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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宫变
    “太子莫慌!”王青瞧见太子的手都微微抖了起来,立即握住太子的手,低声劝慰,“事情必然不像殿下想的那般不利!倘若圣上已经尽数悉知,又怎么可能只是斥责殿下一顿,紧紧赐死邓婕妤?”

    王青抬手抹了把自己额上的汗。

    他说出这番话来,也着实是鼓着莫大的勇气的。

    这么一说,就表明,他已经猜到太子做了什么事了。

    古往今来,知道的越多的人,活命的机会就越小。

    他心中忐忑,口中却是坚定道:“所以殿下如今还有机会!”

    太子抬眼看着王青,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耳边却是反复响着王青的话。

    “对……卿说的有理,如果父皇已经都知道了……必然不会只是现在这般……他不知道,他一定是不知道的!或者说,他只知道表面之事,只知道我和邓婕妤有染……”

    王青听得脊背冒汗。

    太子宫中佳丽甚多,丽正殿整日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太子竟然连圣上的女人都惦记,虽听闻那邓婕妤是个年轻貌美的妙人儿。可男人不能只用下半身来思考不是?

    是了,太子不禁想要邓婕妤的身,更要利用她这个人……

    王青正一面安慰太子,一面琢磨着这事儿。

    忽见太子霍然起身。

    “既然事已至此,那便不做不休吧!”

    太子声音沉冷。

    王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殿下要做什么?”

    太子冷冷一笑,“卿,说的对,事情必然不像我想的那么糟,可我如果再坐以待毙下去,事情就会变的更糟!”

    王青心中一震,似有些明白,又似不太明白。

    太子看他一眼道:“并非本宫不信任卿,但此事事关重大,事成以前,卿还是在东宫待着,哪儿也别去了!”

    王青噗通跪倒,“殿下……”

    太子却是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卿若不想留下,现在就离开也是可以的。”

    王青偷瞄一眼,眼见太子的视线已经落在墙上挂着的佩剑之上。

    那佩剑虽是装饰之用,但一剑也是能要人命的呀。

    他连忙叩首,“臣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太子需要臣留下,臣必不推脱!”

    太子点了点头,“本宫喜欢明白人。”

    说完,太子唤人将王青带了下去。

    秘密派人送信给宁国舅,及他的心腹之人。

    顾家的顾衍,也在这天夜里,收到太子命人送来的密信。

    景王府客房院中。

    宿蒲半卧在景王妃让人送他的躺椅之上,举头看着天上星辰。

    “师父,紫微垣之内现异相,预示内宫不宁。紫微垣内天枢星上两颗星忽明忽暗,明暗间或交替,是不是天下将有异动?”宿白小声的问道。

    宿蒲半晌都没说话。

    宿白以为师父睡着了,转脸向师父看去,却见师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眸中熠熠生辉,好似漫天的星辰都落入了他的眸中。

    “你忽略了边上那颗,天璇星华光大盛,移向中宫,有这颗星在,这天下,不会乱。”宿蒲的声音很淡,宛如夜风吹着满树的槐叶沙沙作响,深邃而悠远。

    晨鼓敲响,坊门开起。

    长安城的百姓又开始他们和往常一样忙忙碌碌的生活。

    今日的长安城,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东西两市,繁华依旧。

    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街头人头窜动,或走走看看,或驻足采买。

    平静而祥和。

    想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向闭门谢客,自给自足的宁王府有道开向坊门之外的门,悄悄的开了,一辆马车从里头缓缓使了出来。

    这扇许久未开过的门又悄悄的关上。

    那辆使出的马车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引人关注的地方。很快便没入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之中。

    这一日的皇城禁宫也十分平静。

    唯有东宫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

    来往的宫人莫名的觉得压抑,脚步落地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好似有一种……山雨欲来以前沉闷的宁静。

    但这一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倒是守卫宫中,掌管宫门进出的,负责禁宫安全的神武军好似格外精神抖擞。

    圣上一直在平日里读书的甘露殿待着,暮色西垂也没有出来。

    当夜幕降临之时。

    皇城墙头上的暮鼓咚咚捶响。

    临的近的人,只怕要被震的心头打颤。

    热闹繁华的东西两市归于宁静。

    街头也不在有闲晃之人。

    坊门关闭,坊外的街道之上,唯有巡逻之人不时经过。

    禁宫各个宫门,在今夜里,却是意外的依稀有缝隙。

    原本应该已经锁闭的宫门,却好似被什么事给耽搁了,未能按时锁上。

    黑暗之中,人影浮动。

    甘露殿的殿门忽然被撞开。

    圣上闻声,转过脸来,正要责备。

    却见那侍卫一身血的倒了下来,“圣上……圣上小心……”

    圣上见状,霍然起身。

    与圣上下手跪坐之人,也登时愣住。

    那人不是宁王却还是谁?

    宁王这几年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呆在宁王府中,真真是在耕种劳务。那张温润恬淡的脸都被晒黑了几分。手上因练剑摸出的茧子,似乎被农具磨得更厚实了。

    那侍卫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宁王立时醒过身来,大喝道:“保护圣上!”

    他更是翻身抽出墙上悬挂的佩剑,拔剑往殿门口而去。

    远远的,似乎已经听得兵刃相撞的锵锵之声。

    圣上似乎起的太猛,身形都有些晃。

    一旁宦官连忙上前扶住圣上。

    “这谋反之人从何处而来?”宁王护着圣上向甘露殿外行去,问一旁侍卫道。

    那侍卫听了听声音,“像是从宣德殿的方向过来!”

    “往紫宸殿去!”宁王立时说道,“取兵符,雕神武军,左右羽林,龙武军入宫捉拿谋逆之贼!保护圣驾!”

    “是!”那侍卫领命,还未跑出甘露殿前空地,便被人一箭射穿喉咙,轰然倒地。

    护在圣上身边的人皆是一愣。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必麻烦了!神武军在此!”

    太子手握弓箭,缓步在众人簇拥之下走上前来,而太子身边站着的,却正是神武军的统领。

    圣上见状,险些气昏过去,抬手指着太子道:“你……你这不忠不孝的逆子……”

    “保护圣上,退回殿中!”宁王迅速做出反应。

    护在圣上身边的侍卫立即簇拥在圣上身旁,护着圣上,退回到甘露殿中。

    太子率神武军,围守在殿外。

    “父皇年事已高,如今也是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父子一场,父皇只要立下诏书,禅位与我,我必不会为难父皇。您做您高枕无忧的太上皇,我坐我的龙椅,如此不是皆大欢喜么?”太子对着殿门说道。

    殿中圣上被太子的话气得浑身颤抖,脸涨得通红,话都要说不出口。

    殿外是宁王带着少量的兵与太子对持。

    太子看了他一眼,“至于你……唔,弑弟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你还是自我了断吧!”

    “太子,父皇一向器重你,如今我已不和你相争,你安心做你的储君就是,为何要与父皇刀剑相向?”宁王厉声质问道。

    太子闻言大笑,“你和我争了这么多年,你不明白?我这太子也已经做了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你知道每天都有一个人压在你头上,你吃饭时,他会告诉你,粒粒皆辛苦,你身为储君,要知道百姓躬耕的辛苦,就能常常有饭吃!你骑马之时,他会在你耳边念叨,不竭马之力,便能长久御马,对官对民亦是如此!你乘舟游玩之时,他会反复告诫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犹水,君犹舟,不可不慎……我这储君做的压抑又不快活!还有你日日在我身边看着我,惦记着我的位置!我所行诸事都要想了又想,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惹了父皇不快,让你有可乘之机!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太子看着宁王手握长剑,护在殿门口,垂眸笑道:“如今,终于是摆脱这一切的时候了,压在我身上的终要被我推翻,站在我身边,觊觎我位置的,也终要不复存在。你如今除了你手里的剑,还能依靠什么?神武军已经封锁城门。你的消息递不出去!兵符送不到宫外,就会被人拦截斩杀!”

    宁王心中一禀,手中剑握的更紧了。

    圣上在殿中,将太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悉心教养出来的儿子,他生怕他将来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分心费力的管教他,指引他。到头来,落得的却全是他的埋怨,他的不满!没有感恩,没有向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圣上一口气险些闷在胸口没上来。

    就在发现邓婕妤和自己的好儿子有染之时,邓婕妤一口咬定了那香囊是她自己所做,没有旁人指使,他还抱着侥幸的去相信,这件事真的是和太子无关。

    如今终于看到他的嘴脸,原来自己一直放心不下,一直以为还没有长大,一直需要自己的儿子,早已经等不下去,早就盼着自己死呢!

    自己死了,他好坐上这皇位!好执掌这天下!

    “痴心妄想!”圣上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朕绝不会将这天下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