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指挥车,目标具有反侦察能力,正从墟花东大街往南,2号车可能已经暴露,请指示!”
指挥车并非指配备多种电台和观察仪器的装甲车指挥车,而是指尹铎众多限量版豪车中最“低调”的一台阿尔法罗密欧。
尹铎在晚高峰车流中缓缓踩下刹车,夕阳余晖映照着他英俊的侧脸,桃花眼在镜片后闪烁着微光,他微笑道:“2号车在路口左转,6号现在奔向羚庙路口。”
“6号收到!”
城市某栋建筑的阴影里,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戴上头盔,大长腿跨上机车,拧下右手加油把,尾气陡然喷出,重型机车轰出巨响从墙角窜了出去,蛇形游走于被堵在马路的车流中。
直行方向红灯还有20秒。
朱砂单手扶着方向盘,往向后视镜中瞥了一眼,那辆白色本田还跟在她身后,只是这个角度看不清驾驶室里的人。
顾偕答应撤走“保护”她的人,既然他说了便不会食言,那么后面那辆车是谁派来的?
是那个在黑暗中观察了她一年多的无名氏?还是一直蠢蠢欲动的尹铎?
朱砂收回目光,默默叹了口气。
她已经许久没睡个好觉了。
最近顾偕都来和她过夜,清闲已久的顾先生重出江湖,帮她分担蔡翔的工作,朱砂也不再好意思赶他走。而且过夜也是抱在一起睡觉,没有让朱砂觉得肾虚,更没合适理由不留他。
如狼似虎的顾先生一反常态的“清纯”,就算朱砂脱得光溜溜的主动蹭他,他也只是用手安抚她,亲亲抱抱点到为止。
下面那根硬邦邦的东西明明戳着她的腰侧,龟头兴奋地吐出前列腺液,流到她的大腿根上,顾偕也能从法式热吻中脱身,额头相抵,略微垂眼注视她,静静平复呼吸。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顾先生越来越喜欢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亲吻她的耳朵和侧脸。
因为是这最能让他最自然地将双手搭在她小腹上的动作。
布满枪茧的手掌轻抚上她的肚皮,若有似无地在上面画圈圈,那力度温柔得仿佛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
她解释了好几次,没怀,没怀,真没怀。
一声淡淡的“嗯”便是顾偕所有的回答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幼崽,所有物种的幼崽都可爱,当然也可能因为人类本身就是很讨厌的存在。
既然这么想要小孩子,回家和老婆生一个不行吗?
汗珠从发尖滴落,刺痒痒地滑过脸颊,汇聚到下颌线上,朱砂抬起手背抹了一把,蓦然感觉到胸腔内心脏跳得过快。
她不喜欢睡觉时耳旁有别人的呼吸声。
潜意识里还觉得顾先生眯一会儿就要走,只有他离开了她才能彻底安心睡个好觉。这是过去十年间养成的习惯,毕竟他们只是契约情人,权色交易而已。
左侧人行道的绿灯转黄,朱砂轻轻松开刹车板。
这是顾先生教她的小技巧。
注意横向信号灯,人行道绿灯结束时,纵向方向即将转绿,这时候松开刹车可以比左右的车都提前几秒开出去。
三、二、一……红灯变绿!
朱砂的银色保时捷穿过路口向前方驶去。
后视镜中,紧跟在她身后的那辆白色保时捷丰田却打灯向左转弯,泯然在一众车流中,她的肩颈不自觉放松下来。
然而朱砂却没注意到,一辆重型机车恰好从路口右转而来,贴着非机动车道,跟在她的银色保时捷后,始终保持着十米左右距离。
“6号车就位!”
机车探员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到尹铎耳机里带着些电流的沙沙噪响。
“卧槽,老大我好像暴露了!”
“不对!她这车怎么开得跟醉拳似的!”
“你们谁能替我!”
“冷静!”
尹铎猛然踩下油门,阿尔法罗密欧不愧是小法拉利,方向盘一摆,冲上了应急车道,利箭离弦般刺向远处。
——两条街外,驾驶室中的朱砂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前车窗。
急剧飙升的心率让胸腔肺腑一阵窒息,仿佛要在空气中溺死。滂沱而下的汗淹没她的脸,睫毛上沾满了汗珠,眼前模糊成斑驳的色块,连握着方向盘手也止不住颤抖。
朱砂紧咬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踩下刹车——
轮胎在刺耳的摩擦声中陡然停下,柏油路面上拖出两条长长的痕迹。
“卧槽!她突然停下了!”
“诶不对?目标好像出事了!”
“什么?”
金融街道路狭窄,是重点拥堵地区,阿尔法罗密欧从拥堵的车流中左拐右拐,顶着此起彼伏的叫骂和喇叭声飞速地钻出了出去。
尹铎问:“下车确认目标情况。”
探员停下机车,走到驾驶室车窗前,脸贴到玻璃前,只见朱砂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了。
他按了按耳机:“老大,她在车内昏迷了。”
尹铎惊诧:“你搞什么了?”
“和我没关系啊,她自己昏了!”探员的委屈要快涌出耳机,“要不叫个救护车吧?”
朱砂的车停在了刚过路口五六百米的地方,晚高峰时间车流大,她一停下,后面喇叭声冲天鸣响,探员的机车停在一旁,对后车摆摆手,示意他绕行吧。
这时,从路口方向驶来一辆极其惹眼的阿尔法罗密欧,探员惊叫:“老大你再靠近会暴露的。”
话还没说话,尹铎的车已经停了下来,反手啪地甩上了车门,手里拿着安全锤,两三步走到保时捷车门车前,重重砸向车窗。
尹铎神色严肃,眼睛里闪烁着微光。
这是探员第一次看见他敛去笑容,整个人不由得一震,站在一旁保持安静。
哗啦——
玻璃窗碎成蜘蛛网,尹铎胳膊伸进车窗里开了锁。
“救护车二三十分钟都进不来,一会儿你给交警队打个电话,悄悄把车拖走,别让他们通知保险公司,就说是我见义勇为。”
尹铎拉开车门,只见朱砂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他勾着朱砂的腿窝,将她抱上自己的车,旋即点火发动一气呵成,如一条灵活的游鱼从拥堵车流中穿梭而去。
探员原地站定,望着消失在远处的车尾,怔怔道:“老大这是被美色误事了吧。”
另一辆车内的薄兮摇头,坚定说道:“不,老大绝对有后招儿。”
·
朱砂神志一片浑噩,意识还没清醒,先因为肌肉酸痛呻吟了一声。
“醒了?”
陌生的男声让她猝然睁眼,呼地坐起来。
“慢点,慢点。”
阳光穿过玻璃洒在雪白的墙壁上,尹铎坐在病床旁边,单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铁架上挂上输液袋,橙黄药液顺着软管向下流。
朱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背扎着针,冰凉的药液麻痹了半边肩膀,以至于手掌止不住地发抖。
“尹检察官这是助人为乐?”
“不然呢?”
“跟踪我的是你的人吧。”
尹铎转身去给她倒水,闻言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明晃晃的疑惑:“什么跟踪?”
朱砂略微眯起眼,尖锐的目光刺进尹铎眼底。
尹铎定定站在病床前,一手端着纸杯,另一只手插进裤袋里,任由朱砂打量,深色西装裤勾勒出两条大长腿,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肌肉,整个人玉树临风,潇洒英俊。
他头发有点长了,略微挡住眼睛,漂亮的眼睛被镜片映得略微反光。天生向上的唇角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似乎还有点无奈又委屈的意味。
“我只是下班路过,恰好认识你的车。如果我在跟踪你,当个热心群众叫救护车不就行了,干吗要暴露呢?你人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朱砂一哂,轻咳一声,接过了尹铎举在身前的纸杯,然而尹铎却没有松手。
两人一站一坐对视着,同时握着杯子,手指有意无意碰在一起。
阳光穿过窗帘缝隙,笼罩住纸杯,水面微微荡漾,朱砂小拇指上的尾戒也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尹铎问道:“还是你潜意识里,希望我英雄救美?”
朱砂只愣怔了一秒钟,随即脸上荡开一丝极其妩媚的笑意:“我要是希望你救我呢?”
尹铎笑着摇摇头,松开了手:“那你可得失望了。”
他坐回病床边的座椅里,忽然又道:“除非你在押运车上出事了,那我肯定第一时间救你。”
“你要是不补这一句,我可能还伤心几秒,有了后面这句话我只能理解为,你在提醒我们的身份差距,”朱砂喝了口水,“不要擅自动心哦,尹检察官。”
“吃点东西吗?”尹铎掏出手机,闲聊似的问道,“正好是早餐时间,喝点粥?还是牛奶面包?”
朱砂一震:“几点了?”
“快七点了,”尹铎没抬眼,手指屏幕上外卖图片唰唰滑过,“你得补我这个月的全勤奖。”
“七点?!”
蔚蓝航空总部在华深市,董事会安排在上午十一点,本来今天早上八点要到机场,现在都快七点了,还来得及回家洗澡换衣服吗?
朱砂瞬间拔了针头,翻身下床。
“喂,你急什么,”尹铎赶紧拦抓起她正在流血的手背,狠狠按住棉花球,“昏迷一夜都没个人找你,这工作值得你这么卖命吗?”
朱砂诧异:“你……守了我一夜?”
“没有,我刚来,”尹铎迎上朱砂的目光,眉眼冷静得有点尖锐,“不过忠犬突然消失在下班路上,一个称职的主人不说把纽港掀个底朝天,至少应该把医院急诊室都找一遍吧。”
朱砂轻轻拂开尹铎的手,自己按住棉花球,眉梢眼尾绷得极紧,然而话音却是笑着的:“他是我老板,不是我老爸,我在哪儿过夜,他管不着。”
她不想再和尹铎啰唆,起身拽下了衣架上的连衣裙,当着尹铎的面便解开了病号服的第一粒扣子。
尹铎一怔,蓦然叹息一声,转身往门外走。手指刚握到门把上,动作一滞,背对着朱砂说道:
“朱小姐,你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突然死了,是哭的人多,笑的人多,还是根本没人在乎你的死活?”
房间安静到极致,只有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病房门刚拉开了一道缝隙,只听朱砂忽然说道:
“等等。”
尹铎骤然停下脚步。
“能劳烦尹检察官帮我拉一下吗?”
他关上门,转过身,只见朱砂站在窗前背对着他,连衣裙的拉链拉了一半,阳光在蝴蝶骨上斜射下一道光线,衬得那大片裸露在外皮肤发光似的白。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尹检察官竟然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朱砂?”病房门咚咚咚敲了两声,一个小护士推门而入,“你的病理报告出……”
房间内两人同时回头,对上了小护士的眼睛,几道目光隔空对视,空气沉默了几秒。
尹铎泰然地将拉链拉至后颈,放下了托起的头发,转身往门外走。
病房门咔哒关上,晨间的急诊住院部空空荡荡,走廊深处偶尔传来几声脚步轻响。
尹铎后背靠着病房门,静静地发了呆一会儿。
斜对面的分诊台后,有几个小护士探头探脑望过来,一窥尹检察官英俊的侧脸。
半晌,尹铎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般勾起嘴角,那片刻的恍惚从脸上悄然退去,再次变回了温文尔雅的精英检察官。
他站直身体,单手插进裤袋里,向那边的小护士们礼貌地笑了笑,旋即迎着晨曦光芒,朝着走廊出口走去。
·
太阳从地平线后缓缓升起,金色光芒笼罩着一望无际的停机坪。一辆别克轿车与一辆路虎分别从两个方向驶来,前后停在一架猎鹰飞机前。
张霖反手甩上车门,白清明迎面走来,手上举着一条被透明衣罩裹住的连衣裙。
“哦嚯嚯,”张霖一脸贱笑,“老大昨晚够嗨的啊。”
白清明面色一沉,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楼梯,白清明满脸写着四个大字:大难临头。
张霖疑惑:“怎么了你?看着肾虚啊。”
“别提了,心累,”白清明忽然又想到什么,叮嘱他,“一会儿上飞机,你尽量别说话。”
“怎么了?”
白清明叹了口气,忽然背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引擎声,他回头望去,只见一辆1961款法拉利250ia如一道银色闪电飕飕刮来,刮得白清明一阵头晕目眩,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卧槽!尹铎?”张霖激动得嗓音都变了调,“可以啊!敌人都弄上床了!”
早已上飞机的顾偕正从窗口向外看。
——尹铎手臂搭在车门上,朱砂面朝尹铎背对窗口,两人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朱砂道:“多谢你了。”
尹铎一笑:“缘分而已。”
他的目光越过朱砂背后,遥遥与飞机内的顾偕对视上,那瞬间恍如有兵刃在虚空中激烈碰撞。
顾偕冷冷地收回目光,低头望着iPad上面的资料。
日光穿过玻璃映照在他侧脸上,映亮了眼底的寒芒。
“牛逼呀!牛逼呀!”
“尹铎是自己脱光了爬你床的吗……哦不对,你没换衣服,那看来是你留在他家了。”
“你们怎么搞一起去的啊!老大讲讲呗。”
一行人走进舱内,张霖小碎步跟在白清明身后,朱砂目不斜视大步往前走,走进浴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张霖面对冷冰冰的门板,八卦之心仍然未死,白清明只能强行从门口拖走他,然而他的声音依然贯穿了飞机舱:
“尹检察官怎么色诱您的?您有没有上小皮鞭威胁他以后不准找深蓝麻烦啊!”
顾偕垂着头,手指滑过屏幕,眼底血丝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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