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藿香和白薇,闻言都愣住,“珠子?”
“王妃,您是说……她故意的?”藿香眉头紧蹙。
白薇瞪大了眼睛道:“不能吧,她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
梁嫤笑着摇了摇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及时作出反应,拉我一把,拽我一下,都是合情合理的。可是能迅速的想到,以她纤细的身形,拽不住我,并迅速做出反应,扑倒在地,做肉垫。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经过特殊的训练,知道在这种紧急状况之下,该如何避免伤害。二是,她提前已经计划好,并且知道我会滑到。”
白薇和藿香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梁嫤却认真道:“她只是个舞姬,不应该受到过这方便的特殊训练。且当时,我似乎是觉得脚下踩到了个圆溜溜的东西,但后来我去看,并没有瞧见。”
“王妃放心,婢子一定细细寻找。”藿香闻言,蹲身行礼,脚步匆匆的退了出去。
白薇仍在回味着梁嫤刚才的话。
“是啊,婢子甚至连反应都没能反应过来,她却是能迅速的趴倒在地,这委实有些惊人了!可如果是她放了珠子,故意害王妃滑倒,又为什么要趴伏在地,欲要救王妃呢?王妃不是说,即便春生夏长不能及时出现,她在地上挡着,您也不会有大碍的么?”
梁嫤点了点头,“若真是她,那么她谋算的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而是想要取得我的信任……”
梁嫤抬眼,往门口瞟了一眼,轻声道:“所图不小……”
等了多时,藿香终于从芙蓉池那儿回来。
她摊开掌心在梁嫤面前,白皙的掌心上,安静的躺着一枚象牙白的小珠子。
所图不小,图的又是什么呢?
经过了那日一事,表面上看起来阿史那和梁嫤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她来的晚,和主子的亲密程度,却隐隐有超过白薇藿香的意思。
阿史那已经可以感觉到,白薇和藿香私底下对她的排挤和敌意。于此,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加努力在梁嫤面前表现自己。
梁嫤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但在闹明白阿史那究竟居心何在之前,梁嫤倒是收到了一张帖子。
帖子是顾家送来的,署名却是常乐公主。
听闻常乐公主嫁入顾家以后,竟十分高调。原以为她这二嫁之身,会和丹阳公主一般藏匿深闺。不料她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三天两头的在家中宴请宾客。
想来大周的公主都彪悍的很。
这次给梁嫤送来的帖子,是常乐公主宴请众人到天池山庄游玩。
天池山庄梁嫤可不陌生,且不提她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在打马球,第一次被人揍的那么惨,都发生在天池山庄,她更是在那儿经历的一场莫名的火灾,还险些烧死里头。抛却这些霉运都不说,单是在哪儿认识了傅雅这般投契的朋友,她就不会忘记那儿。
她抬手将帖子扔在一边。
白薇上前将帖子收了下去。
“主子要去么?”阿史那在一旁问道。
梁嫤摇了摇头,“我得有多想不开,才会挺着个大肚子,巴巴的跑到常乐公主面前?这不是刺激她的么?我一向心地善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向来是不做的。”
收到常乐公主请柬的人却是不少。
能似梁嫤这般,以怀孕为由推脱不去的人确是少数。
傅雅来探望梁嫤的时候,便是从天池山庄归来之时。
傅雅一袭鲜红的胡服,骑马而来,飒飒英姿,十分让人羡慕。
梁嫤一面迎着傅雅往内院花厅里头坐了,一面吩咐人摆凭几,上茶。
傅雅落座之后,上茶之人正是在梁嫤面前十分活跃的阿史那。
傅雅不禁多看了阿史那几眼。
待阿史那摆好了茶汤茶点,傅雅挥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嫤娘,这是……景王的侍妾?”傅雅指了指门外道。
梁嫤笑着摇头,“不是啊,是新到我身边伺候的丫鬟。”
傅雅立即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梁嫤道:“人说生个孩子傻三年,你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人就已经傻了?!”
梁嫤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傅雅立即起身,离开自己的坐榻,来到梁嫤的胡床旁边,挨着她坐下,小声道:“你瞧不出她十分美艳?唔,跟你的这种清丽大气的美不同,是那种野性魅惑的美!且我瞧她腰肢甚软,一举一动很有些赏心悦目的韵味,她是舞姬?”
梁嫤点头,“你眼光不错,她是圣上赐下来的舞姬。”
“那你怎么能让她在身边伺候呢,还是在你怀着孕的时候?你是有多傻,才把这么个狐媚的舞姬放在自己身边的?还是你想要考研景王的忍耐力?”傅雅皱着眉头,恨其不争的瞪着梁嫤。
梁嫤摇了摇头,目中多少有些狐疑的神色,“一开始让她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我倒也不觉得。可能是如今处得久了,我怎么觉得她好似有些眼熟呢?且越看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上元节那日,我并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啊?”
傅雅皱眉,“你在说什么?”
梁嫤摇头,“你不必担心的,将她放在身边也没什么,我御夫有道你不知道么?”
傅雅咧了咧嘴,“好,你御夫有道!待日后再好好向你请教!”
梁嫤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不是从天池山庄回来么?我也许久没有见过常乐公主了,她如今怎样?听闻她二嫁之后,十分高调呐?”
傅雅嘁了一声,点点头道:“可不是怎么!她真是花样翻新的显摆恩爱呢!每每办宴席,都会让顾衍适时露面,对她关怀备至,她则一脸享受,一脸娇羞。能不那么刻意么?也不见你和景王如何刻意显摆,可京城没有人不知道你和景王感情好的!”
梁嫤笑了笑,“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就挺好,不管是刻意显摆,还是真情流露,起码可以让我放心了。”
闻言,傅雅深深看着梁嫤,“说她刻意,就是想提醒你。我认识她时间久一些。她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我赢她一球,她都能记恨上半年,直到将我的胳膊打伤,这事儿才算了结。你觉得,你们之间的恩怨,比赢一个马球又如何?”
梁嫤闻言一噎,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傅雅脸上一红,“我有什么好说的?”
梁嫤笑了笑,“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都要当娘亲的人了,你却还没准信儿呢!你这落后也太多了吧?”
傅雅捏着块茶点放入口中,“唔,味道不错。”
梁嫤挑眉,笑得暧昧,也不催她。
傅雅终是顶不住她打量的视线,投降道:“好吧好吧,我如实交代!”
“这才像话嘛!”梁嫤点了点头。
“我阿爹快回来了,宁王说,等阿爹回来,就请媒人上门来!”傅雅说着,脸颊便红了,羞怯的低下头。
门口却有人影一晃,傅雅警惕抬头道:“谁在外头?!”
“婢子过来问主子要不要添茶?”阿史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傅雅回头看了眼梁嫤。
梁嫤沉声道:“进来吧。”
门外阿史那迟疑了片刻,打了帘子,躬身进来。
她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却见屋里头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你以往做舞姬的时候,没学过规矩么?”梁嫤看着她。
阿史那垂眸,双手垂在身前,“婢子……学过。”
“那你来添什么茶?”
“这……婢子……”
阿史那一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样子,微微抬头,觑着梁嫤脸色。
梁嫤勾着嘴角笑了笑。
“你不知二道茶是送客的意思?我何时要送客了?”
阿史那慌张跪地,伏地道:“婢子学规矩不精,是婢子失礼了!求王妃责罚!”
傅雅打量着阿史那的表情,抿着嘴,冷哼了一声。
“今日是我,与你家王妃关系密切,知道是你这贱婢不懂规矩。倘若换了旁人,这边正说着话,你却跑出来送客,还以为是自己哪儿招了你家王妃不待见呢!你自己学艺不精,倒是会给你家王妃惹祸!倘若真的知错,就自行掌嘴吧!”
阿史那只略作犹豫,见梁嫤没有出言反对,便“啪——”的一耳光,狠狠甩在自己脸上。
这清脆的响,听着都疼。
阿史那白皙的脸,立时红了起来。
“啪——”另一半脸也红了。
见主子不发话,她便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的脆响,不多时便见她的脸已经是红肿一片了。
“罢了!”梁嫤见傅雅得意的冲她挤挤眼睛,这才开口止住了阿史那,“你若还想在我身边伺候,往后就好好跟着白薇藿香学规矩。”
“是,谢王妃宽厚!”阿史那一张娇俏的脸已经肿的猪头一般,哪还有平日里妩媚妖娆的样子。
便是那一双神色迷离,一眼就让人着迷的眼睛,此时也红通通的,没有平日的神采。
她躬身退出正房。
傅雅小声道:“你何不借了这机会将她撵出去,还让她在你身边伺候?”
梁嫤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来,便听到门外一声委屈婉转的女声。
“王爷万安!”
李玄意回来了,请安之声却是阿史那那生涩的中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