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闻言有些紧张的攥着衣角,看了眼梁嫤道:“他……小叔给他盘了个铺面,卖些米粮杂物,小打小闹,算是营生。”
梁嫤点了点头。
林三娘也看出古氏和林菁菁的拮据。
梁嫤看两人执意不肯收下耳坠和镯子,便不再勉强,让白薇回到自己房间,取了一对儿红玛瑙的耳坠拿了过来。
“表妹送我了荷包,我不还礼给表妹,心中总是过意不去,这对耳坠儿颜色好,最是趁表妹这般年纪的小娘子带。”
梁嫤说着,亲自将林菁菁耳朵上的一对泛了黄的银耳钉给取下来,带上崭新通透的红玛瑙耳坠儿。
这玛瑙成色好,艳红如血,温润通透,往耳边一垂,更衬得人肤如凝脂,白皙美好。
只是挂在林菁菁耳朵上,略微显得大了些。
“这个不贵,舅母可千万莫再推脱了!”梁嫤笑说道。
林菁菁不敢开口,一双眼睛小狗一般无辜哀求的看着古氏。
古氏犹豫再三,谢过了梁嫤。
梁嫤见她不贪图富贵,且神色诚恳没有故作姿态,便沉吟着说道:“大舅舅的铺面在哪儿?生意可还好?”
古氏愣了一愣,为难道:“生意不温不火,勉强营生。铺面就在西市,店面小,西市有好几家大粮店,粮食品质好,价钱低,所以,来店里的客人很少。多半是冲着你大舅舅从不缺斤短两,人本分,才去的老主顾。”
梁嫤点了点头。
林三娘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你大舅舅人实诚的很,这我是知道的,虽读书不行,人却老实本分的很。”
梁嫤笑着点了点头,对古氏道:“我没去过大舅舅的粮店,也不知舅母是在跟我客气,还是果真不好做。我有个药厂,估计果断时间就要建好,舅舅若是不嫌弃,或可来药厂帮忙,毕竟是自家人,我也放心。”
古氏一听,立即抬眼看着梁嫤,似乎是想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梁嫤冲古氏笑了笑,“倒也不急,药厂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建好呢,舅母可先回去和舅舅商量。”
林菁菁似是不懂,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的耳坠子上,时不时的抬手去摸一摸,只差拿个菱花镜好好照一照了。
古氏欣喜不已,但也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这种事情,不是她一内宅妇人说了算的。
仁济堂什么样的情况,京城没有人不知道的,倘若能去梁嫤的药厂,且不说她日后是景王妃,就单是现在,有仁济堂在前头,那也可想见前途不可限量。
梁嫤对古氏和林菁菁的印象很不错,且她们会将礼物送回,也让她很是意外。倘若她们未将礼物送回,所得也不过是两样首饰罢了。如今她瞧出她们过得拮据,毕竟是母亲的娘家人,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衬的。如此,也让林三娘在自己娘家人面前,更有脸面。
昨夜被李玄意打搅,没有睡好,今晚本想熬夜写医案的梁嫤却拿着毛笔,时不时的头就戳在桌案之上。险些将写好的医案都给画糊了。
白薇眼疾手快抢过了毛笔,才救下了她写好的医案。
“小姐怎的比那考功名的学子还要努力?夜深了,小姐还是赶紧睡吧?”白薇不知第几百遍的温声劝道。
梁嫤打了哈欠,看了看最后一行字,漂亮的小楷都写成了鸡爬爬,只好点点头道:“睡了睡了,白薇你怎么比唐僧还能念?”
白薇一愣,“唐僧是谁?”
梁嫤笑着滚到床上。
白薇立即道:“小姐,您还没洗漱呢?婢子给您打水来!”
等白薇将水打来,梁嫤已经呼呼睡着了。
第二日,梁嫤起来后,便听闻公主府的车架来请。
她出门一看,见到丹阳公主身边那女官正等在马车外头。
梁嫤笑着和她打了招呼,正要上车,带了面巾的阿丑便追了上来。
梁嫤想起李玄意的叮嘱,对那女官道:“这是我的婢女,得伺候在我身边。”
那女官颔首,请阿丑也上了马车。
“不是我听见动静跑得快,今日又要挨骂了!”阿丑喘了口气说道。
梁嫤笑了笑,“不过是去趟公主府,何须如此紧张?”
阿丑眨了眨眼睛,“大意不得,再来一次荣王府的柴房,王爷估计得活剥了我们!”
见到丹阳公主,梁嫤微微一愣。
丹阳公主气色竟比以往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整个人瞧着都略丰腴了些。
见梁嫤前来,丹阳公主立即让人摆了凭几上了茶汤,屏退了伺候的人,语气亲昵的对她说道:“阿嫤不愧是神医,不说药到病除,却也差不多了!”
梁嫤谦虚的笑了笑,“公主可是觉得好些了?”
丹阳公主忍不住欣喜的点头,“此次月信颜色正常,量也正常了。且那种腹中冷痛,下坠的感觉都没有了。只略略有些疼,与以前难以忍受的痛苦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梁嫤点了点头,再次为丹阳公主诊了脉,稍稍调整了药方。
“此病需得慢慢调理,公主不要心急,便是正常了,也不是受孕的好时候,需得再用药一段时间,梁某每隔几日都会再来为公主行针。”梁嫤叮嘱道。
丹阳公主笑看着她点头。
说了一些闲话。
丹阳公主突然道:“听闻上官家主已经来了京城?”
梁嫤一愣。
丹阳公主笑道:“平康坊的宅子,地价可不便宜。”
梁嫤闻言立时心中惊喜。平康坊的宅子,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呀!丹阳公主居然这么快就肯卖了?
“想来义父定不吝价钱。”梁嫤玩笑道。
丹阳公主点了点头,“此事我已经交代给铁娘子,让上官家主派人来协商吧。”
丹阳公主唤了声“铁娘子。”
她身边那女官便在门口应了声,朝梁嫤颔首福礼。
梁嫤也冲她点点头。
断然没有想到此事会如此顺利。
当初看上官睿行给她的书信之时,她以为想要通过这方法,拿到丹阳公主在平康坊的宅子,简直希望微乎其微。
虽尽心医治,也不过是医者本职,在加上能和梁鸿作对,能让梁鸿急得跳脚的事,她如何能错过。
却不曾想,病还没治好呢,这宅子倒是眼看可以到手了!
梁嫤从公主府出来,和阿丑一起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忽见阿丑挑了帘子往外看了看。
眼见渐渐远离了公主府,她才神秘兮兮的说道:“嫤娘你听说了么?公主将她豢养的面首,送人的送人,转手的转手。竟都遣散了!”
梁嫤微微一愣,“什么?”
阿丑眨巴着眼睛,点点头,“应该没错,就是遣散了。”
梁嫤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丹阳公主的不孕之症就要好了,却遣散了她养的美男,这是打算……好好生个孩子?给谁生?
难道是要给梁鸿生么?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郁闷起来。
她给丹阳公主医治不孕之疾的时候,可没想到她能怀孕了以后,会洁身自好的遣散那一众的面首啊?
那梁鸿知道得多得意呀?她费心费力的给丹阳公主治病,是为了让梁鸿不爽的,可不是让他高兴的呀?
瞧见梁嫤绷着脸,抿着嘴。
阿丑不解道:“你怎么这幅表情?”
梁嫤翻了个白眼,“本想能让梁鸿头上冒绿呢,公主遣散了面首,还不知他有多高兴呢!”
阿丑神秘兮兮的冲她眨了眨眼睛,“我估摸着,他高兴不起来。”
梁嫤微微挑眉,“你又知道什么?”
阿丑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听闻丹阳公主将梁驸马从主院撵了出去,撵进公主府最偏僻的一个院子里,便是遣散了众面首,也没让他回去的意思。梁驸马自作聪明凑到公主面前,还被公主好生骂了一顿,让铁娘子将他打了一顿,让他以后别往公主面前凑。你觉得,公主是想要为梁驸马生孩子么?”
梁嫤惊讶的张大了嘴,丹阳公主不简单嘛!
“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梁嫤狐疑的挑了眉梢看着阿丑道。
阿丑嘻嘻一笑,“各家各院都少不了伺候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事儿,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伺候的人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自有一番相互传递消息的渠道。您甭管怎么知道的吧,只要消息让您知道了不就成了么?”
阿丑得意洋洋的在梁嫤面前卖弄道。
梁嫤笑了笑,也未深究。
倒是不曾想,阿丑说的话,这么快就有了印证。
也就是她从公主府回来的几日之后,她正坐在桌案前头写着医案,从来不曾这么用功过,也就前世高考,想要考b大医学部本博连读的时候,这么拼命过吧?
捏毛笔捏的手指头都要摸出茧子来了,手腕子都要断掉了。
抬起头来活动脑袋的时候,忽轻前院起了争执之声。
她侧脸诧异看向白薇,“什么人吵架呢?我怎么听到还有男人的声音?”
白薇点了点头,“婢子好像也听到了!”
梁嫤放下毛笔,活动活动手腕,“走,看看去!”
白薇跟在梁嫤后头,去了前院。
迎面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和林三娘拉扯。
林三娘不住的往后退,那男人确是紧拉住林三娘的手。
紫草并两个婆子都在一旁站着,伸着手,却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