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杯?”
“就是那个啦,”我越解释越来劲,认真比划起来,“就是在杯口部分装了个漏斗的那种,把茶叶和水一起倒进去的时候,茶叶会留在上面对吧?”
如果没有那个漏斗,泡出来的茶当然也能喝。但那个东西的意义在于不让更大的东西掉到下面去,就像是大块的、无法被粉碎的【英雄资质】。
“如果我们做出假设,假如有这样的结构,让所有死亡的英雄都掉进那样的空间,那么那个地方一定在虚数与实数的交界处———”
我感觉全身血液循环的速度加快了,不由得把手撑在膝盖上,玻璃反射的外面的灯光折射进我的眼睛,“但是,为什么,做出这个东西的意义是什么?做出它的又是谁?”
“呃…、嗯……”叶月有些窘迫地后仰着,“难道是首领?”
不对———
我下意识地想反驳这个论调,因为平宫也在里面,那个时候的科技水平,哪怕有拉普拉斯给他灌水,也不可能做到。
“———就是我。”
平坦的电子音,伴着滋啦的电流声在玻璃外响起,轿仓晃了两下,我们才发现阿斯莫德穿着他那一身黑色的皮套挂在外面。
“呀啊?!”
没等我们看清那个是谁,叶月吓得一拳给干碎玻璃揍到了首领的身上。
那一下拿肉身接肯定超痛的,但幸好皮套的防御力很强,好像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似的,首领仍然稳稳地挂在外面,只是轿仓开始摇了起来。
“……啊,那个,对不起。”叶月立刻老实道歉,“我小时候对这个有点阴影。”
玻璃碎片似乎没有砸到人,因为是高空又停电没有灯光的关系,没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
“没关系,”他回答,“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的吧?”我不太确定,但在犹豫的时候首领已经一只手抓住顶部,一只手打开了门。
结合他的那身外骨骼皮套有让机械产品失灵的能力,我怀疑摩天轮突然停电是他搞的鬼。
这个轿仓设计上很小,他一进来,狭小的空间一下被塞得满满当当,叶月整个人都被挤到边上,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深秋的凉风从玻璃窗里灌进来,高空的冷空气一下就充满了轿仓。
“你要不还是坐到我这里来?”看他人都要瘪掉了,我向他提出建议,但被他支支吾吾地拒绝。
“………唉。”阿斯莫德叹了口气,“看来卡巴拉系统还是让你们知道了,之前使劲增加可能送到你们那里情报的概率,我还以为能防住,但居然亲自来找你们,这我也没想到。”
———看来在阿斯莫德那里,拉普拉斯是叫这个名字。
“你们不应该是合作伙伴吗?这种事会有分歧吗?”叶月有些不解。
“虽然目标是一样的,但执行的方法会有所不同,比如说我是保守派,但祂的话,就是经过计算的最优解。”首领已经在努力收气,“找上你们应该也有祂的考虑。”
“那么,关于刚才的———”我组织了一番语言,慎重地询问道,“创造出那个空间……是为了最后的决战吗?”
“———准确来说,是狭间。”他头盔的眼睛部分的数码屏上是安定的一条红色直线,“没错,那是从八年前就开始考虑的隐藏陷阱。”
“———为了让观测者掉到虚数世界。”
———— !
是这样吗?确实,身为人类的观测者在这个世界里恐怕是不可能真正被打败的,但改换打败为囚禁,可行性就会变得很高。
不过,这个是什么原理?
“你应该知道,这里和外部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吧?”
我点了点头,松山告诉过我,培养瓶世界的时间流速要比外部世界快得多,但不能继续加速的原因是人脑不能再处理在这以上的极限了。但我们是数据体,无论运转多快,都对此毫无感觉。
“在虚数世界底部,计算速度要比这里快得多,如果把观测者的意识数据扔到那里,以他的计算速度不可能返回。而且从培养瓶开始运作以来废弃的数据的数量高到了你们无从想象的地步,外部世界找不到。”
据此,他这样断言。
“———一旦落下,就会在那片荒芜之地一直徘徊下去。就像宇宙中的流星掉到地球上,永远无法突破大气层回归。”
“………”
我终于理解了他的计划,但经过他的解说,疑惑的地方反而变得更多了。比如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个意识数据很大的观测者通过只有粉碎数据才能进入的虚数世界,狭间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在那之后到底要怎么样———
“既然明白了,那么我就走了。”
阿斯莫德起身,整个轿仓又发出了牙酸的吱嘎声,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落荒而逃一般地在摩天轮上几个借力,融进了夜色中。
诶,就这?
仿佛是被谁逼着随便出来营业了一下,讲完工作内容部分就毫不留恋地走掉了,那种工作态度宛如他的老后辈荒井,肯定是最近天天在总部摸鱼的荒井把他给带坏了。
沉寂的摩天轮几秒后恢复了通电,光芒再一次亮了起来,设备也缓缓启动,但同样的,因为叶月把玻璃打碎的原因,只有我们这里响起了报修警报,我们就在这个尴尬的气氛里走完了全程。
“为什么玻璃会碎?”
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把视线集中到了我们身上,特别是被差点挤扁的叶月身上,表露出了【我可不是让你搞这个才帮你的】的眼神。
“……他、他有点怕黑。”我只好有理有据地胡扯,“停电的时候很害怕,还说看到了名侦探〇南的小黑贴在窗户上……”
———我没胡说,叶月亲口承认那个是他的童年阴影。
听到这里,工作人员看向叶月的眼神已经变成了【这都能吃瘪,你这个小废物】。
———嗯,无法反驳呢。
“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我不要,我死也不会坐第三次了!”狱火机回到地面以后,看上去精神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一边发抖,一边把这件事po上了sns,我们两个习惯性地给他点了两个赞。
在赔偿了玻璃的损失费后,大家都身心疲惫,我与叶月决定把重要的事留待之后再具体讨论,结束了夜间游乐园之行。
“我说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对我们特别奇怪,突然烧照片,还带我们玩?”
狱火机狐疑地看过来,看来他在和我搭伙认识了大半年以后终于有点发现了。
“………”我什么都不说,只是冲着他们笑,用的还是最瘆人的那种笑容。笑得狱火机和叶月都有点慌了起来。
“你干嘛笑成那样……”
“到底要干什么啊,好像我们明天就要死了似的。”
“………(笑)”
“……超可怕!难道是我们要死了吗?是最近的事吗?”
“莫非是得了什么绝症?快点说话啊千穗理!”
那个摩天轮谈话是突发事件,但我不会忘记正事的。既然死亡flag是觉得自己不会死就会死,那么反向让他们觉得自己会死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笑着送走相互猜忌着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的两个队友,我抬头望向天空。疏朗的夜空没有云彩,星星应该也因为光污染而藏起来了。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我却情不自禁想着,那个人会不会也在看着这里呢?
第114章 猜测
在那之后, 想再找到首领就变得很难。我疑心他大概是不想再吐出情报了, 我们加入最终决战的操作在那天晚上以后应该也勉强是同意了。
“……那个决战,连哥哥也不知道吧?”
我问坐在对面的哥哥, 收到了他否定的答案后,终于确认了阿斯莫德的原计划确实是打算一个人对付观测者。
……不对,从把腰带给叶月的举动来看,他本来也应该有想要让他参与的想法。
———而且因为这家伙脑子不太好, 所以不告诉他计划应该也行?
“说起来, 上次你说了【最喜欢暗黑拉斐尔】了吧?”哥哥自豪地挺起胸, “哼,我就说那个小白脸不行吧!”
“当时只是没得选而已, 你一个劲在那自豪个什么劲啊。”
我冷漠地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往胸甲里塞高达,怎么看都很变态。26号嫂子会碎掉也是他咎由自取。
“嘁, 要过段时间才能再和老婆甜甜蜜蜜了吗……”哥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一下, 说起来我之前放在寄存箱里的黄金独角兽去哪了?”
———糟了,这家伙想起来了啊。居然是这个节点,还以为他已经全忘了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 ”叶月显然是想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脸颊划过冷汗,“哪个独角兽?不是都在你那里吗?”
“就是那个啊!那个去卡巴拉大厦把天宫救出来以后,他送我的老婆啊!”哥哥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声音抖了起来, “就是我快要被弄消失之前,托付给你的那个,你难道忘了吗?!”
———啊,这么说,确实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你不是已经有老婆了吗?”叶月试图转移话题,“那个,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只能有一个……”
“我没有三心二意,只是我的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又爱上了不同的高达。”
果然还是你比较变态.jpg
“…………”
我抿紧嘴唇,不发一语。
“她怎么了?”
哥哥眼睛血红,宛如一个和恩爱妻子相濡以沫十年后突然得知死讯的男人,下一秒就要冲到外面去接受倾盆大雨的洗礼,肆意抒发自己的悲痛。
看见这样的他,我的心里也有点发怵,上一次他这样,还是十岁的时候,公园里的小屁孩把他堆的完成度极高的飞翼零式给毁掉时发生的。
“……哥哥,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怕。”
我斟酌着语气,小心地说道。
“这种事我不会怕的。”
虽然这么说,但他好像基于多年的兄妹感应,做好了最差的心理准备。
“———叶月,还是把那个拿出来吧。”
我只得这么拜托他,让他把黄金独角兽给拿出来。叶月表情沉重,从咖啡馆的橱柜里摸出了一个扁扁的平盒。
“……就是这个。”
我们两个同时心虚地扭开头。
“你真的确定是这个吗,怎么看体积都不对。”薄的像个文件夹的平盒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其的不信任感,“等一下,这个盒子——?”
“你发现了啊,是不是很眼熟?”我尴尬地笑道,“就是你当初放黄金独角兽的那个寄存柜,我给想办法拿回来了。”
是我的疏忽,一时忘了这件事,再发现的时候,寄存柜的那条街就发生了袭击,好像是哪个小队长在战斗的时候把旁边的卡车举起来乱扔,正好就给扔到了寄存柜上面。
“你的黄金独角兽,没有丢哦。”
我指着那个扁扁的寄存柜对他说。
就是降维了,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从二阶堂是个纸性恋一样,哥哥也一定能包容变成二维的黄金独角兽……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