理解为想看看廉颇最后一眼……

    西线无战事,战场上出现少有的平静,但廉颇的心中却是波涛翻滚、起伏不平。

    从一听到朝廷将用赵括代替自己的消息,他就一遍一遍地反思。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在战略上和战术上都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朝廷这样对待自己是不公平的。

    于是他愤怒,想去讲理。

    但愤怒之后他又想起,从李兑到自己曾经历过那么多的“不平”,又何曾把“理”讲清?

    还不是都得忍受?

    于是他痛苦、他悲哀、心灰意冷……

    但对他打击最大的,还是蔺相如病重的消息。

    功名荣辱毕竟还是身外之物,而蔺相如却是与自己心肝相连的兄弟!

    如果不是身负重任,他一刻也不会离开蔺相如的床边。

    可是现在,蔺相如已是朝不虑夕,自己却只能望东长叹,空自心急如焚,却不能离开大营一步。

    说实话,此时他倒真是在盼望赵括快点儿来。

    “报告!”这是李兴巡逻回来了。

    李兴是李兑的孙子。

    当年李兑擒杀安阳君、封闭武灵王之宫,致使赵主父饿死灵丘。

    虽然是为了平定叛乱不得已而为之,但终是以下犯上。

    为避免日后受到追究,牵连家属,自己以死谢罪。

    对于赵惠文王来说,李兑是安定社稷的功臣。

    但惠文王为避弑父之嫌,对李兑的家属毫不抚恤任其零落。

    虽说是内有隐忌,也未免过分寡情,直到廉颇做了将军后,才找到李兑的儿子李信。

    这时李信已贫无立锥之地,靠给人家当佣工过活。

    廉颇托人给他安排了一个“传舍吏”的工作,又给他的钱娶妻成家,有了长子李兴。

    李兴家附近有两个“怪人”。

    一个是开茶馆的薛琦,一个是在赌场里干杂活的毛远,都没有家口,毛远就住在薛琦的茶馆里。

    虽然属于“市井小人”,却是文武双全。

    且又急公好义,街坊邻里,甚至素不相识的人有事相求,他们无不尽力帮助,因此在平民中威信很高。

    两个人见穷孩子们每天只是在街上乱跑瞎玩儿,就把他们召集起来读书练武。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倒也培养出不少人材。

    李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廉颇见他能文会武坦诚正直,很有祖父的风度,便把他招到军中成了一名士卒。

    几年来南征北战也立了不少功劳。

    廉颇很想把他培养到李兑的地位,可惜自己几番沉浮,力不从心。

    这次重新领兵后,就调到自己身边当了一名士尉。

    职位虽然不高,但他作战勇敢,又善于用计,待人和气所以很受士兵们的拥护。

    尽管私人关系很密切,但廉颇从不给他任何特殊照顾,就是在无人处,对他的态度也总是非常严肃。

    默默地听完他的汇报后点点头:

    “下去休息吧。”

    但李兴却不走:

    “将军,我听说朝廷已经决定让赵括来代替您?”

    廉颇平平淡淡地回答道:

    “接到通知了。”

    李兴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咱们没打败仗,凭什么撤换您?这不公平!”

    廉颇沉下脸来:

    “什么公平不公平,少管闲事!给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