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嫤点了点头,“幸好世子爷那晚去的及时,不过倒也是赶得巧,他怎么就知道那时候我们有危险呢?”
阿丑闻言,张了张嘴,似有些犹豫。
梁嫤看她一眼,“不好说?”
阿丑一咬牙,“嫤娘,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世子爷对你的心,你看不出么?你搬出顾家以后,世子爷担心你,可又怕他的好意被你拒绝,伤了你的自尊,所以每晚不是派我去偷偷保护你们,就是自己亲自前去守着你。那晚上他本一早就要去,可被事情缠身,耽搁了一会儿……你,你真是……唉……”
阿丑叹了一声,别过脸去,挑起帘子看着窗外。
梁嫤闻言,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他不是要娶常乐公主了么?对她这么好算什么?他不知道这样才是伤害么?要么就做的绝一点,不要理会她的死活。要么就给她承诺,名正言顺的娶她!不要和那劳什子的公主纠缠不清!
现在这样算什么?
“早晚会淡了的……他不是就要娶常乐公主了么……”梁嫤低估了一声。
阿丑没理会她,倒是指着马车外道:“咦,那不是丹阳公主的新宠么?”
梁嫤一听,有些懵,“你说什么?”
阿丑嘻嘻一笑,“丹阳公主的新宠啊!你要是挺恨你那抛妻弃子的老爹,说出来,或许能让你高兴高兴!丹阳公主可不止梁驸马一个男人,在骊山温泉,丹阳公主养着十几个面首呢!据说各个相貌不凡,风姿各异。所以公主久居骊山,倒是很少在公主府住着。不过公主不许梁驸马纳妾。上个月被公主逮到梁驸马偷偷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直接拿马鞭抽了梁驸马一顿,将那外室逐出京城去了呢!”
梁嫤张着嘴,瞪着眼,消化着阿丑告诉她的消息,这大周的公主好霸气!
阿丑瞧见她吃惊的样子,笑了笑,“所以说,如果丹阳公主知道了你们的事儿,绝不会暗杀你们的!她拿马鞭抽死梁驸马还有可能!”
“停车!”梁嫤忽然喊道。
“做什么?”阿丑一愣。
“你可看清了刚才那人?那人真是丹阳公主的新宠?”梁嫤问道。
阿丑点了点头,“我的眼力,不可能认错人!”
“好,咱们去见他!”梁嫤在马车上迅速脱去男装,换回女装。
阿丑让车夫赶着车,追到刚才一晃而过的酒楼外头。
丹阳公主的新宠,正打包了酒楼的招牌菜,准备离开。
阿丑上前道:“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男子一听,是娇娇柔柔的女子的声音,虽带着围帽,但看身姿,却是动人的很。
正好公主也不在身边,便笑着点了点头,问小二要了间二楼的雅间。
同阿丑一起入了雅间。
“在下周志,敢问小娘子芳名?”男子温声说道。
阿丑嘻嘻一笑,“背着公主你也敢沾花惹草?”
周志一听,立即收敛神色,脊背紧绷,“你什么人?”
阿丑摇了摇手指,“我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事,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且还知道,你对公主可是不够忠心!”
周志脸色难看,伏案而起,“你想怎么样?”
阿丑轻笑,“不想怎样,不过请你帮个小忙而已,你放心,今日见面之事,你不说,我不说,公主不会知道的!”
周志捏了捏拳头,“请人帮忙,也要有个请人的态度!小娘子这态度,可是不太行。”
“周家郎君,不若坐下来,好好听听是什么事吧?许是对你有好处的事呢?便是没好处,有热闹看也不错!”阿丑不慌不忙道。
周志这才坐了下来,“说说看!”
阿丑将梁驸马糟糠之妻寻来京城,梁驸马为隐瞒真相雇凶杀人的事情简单一说。
周志僵硬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意,“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阿丑回到马车上,冲梁嫤点了点头,“这种事,我去做就好,世子爷说了,你和旁的男子见面,能免就免。”
梁嫤闻言一噎,“瞧我这暴脾气!他都要娶公主了,管的那么宽,还讲不讲道理?”
阿丑摘下围帽,嘻嘻一笑,“这你跟我可说不着,什么时候见了世子,你跟世子讨论讨论?我只管按主子吩咐办事儿就成!”
梁嫤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心里却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什么滋味。
生气?好像有点儿……高兴?好像也有点儿……
都说恋爱中的女子智商为零,她这么复杂而白痴的情绪,是因为……她爱上世子了么?
梁嫤一抖,清醒过来。她绝不会因为他一点点小小的关心和体贴,就会低头做个妾,做别人婚姻里的小三的!尽管这在这个时代是太过常见的事儿!
梁嫤不知道阿丑是怎么跟丹阳公主的新宠说的。
更不知道丹阳公主的新宠又是怎样将这件事,不动声色透漏给丹阳公主知道的。
只是后来才听说,丹阳公主骑着马,直接从骊山一路风尘仆仆回了公主府。还没下马,就一鞭子抽在梁驸马的身上。
竟直接将梁驸马抽倒在地上。
公主还不解气,翻身下马,对着梁驸马就是一顿猛抽。
最后还是公主府里的下人眼瞧着公主打累了,才敢上前拉住公主,没让她将梁驸马给打残。
梁驸马如何伤痕累累的舔着脸求得公主原谅,却是不得而知。
只是他在公主府躺了几日,皮外伤养的差不多了,便带着随从厚礼,出现在了梁嫤他们住着的客栈外头。
彼时梁嫤正在后院里洗衣服。
忽闻院子外头有人唤道:“小娘子?借问小娘子……”
梁嫤闻声抬起头来。
明媚的阳光,落在梁嫤身上,落在她姣白年轻的皮肤上,溅在她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好一副美人浣衣图。
站在院子外头的梁鸿,竟一时看呆了。
心跳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情窦初开的时候。
他自然没认出来,眼前的少女就是他自己的女儿。
近十年不见,他离家赶考之时,梁嫤还是三四岁的娃娃,梁明渊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孩。
如今梁嫤已经是豆蔻年华,含苞待放。梁明渊是十岁的少年了!
梁鸿摆出自认颇有魅力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敢问小娘子,这里可是悦来客栈?”
梁嫤从小木凳上起身,抖了抖手上水珠,抬手,轻轻拭去额上溅上的水珠。从眉眼,从脸型,从神态,她却是已经认出,来人正是她那便宜爹,雇凶要杀了他们母子三人的梁鸿。
梁嫤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惊艳和好色的贪恋,心中嗤笑,脸上也带着笑意:“官人不识字啊?客栈前头不是写着呢?”
梁鸿脸上一阵尴尬,“呃,我前来寻人。”
“寻人就当走正门,让伙计带了您去寻,您贸然转到后院儿来……可是见不得人?”梁嫤不客气道。
“你这小娘皮,说话好生不客气!”梁鸿身后的刘六上前呵斥道。
梁嫤嗤笑一声。
梁鸿立即止住刘六,“退下!”
刘六哎了一声,退到后头。
“下人不知礼,冲撞了小娘子,还请小娘子勿怪!”梁鸿看了看她脚边的木盆,和盆子里泡着的衣物,摇头叹息道,“小娘子一双葱白玉手,做这些粗活,着实可惜!”
梁嫤几乎要笑出声来,她这便宜爹一脸情圣的样子真叫人好笑!
“那官人觉得,我该作什么好?”
梁鸿一听,以为有戏,颇有些急切道:“像小娘子这般佳人,就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闲暇无事之时,举头看看风景,低头浅吟低唱,生活的逍遥自在。哪里能被这凡尘俗世困扰!”
梁嫤颔首忍笑,不经意瞧见藏在屋角门后的一截裙裾,心下冷笑,脸上却越发和煦,还带着点娇羞和期待的抬头看着梁鸿,“唉,奴家命苦,得伺候家人,过不得官人说得那自在生活!这衣服洗完,还有许多旁的事情要做呢!官人说得,简直跟梦一样!”
梁鸿急上前一步,手扶着后院半开的院门道:“不是梦,小娘子若是愿意……不妨跟了我,我保证让小娘子过上那轻松自在,衣食无忧,断不用为这些粗活操劳的日子!”
“是么?”梁嫤挑眉轻笑。
“自然是!小娘子尽管放心!”梁鸿喜上眉梢,急切应道。
梁嫤脸现狐疑,“官人没有家室?”
梁鸿皱眉,“唉,家中唯有一悍妇,不解风情,不提也罢。小娘子尽管放心,我定护你稳妥,不叫你受人欺凌,更不会叫那悍妇欺压到你头上!”
急切表明心迹,想要“包养”梁嫤的梁鸿,不防备从后院回廊下忽然冲出一人来。
端起后院里装了水的木盆,兜头一盆水就朝梁鸿泼了过去。
正舔着脸笑着,勾引“小萝莉”的梁鸿,冷不丁被泼成了落汤鸡。
一脸的笑意也僵在全是水的脸上,“你这泼妇——”
他抬手指着来人,剩下的话,却骂不出口了。
因为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掂着木盆的不是旁人,正是气的脸色涨红的林三娘。
“是……是你……”梁鸿甩了甩身上的水,口气有些僵硬道。
“爷,这……”刘六从后面上前,一面拿汗巾给梁鸿擦着水,一面询问。
梁鸿抖了抖身上的水,十分不满,“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如今听闻你寻来了京城,我这不是前来接你了么?你瞧瞧你做的事?真是乡野村妇!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