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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看来那头大型掠食动物这时并不在附近。

    她轻轻呼了口气,刚放下心,就听到“咔啪——”一声。那分明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她的心跳再次狂奔,凝立在原地,分辨声音的来源地——

    “哦法克!”

    一声诅咒在她左手边响起,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脏话。

    她怔了一下,急忙蹲下,掩住口鼻,向岩壁内侧缓慢移动——是其中一个幸存者!他现在就和我隔了一道山崖!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

    闪电形状的山崖早就被植物分解成犬牙交错的高大石块,像一道残破的断墙,墙上有许多缝隙和破洞,里面填满了腐土和落叶,长着苔藓和蕨类植物,还有小树苗,她趴在“墙”的另一边,听到一阵规律的摩擦声,像是那位幸存者在用两片木头相互摩擦,他一边“沙沙沙”地磨着木头,一边小声嘟囔“快点快点这次可以的”。

    他在干什么?

    她握紧槍,在“墙”上找到了一个蚂蚁洞口大小的透光的小孔,小心翼翼拨开小孔周围的泥土苔藓,眯起一只眼睛凑到小孔前。

    岩壁隔开的山势一边高一边低,她所在的地方比另一边高了有一米多,能很清楚地看到另一边的情形。那个人的一头黑发剃得很短,穿着路德帝国军服,但看不出军阶,他穿的是连体工装型的战斗服,没有肩章。他在两腿中间的地上放了块扁平的木头,用两脚踩着,握住一根树枝在木头上反复搓,那个沙沙声就是这么发出的。

    他是在钻木取火。

    他脚边散乱地丢着许多小木头片,干草,其中还有几根一头焦黑的树枝,还有一根断成两截的小弓,一头拴着草绳,可能刚才那声“咔啪”就是它发出的。

    看来之前之前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

    难怪他会大骂了,这一次会成功么?

    她正想着,树枝和木头块摩擦的地方冒出了烟,他“哈哈”笑了一声,继续用力,黑烟越来越浓了,他赶紧抓起一把干草放在木块上,举在脸前轻轻地吹,吹了几下,烟更浓了些,看来这次要成功了!

    可没想到,烟冒了一会儿,渐渐地散去了,一个火星都没。

    “啊——啊——啊——”他大吼了几声,把木块干草甩了出去,仰面倒在地上摊成一个大字,又捶了几下地。

    这时她才看到了他的脸。他鼻梁很高,闭着眼睛,睫毛很长,两道眉毛浓黑如墨画,直飞两鬓,他两腮和下颌不知道是刚刮了胡子,还是太年轻根本还没长出胡子,肤色白皙如玉,更显得眉睫浓黑,像是匠人在没上釉的白瓷素胎上用墨笔细细画出的四根黑线,相比之下,嘴唇的颜色像是淡彩随意勾上的一抹浅红。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顶多也就二十出头……她心想,也许是个入伍没多久的新兵。啧啧,老牌帝国就是有钱啊,新兵的装备都这么好,看看他身上这战斗服,这是什么材质啊,看着就很高级,是不是有智能融合背景功能的那款啊?连拉链都看着如此高级……哎等等,你要干什么?

    她正疑惑着,就见他“刷”一下把领口的拉链拉到腰下——

    嗯?这是要干什么?你是要抓痒,对吧?啊……不不不,一定是我会错意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啊——拿出来了!

    你是要对自己的不可描述之物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么?!

    我的天哪!快停下!

    啊——啊——我的眼睛——

    我瞎了。

    她痛苦地靠在石壁上蜷缩身体,紧闭狗眼,两手掌心按在太阳穴上用力挤压脑袋,想要把刚才看到的画面挤出去,可是挤出来一堆问号:为什么?

    为什么?还有一只卡通模样邪恶乱跳的貂,嘻嘻贱笑。

    她从六七岁开始就和一帮海盗生活在一起,奇怪的事见得也不算少,可是这种大场面真是……新鲜。

    若非亲眼目睹,谁会相信摩擦两块木头能让人产生不可描述的联想必须撸一发呢?

    她呆了几秒钟,生起“我是不是看错了”的怀疑,又凑近小孔一看——

    嗯,没有看错呢!

    看看,看看,之前我怎么说来着,脱离了社会环境后人会立即变得与野兽无异!没说错吧?

    我为什么还要再确认一次?

    她再次靠在石壁上用力挤脑袋。

    但是很遗憾,有些画面一旦看了,眼睛就脏了,洗不掉的。

    第9章 day 8

    不管对谁而言,眼睛突然遭受强烈污染而瞎了脑袋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运转。

    她蹲坐在地上,背靠着崖壁,脑袋放在膝盖上,等了一会儿,好像听到石壁另一边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喘。

    犹豫一下,她放下按在脑袋上的手,慢慢地再次靠近小孔,想搞明白这变态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依旧摊成大字躺在地上,棕绿色的战斗服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露出橄榄绿色的背心、短裤和一截白白的肚皮,他这时睁开了眼睛,脸上是一种轻松又闲适的神情,浅红色的嘴角翘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流露点儿得意的意思。

    她皱着眉在心里骂:得意个毛线啊?你这个变态。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吐槽归吐槽,但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见了他做了什么事,只看他这样子,恐怕很难有人相信这是个变态。因为他那双眼睛长得好看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有种纯真或者说近乎懵懂的眼神,看起来就像什么小动物的幼崽。

    动物幼崽伸了个懒腰跳起来,向着左前方的树丛跑去。

    她趁他走远的时候赶紧捡了根小树枝把偷窥的小洞抠得大了点,还在旁边又找了几个小孔,这下视野一下扩大了,能将山壁另一边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山崖的另一侧是向下倾斜的,形成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天然石棚,不过晚上要是在这儿睡的话四下通风,所以他收集了很多干草,树枝堆在崖壁下,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泥巴块,大约是想要搭个避风所。不过,目前看来成品搞得也就比鸟窝强一点,不知道是他技术太烂了还是根本就没想好好做。

    这个鸟窝外面的空地上有几块半米高的黑色玄武岩,石头的顶部平坦,被清理得很干净,铺着许多果子,一些已经晒成棕色的果干,一些还没完全晒干,无论是果干还是果实都摆得整整齐齐,一排十个,每粒果子之间的间距几乎相同,另一块石头上是一条一条棕红色的肉干,也是一排十片,她数了数,有十二排。

    看来,他一直没升起火,只能把猎物的肉切成薄片放在岩石上晒干。果子和肉晒干后保存期很长,但就是吃起来口感差,尤其是肉干,她打到海牛之后就把鸟肉干和水母干都扔了,连啮齿类动物都嚼不动啊!但没有火的时候这倒也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处理食物的方法。

    他的住地附近除了果干肉干和乱七八糟的柴草并没什么她急需的装备。不过,他有一只伸缩式的金属杯,收起来时大约只有一厘米高,掌心那么大,像个亮晶晶的饰物挂在腰带上,在他奔跑的时候敲在胯骨上发出轻响,这杯子拉开后有手掌那么高,至少能装三百毫升的水。

    他跑去的树丛中有一条小溪。原来,她刚才听到的流水声就是它发出的。

    他在溪边清洗完毕,用那只金属杯接了水走回来,从岩石上拿了一颗果干慢慢吃,吃完一颗喝几口水,再吃一颗。他取果干时也是按照顺序拿的,这么一看还剩几颗果干一目了然。

    吃了三颗果干,他拿了两片肉干泡在杯子里,又回到石壁下坐在地上试着升火。这次他用了弓钻。

    从前杨度也教过她在野外没有打火机的时候怎么用弓钻升火。首先你要先找到合适的树枝和木头,这一步最重要,木头要足够干燥,硬度适中,这样才能在摩擦时产生木屑。然后你需要一根绳子。弓钻的样子和原始的弓很像,都是在一根树枝两端栓上绳子,但是弓钻的绳子要比树枝长,绳子中间挽个圈,套上引火的树枝,将这跟树枝一头垂直放在引火的木片上,另一头用一块小石头紧紧压住,让它在转动时尽量在同一个点,前后拉动弓钻,绳套就会带动引火的树枝快速转动,摩擦生热,当温度足够高时,你会看到木头变黑、碳化,这时你手里的弓钻还有弓弦带动的树枝肯定都烫得不得了,但你一定得坚持住,所以你用来固定引火木的石头也要选好,最好是一块锥形的,用尖的那端压住木头,平的那一端握在手里,再坚持一下,很快木头就会冒烟,有烟很快你就能升起火了……

    杨度展示这个技术的时候只在最后让她拉动弓钻,当时倒是成功引火了,但要是现在换了她自己用弓钻升火,究竟能不能成功呢?

    她看着他嗤拉嗤拉不断拉动弓钻,不知不觉期盼他能成功。哎呀,木头开始变黑了!太棒了,开始冒烟了!加油!再加把力啊!

    眼看着木片冒出黑烟了,她在心里喊,赶快把准备好的火绒拿来啊!你等什么呢?你不是弄了一大堆干草么?快呀!就是现在!哎呀我去你哔——的哔哔哔——

    那块冒着烟,眼看就能引出火的木片裂成了两段。可能是他一激动用力太大了,也可能是木头本身就找的不对。杨度说过,用当钻的树枝一定要直,如果不直你要想办法把它弄直。

    “啊啊啊啊——”石壁另一侧的人捶地大叫。

    她也差点大叫:啊——你这蠢货!你应该把火绒放在脚边的!你还应该弄根直一点的树枝!

    又一次失败的蠢货倒在地上,摊成煎饼,对着自己头顶的石崖大口大口呼气,然后“刷”一下又拉开拉链……

    她目瞪狗呆。

    我日。不会吧?你该不会再来一次吧?

    啊啊啊啊——拿出来了!

    啊——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莫非……你们路德的新兵有“生火失败就自撸一发以示惩戒”的军规?一定是这样吧?不然为什么啊?

    她靠着石壁蹲下,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两位幸存者坠机的地点,显而易见,在对面山上眺望时,坠机位置较低的是这一位,他从坠机处向着右边移动了大约一公里多的距离,找到了水源和天然的庇护所,在这扎营,那么,另一位就是维熙帝国的指挥官,所在的位置更高。看溪流和山崖的走势,那位幸存者应该也会选择向右移动,在山壁和溪水之间扎营。

    这时已经午后四小时了,她决定返回自己的营地,明天再来。

    主意一定,她转过身,趴在一个小孔前再看看这位变态还会做些什么。

    他和之前一样,先跑去溪边清洗了一番,然后走回来,吃掉了杯子里泡软的肉干,又精神抖擞地钻木取火了。

    啧,小伙子还挺有毅力。

    因为熟悉了地形,上山时砍掉了拦路的灌木和树枝,下山这一路走得要比上山时快得多。

    日落前大约一小时她回到了藏着伞包的林子。藏在干柴堆里的伞包和小俘虏都安然无恙。

    她在之前搬来的枯树干中挑了根长短合适的,架在两棵临近的树之间,再抖开伞布搭在上面,就是一个简易的帐篷了。然后她升起了篝火。夜晚火光能在很远的地方被看到,但那道山崖是一座天然屏障,挡在她和另两个幸存者之间,除非他们要在黑夜里爬上山崖,应该是无法发现她的。反倒是白天不能轻易升火,因为烟雾向上升腾,很容易就暴露她所在的位置。

    前天收集的蘑菇还有一些,她又用树皮做了个简陋的碗,加上水,丢进几片蘑菇和五花肉片,再扔一块烧热的石头进去,等上十分钟一碗香喷喷的肉汤就做成了。

    吃饱喝足,她留了一小块肉和一片蘑菇给小俘虏。夜晚的火光还是让它害怕,无论她怎么拿食物引诱,它都坚定地缩在笼子一角不动,她只好笼子放在帐篷里幽暗的地方,它立刻冲到笼子边把肉抱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黑,她就醒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用水浇灭篝火,再踩上几脚,总之防着被另外两人发现她的存在,绝不能有烟。

    灭火的时候她又想起昨天偷窥到的那个钻木取火的变态,不知道他成功了没。然后又想到换做是她能不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成功升起火。

    昨天开过路,今天上山容易多了。

    一个小时候后,阳光照耀在森林间,她已经到了变态的营地。

    昨天抠出来的那几个小孔没有任何变化,她先蹲在崖壁旁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这才趴在小孔上。因为另一边的山壁是个天然的棚子,这时光线还很幽暗,她的眼睛过了几秒钟才适应光线。变态躺在用树枝和干草做的“床”上,身上也胡乱盖了些树叶和干草,人还没睡醒,鸟倒是早早醒了,鼓了个大帐篷,脸嘛,还是那副天真小朋友的样子,淡红色的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微笑,眉心还微蹙,这么一看又有点像是在忍耐瘙痒。

    啧啧啧,这肮脏的混蛋又梦见什么了?毛茸茸的小猫咪么?

    杨度领着的这群海盗们可算不上绅士淑女,从前她听到这帮肮脏的混蛋大人们嬉皮笑脸说的暧昧语言还有点不明白,这时如醍醐灌顶,都有了具体的指向。

    她眯着一只眼偷窥,脑子里刷刷刷闪过一连串画面和语言,突然,一滴冰凉的露水从崖壁上掉到在她脑门上,她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移开眼睛,问自己,我现在这种行为是不是也算变态啊……

    哎呀,左眼眯太久有点抽筋了。抽筋了!

    她没过多纠结,揉了揉眼睛离开了。今天她要找到另外那名幸存者,如果走运的话说不定就能偷到通讯器联系上杨度他们了。

    第10章 打击

    清晨的树林里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气味,露珠在草木间蒸发散发的清香和落叶化为腐土时发出的潮气混在一起,还有昨天那股野兽的气味。又走了大约半小时,她看到了一个小石潭,那是一个在几块大石头形成的凹槽里聚成一个直径两米的小水潭,几股细细的山泉沿着石壁流下,汇集在这里,石潭周围的草丛中有几条被来喝水的动物踩出的兽径。潭边的泥地上留着不少脚印,其中就有大型猫科动物的爪印。这动物的前爪和她的手差不多大,比她上一次见到的那只足印略小。

    一路走着,她还捡了些食物。昨天变态放在岩石上晒干的那种果实也找到了,它们是一种长在树上的果子,新鲜的果实和一粒蛋黄差不多大,长得有点像李子或是小桃子,成熟的果子是紫红色,果肉是棕黄色,很甜,还有些果皮青中带紫的味道更酸些,不过水分更多。落在地上的果实不计其数,一层落着一层,小鸟都不屑吃,它们只叨还挂在树梢的。果肉腐烂后露出浅黄色的杏核状果核,果核以烂掉的果肉为营养再生出新的果树,如此代代繁衍,生出了一片果林。

    这果子挺好吃的,就是果核太大了点。

    她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捡了许多放在胸前挂的布兜里。

    这么边吃边拿地又走了多半个小时,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天空晴朗,山林中的鸟兽发出的各种响声也多了起来。站在林中高处向山上望去,山顶升起一层山岚,淡淡的雾气中有一道很明显的青烟徐徐上升。那里就是另一个幸存者所在之地。约莫离这里的直线距离一公里多。

    比起生不起火的变态,维熙帝国这位幸存者让她更加忌惮。人家可是驾驶着战舰来的,也许活动范围已经越过了山壁,转过某块大石头就会和她迎头正对上。

    她开启了战斗服的拟态模式,很快衣服由浅灰色变成了棕绿色迷彩,和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可惜头盔丢了,不然从头到脚都能隐蔽起来。今天捡的那种果子的果皮会把布兜染成棕色,她准备今晚回去后捣烂一些草叶和果皮,把一块伞布染色做块蒙脸布。嗯,布兜也得染色。

    从青烟升起的位置看,那位幸存者和她设想的一样,也离开了坠机地点,在靠近石壁的地方扎营。她只要继续沿着她左手边的石壁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