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未见,先听鸟声。
一声声吱吱吱的声音渐渐传来。赵辉扭过头去看,就看见那赵杰走在前头,右手托着个鸟笼,笼子里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正蹦蹦跳跳地叫着,十分俏皮。
这赵杰这段时间见胖,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已经微微变圆,双手白玉无瑕,一手托了鸟笼,一手便拿着把扇子。
赵杰身后还跟着几个赵家子弟,不过赵辉不熟,便没有打招呼。
“赵辉兄弟,好久不见,听说你外出回来了,我们就过来看看你。”
赵杰笑呵呵地说道,随即把这鸟儿放在赵辉面前,说道:“这鸟儿漂亮吧?叫做五彩琉璃雀,是我花了大价钱,才找人帮我从外面带回来的。”
这鸟儿身上五颜六色,那尾巴更是流光溢彩,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像两颗宝石,透着机灵。
赵辉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雀,心思一动,就像把这画下来,但一看见就开口要借,就算是赵辉,也有些开不得口。
赵杰见他犹豫的样子,也明白他想些什么,便趁机说道:“赵辉兄弟,别说我不带上你,这鸟儿虽漂亮但也只能算是中等货色,若是你有空,等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大开眼界。那鸟儿巧舌如簧,能给你叫出花来。”
听见赵杰这么说,赵辉也有些心动,但是一转眼就看见了桌上那杯胡雷没喝的酒,心里便如鲠在咽,说不上来的感觉,做什么都没心情了,更别提去那种地方取乐。
于是赵辉便挥了挥手,说道:“赵杰兄弟,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习惯清净,此时又刚刚出去回来,实在是没这个心情和体力。多谢赵杰兄弟一番美意了。”
赵辉可是知道,这雷霆谷里哪有这种地方,肯定是这赵杰偷偷跑出去取乐,赵辉不过喜欢画画罢了,这后花园还没画够,这些东西着实诱惑不大。
赵杰见他不答应,心里也平添了一些不快,于是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打扰少主了。我等这就告退,还望少主恕罪。”
这赵杰说话讨厌,平日里一向是当做兄弟说话的,此时不过没答应和他去,便阴阳怪气地,拐着弯骂赵辉摆架子。
可赵辉哪有心情管他,挥了挥手,说道:“那恕不远送。”
赵杰怒气冲冲地走了,赵辉对着一桌子的饭菜也没了心情,便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正准备打开柜子,好好地再看看以前的画作。
可又是这个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赵辉眉头一皱,便把柜门关上了,先去外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眼就看见了数十个士兵从这门口鱼贯而入,而守在自己门口的卫兵则站在两旁,神情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
未经允许,擅自闯进少主殿,这可是死罪一条!
“你们是什么人?!”
赵辉心里的不快被这一激,登时化成怒火,就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等士兵们全都走了进来,接着进来的又是一穿着部队服装的人。赵辉眼睛瞪大,大吃了一惊,这不是胡雷吗?
胡雷脸上冷冷的,眼睛里写满了复杂的心情,一句话也没说,进了房间的士兵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排成两排,直直地站挺了身子,像铁柱子一样。
“大雷,这是怎么回事?”
赵辉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嘶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胡雷看着他说完,随后顿了一下,低头在怀里掏出一张卷轴来。
“我是胡雷百夫长,现在要执行家主命令,毁掉少主殿中所有画纸和画笔,不得有遗漏。”
胡雷一字一句说完,又把卷轴仔细放回怀里,似乎是念给赵辉听的。
赵辉一听,登时就像是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脑海一片空白,心脏跳得更快了,险些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可胡雷似乎看不见一样,手往前一张,就要开始行动。
赵辉连忙爬了起来,大声喊道:“胡雷!你给我等一下,我去找父亲,这件事情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父亲怎么会这么突然,这么突然就要这样做呢?
赵辉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只要自己能握住画笔,整日对着苍翠的树林,镜面的湖泊,以自己的手留住在纸上便行了。
可是胡雷明显是接到了死命令,不管少主如何阻拦,也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毁掉所有的画笔和画纸。
胡雷停在半空的手猛地朝前一张。
“动手。”
这两个字说出来冷得没有半点感情。
那些士兵听到长官下了命令,便立马分头冲进各个房间当中去搜画笔这些东西。
赵辉看见,哪里肯依,大吼了一声就要上前去阻拦,脚下猛地用力,就扑向了一个士兵,那个士兵早就看到了赵辉的动作,手往前一伸,就拦下了赵辉的身子,放在地上。
“不可以伤到少主。”
胡雷出声说道,紧皱着眉头。
“你们两个,照顾好少主。快去。”
胡雷扭头对着站在门边的两个护卫说道。
那两个护卫早已经听说这胡雷的事迹,想不到在这里见到,听见他说的话,心里已经是汹涌澎湃了,瞪大了眼睛敬了个礼,便连忙跑去前头把赵辉给抓住了。
赵辉只觉得肩上一沉,身子就被这两个士兵提了起来。
“放手!给我放手!”
看见那士兵又小跑着冲进了房间里,赵辉一股泪意涌上眼前,又准备冲过去拦下他们,可是无奈手臂被这两个卫兵抓着,不管赵辉怎么动,硬是挣脱不掉。
他咬碎了一口牙,把头扭过来,那眼睛瞪成了灯笼,血丝尽显。
那两个卫兵被他这眼神吓到,心里吃惊,手上就不禁松了些。
赵辉趁机用力一挣,竟然甩开了这两个卫兵,就要继续冲到房间里去。
可胡雷脚下一动,就闪到了赵辉的身后,右手捏成剑指,轻轻地点了几下。赵辉登时就全身一软,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抽搐着身子,想要强撑着站起来,不料刚起到一半,手上已经没劲了,后背咚地一声倒在地板上。
此时,他连抬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听见胡雷的声音:“你们两个,把少主扶去休息,过一会就没事了。”
那两个卫兵刚才在胡雷面前失手,已经是心里羞愧,此时更不敢怠慢,一前一后抬着赵辉的身子,就抬到了一间清净房间当中休息。
赵辉到这时已经无力反抗,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心里的怨恨却疯狂地增长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赵辉看来,房梁上幻化出一幅幅图像来。
书房中父亲的身影,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匕首。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走了上前,每走一步,脑海里就响起一句:“都怪这个人,杀了他!”
他握住匕首的右手也缓缓抬了起来。
父亲似乎听见了什么,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赵辉吓得屏住了呼吸,高举着的手也颤抖起来,脑海里的声音也夏然而止。
“唔?”
父亲把椅子推开了些,把身子转过来。
赵辉已经不敢再想了,猛地喘了口气,把这些东西全都丢出脑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辉终于能从床上坐起来了,身上的力道渐渐又再回来,刚才胡雷并没有伤到自己,不过让自己丧失了力量罢了。
可是此时的赵辉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他默默地跳下了床,膝盖还有些使不上力,便扶着周围的东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