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南觉得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大大方方地坦白道:“是猜到了。”
猜到?你可真谦虚,你怎么不提你还赶在警察之前,威逼利诱地问杂志社要到了发件人信息的事儿呢?
除了“神通广大”,沈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这个看着很良善的资本家。
而神通广大的资本家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媒体这条线大概也是个死胡同。”
“什么意思?”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爆料人发邮件时连的是手机的移动网络信号。他一共给那个媒体发了两封邮件,时间间隔只有三分钟,但却换了两个IP。”
楚淮南收起保持了一晚上的笑容,眉眼间难得出现了点严肃:“发那两封邮件时,爆料人应该刻意选择了人群密集且人流很大的地方。而隔三分钟就换了一个IP,我猜他应该是选在了地铁站之类的地方。”
沈听的眉头一皱,这是刑侦队都还没有掌握的消息!既然楚淮南有这么多与案件相关的线索,那他为什么不报警?
说话时,楚淮南一直目不转睛观察着眼前这个青年人的反应。那个微微皱眉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就着刚刚的案情继续分析道:“那张联网的手机卡是张黑卡,而即便警方能顺着IP地址,调出地铁站月台的监控,但现在的‘低头族’这么多,很难锁定究竟哪个才是发邮件的爆料人。”
沈听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你知道网上那些关于你妈死因的谣言,也是有心人在恶意炒作吗?”
这话直戳楚淮南的痛处,问得极没眼色。
楚淮南的神色更肃穆了几分,抬眼反问他:“你好像很关心这个案子?”
“我这是在关心你。”仗着宋辞身份“胡作非为”的沈听,理直气壮:“既然要试着交往——”他握着红酒杯,杯口往下一压,碰了碰楚淮南面前酒杯的杯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在注重餐桌礼仪的楚淮南看来,以这种形式碰杯,是个表示臣服的动作。一丝麻而痒的暴戾征服欲,颤栗着从舌尖滚到喉咙。
楚淮南暗暗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他突然觉得渴。一向在情爱方面不太开窍的铁石心肠,蠢蠢欲动。涌出种要用唇舌,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了,才能纾解的渴望。
沈听仰头喝光了整杯酒,像是被酒精催化了情绪,同仇敌忾地大声道:“那个散播造谣的,真是个王八蛋!连我都听说过,你爸妈感情很好。能编出那种故事的傻逼,肯定是个童年不幸的倒霉鬼!被生活摧残,导致了内心阴暗……”
楚淮南见过他在飞机上耍横的样子,一点都不怀疑他当众骂街的能力。
周围的食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国骂所扰,已有好些人用余光在偷瞄他们这家餐厅说不上顶级,却也是一众小资公认的、颇有格调的聚餐地。
轻缓的背景乐中掺和着倒豆子似激昂的国骂,确实不雅。餐厅经理为难地站在不远处,但碍于楚淮南的面子,也不好意思前来提醒。
但被人维护的楚淮南,见眼前人“仗义执言”地替自己出头,将不明身份的造谣者一顿臭骂,不禁有些想笑。
沈听见对方神色回暖,立刻趁热打铁地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凶手揪出来!”
楚淮南闻言不由笑容更盛,斜勾着嘴角,连痞都痞得极雅:“你打算怎么个帮法?”
眼前深觉受了轻视的年轻人,张牙舞爪:“你别小看人啊!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看悬疑剧的时候,但凡我出马猜凶手,那叫一猜一个准!”
第28章
调查恶性凶杀案的能力与盲猜电视剧里杀人凶手的运气,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楚淮南还是“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反对,沈听一鼓作气地热心道:“我先帮你理下案情。凶手杀了个警察,还利用跑腿加闪送在你们远南投建的步行街上抛了尸……”
楚淮南给他盛了碗百合芡实汤,“先吃饭,案件的事等吃完了去我那儿说吧。”藏在金丝边镜框后的眼睛,带着钩子,像试图撩拨观赏者的金丝雀,从鸟笼里探出尖尖的嘴喙。
沈听觉得自己被那道眼神啄了一下,不由有些闪躲。
楚淮南的潜台词本来是:餐厅人多,不是分析凶杀案的最佳场所。
可坐他对面的沈听显然会错了意。短暂的怔忡过后,眼神闪躲着从他脸上挪开,唇角却勾了个笑:“哟,去你家啊?”只逃避了片刻,明亮的眼睛便又重新看回来,还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楚总连处个对象,都这么高效呀……”
暧昧轻佻的眨眼却并没有引起楚淮南过多的关注。他用余光注意到,眼前这个一脸浮滑暧昧的青年,略不自然地握了一下拳头。
被误会了的楚淮南,并不急于解释,反而模棱两可地说:“我一向是效率很高的人。”
这一顿晚餐,两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菜上齐后没多久,沈听便放下了筷子。为求逼真,他甚至打了个小小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