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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话没说完,父亲猛烈咳嗽起来,一声声好像要将心肺咳出。

    宋远洲大吃一惊,刚要上前给父亲顺气,父亲突然倒抽一口气,昏厥了过去。

    宋远洲攥着父亲的手腕发抖。

    他在父亲没说完的话里,补全了剩下的意思,他心下拧着,疼得厉害。

    欺压!

    他不会忘了今日计家的欺压!

    绝不会忘!

    ... ...

    那次昏厥之后,父亲便很少有时间能醒来。

    每每父亲醒来,便催促他的婚事,催促他尽快与舅家退亲,与计家定亲。

    宋远洲去了杭州舅家,舅舅因为退婚的事情极其不快。

    宋远洲晓得当年是母亲求舅舅把年仅两岁的表妹许给病弱的他,舅妈因为此事与舅舅不和许多年。

    可他没有办法违抗父亲之命。

    舅舅听完,冷着脸端茶撵他,“日后,能不要来就不要来了,我不想再见你!”

    宋远洲脸发烫地行礼离开,走到半路上,遇上了舅母。

    舅母更是没有好脸色给他,偏偏哼笑着恭喜他。

    “计家可是百年造园世家,你以后也是计家半个儿子了,好生巴结着,没什么坏处。”

    宋远洲攥紧了手离开了。

    回了苏州,父亲又催促他立刻与计家定亲。

    宋远洲看着父亲病得更加厉害,唯恐看不到他和计家定亲一般,短暂醒来仅剩催促,他心如刀割。

    计家早就等着与他们家定亲了,一切事情快得不像话。

    两家交换了信物,是一对合璧玉佩,据说是计英想要的定亲信物的样子。

    计大小姐想要的一切,他只能照做。

    计家对宋家这门亲犹如探囊取物,他宋远洲更是计英的囊中之物。

    有什么资格提条件呢?

    他没再见过计英,也不想再见到她,更无暇见到。

    父亲在他定亲的第二天,整个人更加不好了,时常在夜中叫他娘的名字,连声说着“对不起”,说答应娘的事情没有办到。

    有时也会蹦出有关计家的字眼,梦里话说不清楚,可齿缝间都是谨慎顾虑。

    宋远洲在他父亲床前守着,父亲颠三倒四的话,听得宋远洲心头又冷又硬。

    父亲还是走了。

    在他定亲之后不到一月,就在愧疚、不甘与不安中撒手人寰。

    白色的帷幔在秋风下晃动。

    宋远洲跪在父亲的灵柩前,攥紧了手。

    指骨噼啪作响。

    计家... ...计英... ...

    如果没有计家突然出现,父亲不过得了一场风寒而已,何至于一病不起,甚至仓皇离世?!

    *

    宋远洲看着计英,晃动的烛光下,少女站不住了,失魂落魄地跌在地上。

    他冷声开口。

    “计英,这是你应得的,是你计家应得的。”

    计英还在摇着头,泪水在她眼中不断溢出流下。

    “怎么会呢?我爹不是这样的人!我真的没让他逼迫你家!你不愿意,直接同我说就不好了?”

    宋远洲看着她冷笑,“我没同你说过?书肆那次你去堵我,问我喜不喜欢你,我就说的很明白了。”

    他重复着当年的话。

    “计大小姐,宋某从小已与家表妹定亲,不便回答你的问题。”

    他侧勾起嘴角对着计英嗤笑。

    “是你娇纵任性,肆意妄为,你父亲纵容娇惯,强逼迫害,令我不得不违抗亡母遗愿退婚,令我父亲抱着对母亲的歉意屈辱离世,甚至我表妹匆忙另嫁他人,新婚丈夫不到三月离世,她年轻守寡... ...”

    宋远洲一直看着计英,落坐在绣墩上,欣赏她那张因震惊而发白的脸。

    纵使落魄至此,她秀美而清丽的模样,依然如夜空的星一般令他错不开眼。

    宋远洲开了口,道,“计英,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害人害己。如今你落在我手上,就当是自食其果吧。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计家彻底败落,亲眼看着我一幅幅集齐计家立家之本的七张园林图,亲眼看着宋家超越当年计家在园林界的地位,亲眼看着一切你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计英浑身僵硬。

    最后,宋远洲笑着补了一句。

    “另外,当年你的问题,我可以更明确地回答你一遍。计英,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计英,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作者法采(围观):哦~

    *

    明晚9点见,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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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 10 章

    “滚出去。”

    计英被宋远洲撵出了门去。

    她仓皇地掩着被撕破的衣襟,忍着腿下的疼痛,在凉凉的夜风中返回小西屋。

    夜黑得厉害,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回去的路,也看不见以后的路。

    真的是宋远洲说的那样吗?

    因为在上元节的花灯会上她一眼看中了宋远洲,在书肆被宋远洲拒绝后茶饭不思,父亲心疼她,于是在宋远洲早已定亲的情况下,逼迫宋远洲退婚与她定亲。

    真是这样?

    如果是,那么她当真是自食其果。

    她那时为什么不阻止父亲,而是坐等宋远洲退婚呢?

    计英浑浑噩噩,险些绊倒在黑暗的夜里。

    她惊出一身冷汗,在如水的夜里身上更冷了,好像那天跳进太湖水里一样。

    计英回到小西屋,甚至不想擦去身上污糟,径直躺在了床上。

    被褥湿冷她顾不得了,她平平躺着,只听见宋远洲的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

    “是你娇纵任性,肆意妄为,你父亲纵容娇惯,强逼迫害,令我不得不违抗亡母遗愿退婚,令我父亲抱着对母亲的歉意屈辱离世,甚至我表妹匆忙另嫁他人,新婚丈夫不到三月离世,她年轻守寡... ...”

    原来她是个害人精吗?

    计英眼泪从眼角不停滑落。

    过去的一切如同过眼云烟一眼不停在她眼前晃过。

    十三岁的计英喜欢那个宝蓝色的少年,终究是错了,错得一干二净,错得彻头彻尾。

    *

    翌日,茯苓端了二爷吩咐的避子汤去了小西屋。

    她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人回应,茯苓觉得不太对,使劲拍了几下,屋里终于有了几声迷迷糊糊的回应。

    茯苓暗道不好,幸而房门没关,她直接进去了。

    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姑娘,脸色潮红,不安地颤动着。

    “英英?”茯苓连忙走上前去,伸手一试,“哎呀,高烧!”

    茯苓吓了一跳,连喊计英三声,计英都没有反应,茯苓赶忙往回跑去。

    宋远洲在用早饭,见茯苓匆忙而回,眼睛眯了眯。

    茯苓上前,“二爷,计英发了高烧昏迷不醒,给她请个大夫吧!”

    宋远洲顿了一下。

    发了烧吗?

    前几日睡地板、跪门外、跳太湖都没事,今天发了烧?

    宋远洲冷哼了一声。

    “她身子好的很,不用请大夫。”

    茯苓傻了眼,想问找个医婆行不行,却在二爷的脸色中不得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