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是于大娘千盼万盼的!
未来姐夫和自家从小相识,最是忠厚老实!
于二娘哭着求。
于三娘也难得软下态度,打起精神,好声好气地解释。
然而,没有用。
就算未来姐夫再喜欢于大娘,他的爹娘叔伯也不会同意。
——犯了大罪,是要株连亲族的。
于大娘反倒很平静,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老天爷罚了她,反倒让她心安一些,她应该受的。
邻居们没有看于家的热闹,而是主动帮他们和男方那边交涉,嫁妆聘礼一样样清点完毕,很平静、很体面地解决了这件事。
临走前,那个年轻的汉子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于大娘。这样的场合,他本不该来的,是他执意要来,想再看看她。
于大娘垂着头,施了一礼。
十余年的情谊,便在此刻了结了。
外面的动静,司家小院都能听见。
司南没出去,孩子们也没出去。
只有槐树和冬枣两个大些的帮着搬了搬嫁妆,全程没跟于家人交流。
于家姐弟并不怪他们,他们也知道这事不是自家的错,就是有种不知道是不是要解释、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明明很坦荡觉得你应该不至于怪我但是又不敢肯定的感觉。
就……很尴尬。
一直到了饭点,司南不声不响地多做了一些,二郎不声不响地端着,送去于家。
是于七宝开的门。
这个前天还打着滚要吃胡饼的小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扛起了整个家。
彼此对视一低下头,耷拉着小脑袋往回走,门却没关。
二郎提着食盒进去,一样样摆在石桌上。
说起来,于家这个院子还是当初从司家手里买的,要价极低,几乎是半卖半送,为了感谢于三儿的救命之恩。
胡氏嫁过来后,在院子里种上树,挖了井,摆上石桌,布置得和司家一模一样。
二郎摆饭的时候,七宝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半晌,才用很小的声音说:“以后,我还能去你家吃饭吗?”
二郎没有刻意对他态度很好,而是像往常那样拽拽地说:“想去就去。”
七宝小心翼翼,“大郎哥还想看到我吗?”
二郎手上一顿,拿眼瞅着他,“你怪我哥吗?”
七宝连连摇头,“三姐姐说了,大郎哥是苦主,他不怪我家就是好的!”
“你娘秋后就要问斩,因为我哥告她偷钱。”二郎狠了狠心,把最血淋淋的事实揭开。
七宝红了眼圈,哽咽道:“我不懂……我就听三姐姐的话,三姐姐说,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大郎哥的错,不让我们做坏人……”
二郎悄悄地松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七宝重重点头,吸了吸小鼻涕,又是那个依赖二郎的于七宝了。
于家三姐妹在屋里,默默流泪。
如果不是她们亲自作证,或者胡氏没那么坏,她们也许会把胡氏的死归结到司南身上。然而,此时此刻,她们更多的是自责。
公堂上的情形姐妹三人亲眼看着,如果不是司南冒着得罪欧阳大人的风险一力担保,他们姐弟,包括关在沧州牢城营的爹爹,都会获罪。
她们不仅不会恨司南,还很感激他。反倒担心司南迁怒于家,不愿再跟他们来往。
二郎把饭摆好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