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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那小姐经常去银楼绸缎庄买东西,曹盼得了那男人的定金,一共给那小姐画了五张像,都署上了那男人的名字。

    五张像陆续送到那小姐手上之后,某一天,那男人穿金戴银地来找他结清钱款。

    他惊诧于男人暴富,问及如何赚来的钱,那男人笑了。

    “自然都出在你画的那个女子身上。我眼下,已经是那家老爷的得意门生,老爷还要把小姐许给我为妻。”

    曹盼惊诧,“你要娶那小姐了?一步登天了?!”

    可那男人更是笑了。

    “这老爷科举二十年也才是个举人,我娶个举人的女儿做什么?”

    曹盼睁大了眼睛。

    “举人的女儿你都不要?”

    那男人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正经了脸色。

    “我一穷二白起身,用了一番手段,就能娶到举人的女儿了。我若是踩着这举人的肩膀向上爬,你猜我能娶到什么样的女人?”

    “你、你还能娶郡主不成?”

    男人摇头晃脑地笑着,“郡主也好,公主也罢,只要有手段,要什么女人都有!女人不过是踏脚石而已。”

    曹盼被他说得脑子发晕,但听见了关窍。

    “你说手段?什么手段?”

    男人笑了,“想学吗?”

    ... ...

    曹盼拜了师,跟着那男人学了半年控女的手段,很快翻了身,而后到了扬州教授书画,做了个西席,很快盯上了孔若樱。

    一个嫁妆丰厚即将大归的无知寡妇。

    后面的一切如他预料的那般,他在孔若樱处捞了大笔油水,路过苏州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又让他接触到了要买画的宋二爷。

    他跟着师父的学手段的时候,见过那幅幻石林的图,这可真是天助他。

    曹盼只觉两千二百里从天掉落,马上就要落在他的衣兜里面。

    谁曾想,钱没到手,他下了牢狱!

    他看着茯苓姐弟,又看着宋远洲,“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宋远洲说不想如何。

    “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你从小家贫吃不饱,被茯苓父亲带回家中教养,后来尹先生将你养大,你说想要娶茯苓报答先生,先生答应了你,于是你与茯苓定了亲。是这样吗?”

    曹盼都快把这些事忘了。

    他说是,“是,怎样?你到底要怎样?”

    他说是的时候,孔若樱身子便是一颤。

    他怎么会说“是”呢?难道不是先生动辄打骂他?而他卑鄙无奈娶了先生的女儿,还是个肥胖痴女?

    怎么、怎么会是茯苓?!

    孔若樱想要上前问个清楚,黄普赶紧拉了她。

    “表小姐稍安勿躁,二爷还有话没问完。”

    计英远远站着,也听得一清二楚。

    曹盼嘴里所言的身世,真是和实际情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孔若樱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心里定是信他信的紧,若不是茯苓在此,她恐怕更不会相信。

    而远处,宋远洲又开口问了话来。

    “曹先生,我再问你,这些日子为何与我表妹一道?你要实话实说,说不定我就放了你。”

    曹盼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眼见着宋远洲都已经识破了他,说就是了。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想从令表妹身上弄些钱。一点小钱而已。宋二爷,不至于杀人吧?”

    宋远洲没有回答他,叫了转角处阴影里的人。

    “若樱,你都听见了吧?”

    孔若樱好似被冻住了一样,黄普在她耳边连声叫她,“表小姐!”

    她猛然回过了神来。

    接着,她径直冲出了阴影,跑到了牢房门前。

    “盼郎!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说要跟我白头到老,这辈子只有我吗?什么钱?为了什么钱?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质疑的声音再大,曹盼也没有任何动容。

    从头到尾,她只是他控制的对象,捞钱的工具,向上登的垫脚石罢了。

    孔若樱疯了一样地摇晃着牢门,曹盼只顾着跪地求宋远洲饶了他。

    宋远洲看着自己表妹疯魔的模样,对着曹盼和气的笑了笑。

    “五百两你拿去,宋某不要了,宋某没有别的愿望,就是想送你一程而已。”

    宋远洲说完,曹盼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咣当摔倒在了地上。

    待他回过神来,又想起了孔若樱。

    他想要命令孔若樱替他求情,使出千般万般手段替他求情,但孔若樱早已被宋远洲带走了。

    牢笼内外什么人都没有了。

    刚才出现的人和说的话都像是个幻影一样,曹盼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否真的发生过,或者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但狱卒来了,把他带去了刑房。

    曹盼一眼看见血污满满的刑具,哆嗦着立刻全都认了。

    “我认!我认罪!我骗了宋二爷的钱!判我流放吧!我认了!”

    可是刑房里的狱卒全都笑了。

    “早做什么去了?宋二爷可是给咱们哥几个买了好酒好菜,咱们得听宋二爷的,好生送你上路。”

    话音一落,曹盼就被按在了地上。

    板子一下下砸在了他身上,曹盼又惊又怕,疼得尖叫,他拼命呼喊,但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

    他后悔了,他不该骗钱,更不该骗女人!

    有没有人能放他出去?!

    “师父!师父!”

    他喊得哪个师父,旁人不得而知,但是这刑房里,不会有人来了。

    *

    孔若樱病了一场,宋远洲的继母小孔氏和宋远洲的姐姐宋溪过去看她,两人还不清楚曹盼的事情,只是见孔若樱眼神空洞,还有些神智不清,怪吓人的。

    小孔氏问宋溪,“川哥儿何时沐休回苏州,让他过来给若樱瞧瞧。”

    宋溪摇着头说不清楚。

    宋远洲说已经请了宋川,“待他沐休自然过来。城里的大夫过来瞧了,说若樱病得不是特别厉害,但心郁难解,母亲和姐姐得闲常来看看她,带她出去转转也好。”

    小孔氏也说应该,“到底是在苏州生了病,病不养好,也不便送她回杭州,平白让她爹娘担心。我那兄嫂都是最疼孩子的,要知道她又是守寡又是大归,眼下又生了大病,还不知道怎么心疼。”

    宋远洲不再多言,让继母和姐姐多留心,回了歌风山房。

    曹盼此人已经消失了,假以时日,孔若樱总会忘了他,到时候身上的病还是心上的病,自然都能好了。

    ... ...

    茯苓到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把小厚朴气到了,一连几日画出来的画,走笔粗狂好像要将画纸戳破。

    宋远洲干脆放了姐弟俩几天假,让两人到外面走走散心。

    茯苓姐弟出了门,计英便无聊了下来。

    宋远洲瞧着她一心扑在画画上,每日勤练笔法认真,当真有一副要把画学好的架势。

    男人并不拦着她,带着她看了几次收集来的图,她对蓬园极感兴趣,每次瞧总能入神,还问他幻石林的真图能不能买到。

    宋远洲已与那持画人接触,买图并不难,无非价钱问题。

    她听说了,模样乖顺。

    乖顺模样瞧得宋远洲心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总是占据他的心头,仓促把她赶走了。

    没过两日,到了早先与计家人约好的、交付快哉小筑园林图的时间。

    这日是个好日子,孔氏带着孔若樱去了城外的木塔寺上香。

    宋远洲想了想,也把小西屋里画画的人叫出来。

    计英穿了一身月白色素色衣裙,原本青红带伤的脸,基本已经恢复如初了,只有划伤的地方还有浅浅的印记。

    宋远洲瞧着暗自点头。

    他跟计英道,“今日你家便要将快哉小筑交过来了,你一同去吧。”

    计英低着头道好。

    宋远洲带着计英去了和计家约好的茶楼。

    这次宋远洲倒是没找人从旁见证,反正计家在他手下折腾不出花来,也不敢折腾。

    宋远洲很爽快地就把钱付清了,计家也把快哉小筑的园林图卖给了宋远洲。

    计英看着计家最后一幅图,到底也没能留住,还是让了出去,心里酸了一酸。

    不过听着桂三叔说,族里的孩子束脩全都交齐了,还有钱翻修了各家的屋子,给几户老弱病残的人家添置了东西,又资助两人举业,给族里其余造园师也都疏通门路找了活计做事。

    计英心里的难过消散了不少。

    眼下是难些,但计家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