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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
    日子一天天过着,县主每天就是吃喝拉撒睡,顺道听听壁脚,偶尔去国公府转转,和琛哥儿玩玩,真是无聊的生活。她才五个多月,还不会翻身,每天只能躺着,这样她就有了一大把发呆时间。

    发呆的时候,她一般是在想前世的事情。前世她妈在她二十五岁的时候去世了,她在那个世界没什么亲朋好友,最放不下的就是方霁了。她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方霁结婚,为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坚持不接受他的资助凭一己之力还债,吊了他十几年。他们结婚时安晓二十九,方霁三十二,都是大龄男女了。结婚没多久她就死了,留下方霁一个人在那个世界,还不知道多伤心呢!

    安晓有时候会想,或许她根本就不是穿越,她只是没喝孟婆汤就投胎了。又或许根本就没有孟婆汤,每个人刚出生时都记得前世的事情,只不过后来慢慢长大忘记了而已。毕竟每个人都没有两三岁之前的记忆,谁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记得前世呢?安晓很怕自己会忘记前世,她放不下方霁,即使他们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想记住他的模样。小孩子的大脑会不断发育,虽然她的体内住着成年人的灵魂,可精神压得住肉体吗?灵魂抗得过大脑吗?她以后会不会也像普通人一样,不记得两三岁之前的事情?她很怕那种渐渐失忆的感觉,估计就跟得了老年痴呆一样,拼命想记住,却只能任记忆慢慢模糊,这种无奈的感觉,想想都心酸。

    所以安晓没事就多想想前世,不是她还奢望着什么,只是不想忘记那些美好的时光。哪怕她以后真的忘记了,也希望午夜梦回能重现往昔。毕竟在现代也有这种说法,人经常会碰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感觉梦里见过,其实那是前世的记忆。她当时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现在却希望这是真的,就算是做梦,她也想梦到那个人。

    公主瞧见女儿又呆呆的,赶紧拿个拨浪鼓吸引她的注意力:“宝宝看,这是什么呀,宝宝想不想要?”县主回过神来立刻伸手去抓。宝宝乖倒是乖,就是经常呆呆的,要不是她逗宝宝能得到回应,公主都要怀疑宝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安晓虽然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对公主娘还是喜欢的,既来之则安之,公主娘是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总不能让她担心。

    七月的天还有些暑气未消,公主带着女儿到竹园里纳凉,微风拂过满园竹叶飒飒,公主一时兴起摆上了她的古琴,一曲潇湘水云自指下流泻而出,县主沉浸在优美的乐曲里昏昏欲睡,待到一曲终了,小娃娃已和周公会面多时了。公主命人收拾琴具正打算回程,驸马自阴影处走出,对着公主不吝赞美:“公主此曲堪称天籁,为夫意犹未尽,公主可愿再奏一曲?”公主担心孩子着凉,说到:“宝宝睡了,我要带她回去,驸马若是想听,可随我回华清院,驸马带上你的箫,你我合奏一曲如何?”驸马满心愉悦:“如此甚好。”

    梅姨娘虽温柔小意,到底出身卑微见识浅薄,无法红袖添香,公主倒是才貌双全,却高贵自持,不愿放下身段,似这般主动相邀是极少的。公主貌美多才,驸马玉树临风,两人成婚之初也有过一段举案齐眉的日子,公主在宫里过得不甚如意,也没什么交好的闺中密友,对谁都是温和有礼,但对谁都不推心置腹,成亲之初驸马温柔体贴一度让公主敞开心扉想接纳他,偏驸马经不住勾引和梅姨娘暗度陈仓,又因驸马无实权的不成文规定仅得了个闲职,心底认为公主阻了自己仕途,平日言谈举止中难免带出两分,公主本就是敏感多思之人,察觉到驸马心思也就淡了,又过上了出嫁前与世无争万事不管的日子。

    自公主怀胎以来驸马已有一年多没和公主同房,如今瞧着公主雪肤花貌,身段婀娜也有些心猿意马,只盼着早点天黑。公主却惦记着该给宝宝添个弟弟,好让她日后有靠。二人心思不同却也殊途同归,遂水到渠成,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转眼到了中秋节,一到过节县主就特兴奋,每次过节皇宫就会有宴席,她又能见到皇帝外公了,又能撒娇卖萌抱大腿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义的?

    这次宫里举办的是宫宴,并不是家宴,除了皇亲国戚,朝臣及其家眷也要参加,所以公主母女要和国公府众人一起进宫。县主上次得了皇帝青眼,公主希望她这次再接再厉,把女儿打扮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一身大红绣金鲤鱼衣裳,头戴大红滚金边吊金丝翠玉流苏的帽子,眉心一点朱砂。脖子上套着坠金铃铛长命锁赤金项圈,脚上穿着大红镶东珠白毛虎头鞋。身上不是大红就是金啊玉的,整个一移动小金库。

    公主娘倒是打扮得挺雅致,头上梳着流云望仙髻,别了三枚百花戏蝶金华胜,斜插着几支水玉木兰花赞,一支凤凰朝日点翠珠钗作主钗,高贵华丽又不显繁杂;身着淡紫色绣马蹄莲边束腰长裙,清新雅致却不觉寒酸。

    县主期待着和皇帝外公的第二次见面,真见到了却大失所望,任她如何挥手眨眼,皇帝都没正眼看过她,直接从她面前走过,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开宴了。县主没被皇帝注意到,一晚上都蔫蔫的。

    永寿公主趁机打击永宁母女:“哟!父皇没搭理你们呢?靠着女儿博圣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父皇儿孙众多哪还记得她是谁!七皇妹想得圣宠还不如多多孝敬父皇?少使这些旁门左道。”端午时永宁家的丫头受封了,她的锦姐儿铃姐儿却没个声响,回到府里驸马的母亲就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的挤兑她成亲七载没给他们田家生个儿子还不让驸马纳妾,以前顾忌着她身份尊贵不敢说,如今瞧着她还不如永宁受宠就变脸了。气的她第二天进宫找母亲赵贵妃诉苦,想让母妃帮两个女儿求个封号,母妃却让说该是她的总是她的,叫她稳住,她如何能稳得住!如今瞧见永宁母女吃瘪可不得可劲儿讽刺嘛!

    公主见女儿精神不振很是心疼,忙着逗女儿开心,哪有功夫搭理永寿公主。把女儿抱在怀里,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用筷子蘸了点鲫鱼汤送到宝宝嘴里,县主天天喝奶,嘴里能淡出个鸟来,此时尝到了阔别已久的烟火味儿,兴奋的手舞足蹈,身子直往外探,伸手去抓筷子,公主再让宝宝尝了点便收起筷子,县主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众人大块朵颐自己口水泛滥。她最近总觉的腮帮子痒,嘴巴里口水泛滥,总想咬东西,杜姑姑说她这是要长牙了,给她准备了两根磨牙棒,用开水消过毒的,不过她还是觉的不干净,比较喜欢咬自己的手指,她的手也经常洗的。

    晚宴结束后公主正准备和国公府众人一道出宫,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万福贵过来道:“公主留步,皇上让奴才带县主去乾元殿瞧瞧,公主今儿就在宫里住下吧,玲珑阁已经给您收拾好了!”玲珑阁是永宁公主未嫁时在宫中的住所,自她成亲后除了三朝回门再没去那儿住过。县主听得此话,立刻打翻了鸡血精神起来,原来皇帝外公没有忘记她啊!这真是个好兆头,她一定要把握机会萌化外公的心。公主则是不放心女儿离了自己身边,又怕她年纪小不知事触怒圣颜,满眼担忧目送奶娘跟万福贵离去。周围众人则是想着皇上倒像对这个小娃娃上心了,永宁公主母女怕是要出头了,得跟她打好关系,又想到林国公府一直慢待公主,皇帝此举是在敲打林国公府呢,还是对永寿公主的外家镇边大将军府有了不满,毕竟皇帝几个外孙女就永寿公主家的两个还是白身,镇边大将军府世代镇守辽东,虽说满门忠烈,但也是民心所向,哪个君王能容忍臣子得民心呢!

    无论如何,京城各家都是看风向行事,皇上明摆着要抬举永宁公主母女,底下人自然也去奉承,永宁公主府一时风头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