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上的丝巾垂下，沈夫人顺手抬起，眼尾看见一个人影过来。
她笑笑，催促道：“上去吧。”
顾千寻点头，看着手里的汤品，抿抿唇，心情沉重的往楼上走去。
顾瑟瑟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打算和沈夫人说一声就告辞。
沈家她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刚迈进客厅，顾瑟瑟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她抬头，正对上沈夫人慈爱的目光，明明一直渴望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后她却只想逃。
这种气度，实在是和沈慕川如出一辙。
只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心中惊涛骇浪，面部表情失去了表达的本能，脚步不听使唤，站定在沈夫人面前，轻声开口。
“伯母，我找到了。”
“找到了？”沈夫人一笑，“你就走吧。”
淡然闲适，不带一丝斥责和威压。
顾瑟瑟却不敢走。
“还不走？那就多听我说几句吧。”
花言巧语一瞬间全部哑了，顾瑟瑟喉咙发紧，被什么堵着一样，神经紧绷，冷汗涔涔。
沈夫人压着声音，嗓音轻柔，一刀一刀软刀子插来。
“沈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都能搭上的，看在千寻的面子上我忍你一次，以后你再敢踏入沈家一步，我保证第二天，a城顾家……查无此人。”
这不是夸张的威胁，而是平淡的复述，凭借沈家的势力，这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但既然千寻是我沈家的少夫人，一旦涉及到她，沈家绝不留情。”
沈夫人看她颤抖的身子，嗤笑了一声，挥手，“走吧。”
顾瑟瑟想走，脚却动不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坠，沈夫人看得心烦，直接让佣人将她带了出去。
“夫人，要不要和少夫人也说一下？”
看她纠结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不用，有些事情，总要自己经历过才知道要怎么做，千寻现在知道自责，是好事。”
沈夫人解决了一件事，起身拍手，“走吧，我们去看看千寻送来的月季。”
……
顾千寻拿着汤盅敲响了沈慕川的门。
“门没锁，进来。”
穆许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顾千寻单手拿着汤，打开了门。
第一时间，穆许抬头，立即从沙发上坐直，“小嫂子，你怎么来了？”
视线向下看书的沈慕川没有一点反应，只是书页彻底停在了顾千寻进来的那一页。
“我来给他送汤。”
穆许一副‘我懂’的模样哦了一声，九曲八拐，听得顾千寻脸色发红。
将汤放到桌上，顾千寻轻声，“喝吧，还热乎着呢。”
沈慕川将书翻了一页，没有打算理她的意思。
顾千寻无意识的搅着调羹，眼睫下垂，也没有走的意思。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沈慕川先忍不住，将书翻回刚才的那一页，皱眉道：“大热天喝热汤，不是会出汗？”
“但是房间内有空调啊。”
外面热，房间却舒适的很。
沈慕川：“……不喝热的。”
“热的对身体好。”
沈慕川抬头，对上顾千寻执拗的眼神，澄澈不带一丝杂质。
‘真的对身体好。’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读懂她眼中的意思，但偏偏更让他窝火。
两个人对视了十秒，穆许忍不住了，他捂着头给顾千寻解答沈慕川大爷的意思。
“他让你将汤弄凉，吹啊搅啊都行，当然他……”
沈慕川视线平移，似笑非笑，穆许住了嘴，继续玩着游戏。
“好。”
顾千寻继续搅着调羹，沈慕川看了她两眼，皱眉。
“坐下。”
站着做什么？房间里没椅子了吗？
顾千寻点头，专心致志的搅着汤。对面，沈慕川也终于看进去了书。
五分钟后，沈慕川感觉到对面传来探究的视线。
“看我干什么？”
顾千寻老实回答，“我没看你，我在看书。”
穆许：……是个狼人。
虽然自己这个灯泡瓦数很大，但看沈慕川吃瘪真爽啊！
恨不得拍下来弄个小视频，以后被欺负了就拿出来看。
沈慕川合起书，问：“凉了吗？”
“我看看啊。”顾千寻拿起调羹喝了一口，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凉是凉了，但是口感……”
非常奇怪。
所以还是热的时候好喝，为什么非要放凉？
沈慕川嗯了一声，“给我吧。”
他的口味这么奇特吗？
顾千寻将碗递给他，在即将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将调羹拿了过来。
“凉了，就不用这个了。”
沈慕川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一口将汤喝掉。
将空碗放在桌子上，低头重新打开书。
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顾千寻磨磨蹭蹭起身，然后转身离开。
门关上，沈慕川的书页还是没动。
穆许长长叹息，“小沈爷，你到底要小嫂子怎么做啊？她刚才那个背影，可可怜了。”
“没事做，就出去看工地的进程。”
沈慕川想了想起身，跟在顾千寻身后下楼。
楼下，沈夫人不在，顾千寻谢绝了佣人的帮忙，自己将碗送到了厨房。
空荡荡的厨房里，她叹了一口气。
沈慕川这个人小心眼的很，最不喜欢别人利用他了，自己当初可是用城西那块地才换来的身份。
这一次，不声不吭，带来了顾瑟瑟。
想必他非常生气吧？
要不是自己还有用，估计早就将她踢出去了。
拿起旁边放着的菜刀，顾千寻一下接着一下砸在案板上。
“你要将它剁碎吗？”
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顾千寻差点将刀甩在来人身上，好在最后一秒忍住了。
她回头，沈慕川气息炽烈，她后撤一步，但后面就是案板，退无可退。
“你怎么来了？”
“刚才的汤好喝，我再来喝一碗，有意见吗？”
顾千寻摇头。
她哪里有意见？
“汤在那里。”顾千寻指了一个方向，示意沈慕川自己过去。
“嫌烫，你去盛。”
谁叫自己欠他的？
顾千寻拿出一个汤盅，往热着的汤那边走去。
“这个碗够你喝吗？要不我给你换一个？”
既然喜欢，那就喝个够，这一碗就够他一口的量。
“这个怎么样？”
顾千寻带着一点笑，拿起一旁有她脸那么大的碗。
沈慕川：“……你是想灌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