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两人对视一眼, 这个东西很可能是叶微婉从害死她的人身上扯下来的，而那个人可能已经洗过叶微婉的手，她的手才会这样干净, 但是叶微婉的指甲劈开了，所以才会有这点丝线夹杂着。

    “府尹, 再让仵作把尸体查验一遍，仔细点。”傅楼屿吩咐道。

    “是，殿下，下官这就去吩咐。”

    随后傅楼屿捻着这一点丝线和玲珑离开了殓房。

    “我们去锦衣坊问一下看能不能认出来这个丝线。”玲珑提议, 反正她是不曾瞧出这个丝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太少了，就这么一根，又短, 如果不是精通这方面的人很难认出这个丝线的种类。

    “也好, 先用帕子包上。”傅楼屿拿出一条玄色的帕子，傅楼屿偏爱玄色鸦青色之类深色的料子。

    两人在锦衣坊之前停下，明月扶着玲珑进去, 傅楼屿坐在马车上, 之前因为在叶家的缘故, 京城还是有很多人认识傅楼屿，免得他下去还要弄出轰动，而玲珑戴了帷帽, 很难被人发觉。

    “这位夫人，要买点什么？”有绣娘迎了上来，玲珑的头发是挽了发髻，可以看出是已婚夫人。

    “叨扰了，我有事想请教, 你们这里有没有十分老道的绣娘，能认识所有丝线的？”大抵只有精通这方面的才能认出。

    “奴家就是，从小拿针线，夫人有什么想问的？”虽然玲珑不买什么，但是绣娘态度也还不错，她是绣娘，自然能一眼看出来玲珑身上穿的衣裳价值不菲。

    玲珑打开帕子，递给那人看，“这根丝线，你可能看出是什么线。”

    绣娘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喊了另外一个人来看，最终还是摇摇头还给了玲珑，“这丝线不像是寻常的丝线，至少奴家从未见过，店里经验最丰富的绣娘看了，也未曾认识。”

    “好的，那就打扰了，多谢。”玲珑收回了那根丝线，回到了车驾上。

    “锦衣坊的绣娘说不认识，那说明这根丝线不是寻常的丝线，一般精通绣工的绣娘闭着眼睛摸一下就能知道是什么线。”

    “那带回去让尚服局的人瞧瞧，说不定有人认识。”傅楼屿抿了抿唇，的确要是这般简单就确定了说明这根丝线就太普通了，越普通的丝线就越难查。

    “其实我有个猜测，如果不是普通的丝线，那说明平民百姓无法得到这种丝线织造的衣裳，那杀害叶微婉的会不会是宗室或者是有爵之家？”虽然这个猜想有些假，好端端的叶微婉怎么会和宗室的人扯上关系呢。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但宗室之中我并不曾听过有人有这般的癖好。”

    下那样的狠手，必定是一个有多年玩心的男子，这些事情在贵族之间其实也常见，但一般都是玩家里养着的婢女，或者是从外边买来的，玩外头的正经女子还是很少的，因为很容易出事，一旦出事名声就被毁了。

    “我也不曾，可以去打听打听，还有月余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可那次之后叶微婉却不曾报官，也不曾和其他人说过，那说明叶微婉是自愿的，或许是那人位高权重，她不敢说。”玲珑在脑海里过着那些位高权重的男子。

    傅楼屿也点头，“如果是她自愿的，想必也是用此交换了什么，在月余之前就能和她交易，又间接说明那人是个有一定地位的男子。”

    “那想来府尹是无法办完这个案子了，位高权重者做出的，这件事情后来一般都会不了了之。”玲珑叹了口气。

    虽然大楚律法严明，但是玲珑都不得不说一句那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贵族之间，其实只要不触及国家利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淑敏长公主，打死了那么多人，可是陛下对她的处罚也正是罚俸禄，难不成长公主还缺这些俸禄吗？

    平民和贵族地位极其不平等，也是传了这么多年的礼仪规矩。

    “也不一定，如今太子妃关注这件事情，难不成太子妃还不够位高权重？”傅楼屿捏住她的手腕，这件事情傅楼屿也挺感兴趣的，明知道叶微婉是叶家的人还敢这样，那下一次，又会是谁呢？

    有这样癖好的人绝对不可能只做一次，如果不把人找出来，祸害的会是无数姑娘们。

    “你说的也是，正好中秋佳节过去，我也无事了，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唏嘘的，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句破败不堪的尸体。”玲珑低头把玩着傅楼屿的手指，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我在刑部，经历的最多就是死亡，经历的多了就看惯了，父亲在战场厮杀，看的最多的也是尸体。”想要做大事的人少不了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从他母妃去世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傅楼屿要有这般经历。

    “我还很不习惯，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有些想吐，真怕会忍不住吐出来。”玲珑有些苦涩的笑。

    “那日后就别再去看了。”

    “好。”

    回到东宫，傅楼屿去了昌阳宫处理政务，玲珑回到瑶华宫换了一件衣裳，去过殓房，总觉得身上都是一股味道，连明夏明月在外边都换了衣裳。

    玲珑换好衣裳之后，尚服局的章尚服到了，寄琴领着带进来。

    “下官拜见太子妃娘娘。”

    “章尚服起来吧，赐座。”玲珑放下茶盏，在外面奔波有些渴了。

    玲珑拿出被帕子包裹好的丝线，让明夏递给章尚服，“这根丝线还请尚服看看是那种丝线。”

    章尚服小心翼翼的捻起，实在是那丝线太小了，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可能都找不着了。

    “这…”章尚服开了口又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坚定了，“这是宫中的贡品云烟锦，云烟锦的特色就是薄，透气，很适合做夏日的衣裳，穿着如同云烟一般，十分舒适。”

    “贡品？”玲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还真的被猜中了吧？“那外边能买到吗？”

    “能是能，但这云烟锦的价格不菲，寻常人家是买不起的，这是江南苏州那一片上贡来的，宫里有的大多赏赐给各宫娘娘还有几个王府，下官记得娘娘宫里也有两匹，虽然这布料适合做衣裳，但因为十分稀有，很少有人会用来做外衣，大多数都是做里衣，轻薄。”章尚服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绿枝，把库里的那两匹云烟锦取出来。”东西太多，玲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但看账簿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了这个名字。

    “章尚服，这些云烟锦的去处可否给本宫一份？”只要知道这些料子去了哪里，再看看折损，就可以查出到底是谁干的，虽然有些难度。

    “这是自然，待会下官就派人送来。”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太子妃自然也是有权查看的。

    “好，多谢章尚服了，本宫还想问问在京城，穿云烟锦的人多吗？”

    “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云烟锦这东西毕竟是贡品，就是寻常官员家也很少，的确是可以去江南采买，但那些料子都属于次品，最好的云烟锦就是在宫里，皇后娘娘大多作为年节的赏赐赏下去了。”

    一般来说，很少人会去用贡品，如果不是陛下赏赐的，自己不会轻易去买，一是价格昂贵，二就是免得被人说有不臣之心，都是贡品了，陛下未曾赏赐，你怎么能用呢？

    “好，那就这般，章尚服看看是不是那两匹？”绿枝已经捧着那两匹布料进来了。

    “回娘娘，是这个料子，这就是云烟锦。”看到这两匹料子，章尚服又不得不感叹一下了，贡品难得，就是梁皇后今年也只得了一匹，太子妃却得了两匹，可见梁皇后和陛下对她的厚爱。

    “好，麻烦章尚服了，你回去把名单送过来，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了。”玲珑轻点头，让寄琴送章尚服出去。

    云烟锦放到了桌子上，玲珑抚摸了下，的确是十分柔软，触手似云雾，这般好的料子，寻常百姓哪里用得起，锦衣坊的绣娘不认识也就很正常了。

    “先放着吧，午膳让人准备清淡了，有些没胃口。”想到叶微婉的死状，玲珑就不大有心情。

    “娘娘，要不然让小厨房进点开胃的小菜？”明夏提议道，她只在外面，不曾看见叶微婉的样子，倒也还好。

    “不必了，开胃也吃不下。”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明夏也不再劝，晓得玲珑不是那般绝情的人，死的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很快章尚服让人把名单送了过来，玲珑用了午膳就在看，这是最近三年的云烟锦的名单，因为云烟锦这个料子难得，前两年的留着也正常，章尚服也是个细心的人。

    赏赐的大多都是宗室，连大臣之间都很少，她看过去才发觉去年陛下竟然赏赐了一匹给父亲，可她从未在意这个事情，如今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宗室之间，得云烟锦赏赐最多的竟然是睿王府，大多数都是梁皇后赏赐的，不过仔细看下来，梁皇后有些假公济私，睿王妃是梁皇后的嫡亲妹妹，所以很多好东西都优先赏赐给了睿王妃。

    这样的事情，陛下当看不见，玲珑也不会去管，想来也很多年了，大家都习惯了，睿王也是亲王，多得些赏赐也无人说什么。

    除了睿王府之后就是晋王府，其次是豫王府，老豫王还在世，是陛下的皇叔，玲珑和傅楼屿喊皇叔祖。

    看着这份名单，玲珑有些乱了，到底是谁呢，睿王、晋王还是豫王？

    或者这些人都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边我改正一个小bug，在前面玲珑入宫的时候提到了一下豫王妃，那时候我说玲珑喊豫王妃叔祖母，我这里改了一下，改成老豫王妃，豫王就改成和陛下同辈份的，这样方便记忆。

    来来来，下注了，买定离手，压一个到底是谁是凶手（dog）

    么么哒，晚上见～

    第82章

    “娘娘, 坤宁宫派人来请。”绿枝从外边进来的时候玲珑还在翻那份名单。

    “坤宁宫，可说了什么事？”玲珑侧头看了一眼漏刻，这个点正是梁皇后午歇才起的时辰。

    “说是商量北麓使者入宫的事。”

    “好, 我马上就去，更衣吧。”

    玲珑放好名单, 往内室去更衣，她不管六宫的事，不知道为何梁皇后要让她去商量这件事，这个点委实有些不想出门, 日头太烈了。

    重新更衣梳妆之后玲珑坐着轿撵过去，她到的时候屋内还有齐贵妃和惠妃二人，这两人都有协理六宫的权力。

    请安坐下，坤宁宫殿内十分凉爽, 放了好几个冰鉴, 在大楚，只有贵族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冰块，坤宁宫自然是少不了的。

    “今日唤你们来, 是想商量一下迎接北麓太子的事, 北麓太子此次前来是为了迎娶一位公主回北麓, 也是就此休战的意思。”梁皇后手上翻看着一本册子。

    “皇后娘娘，秀慧还小，妾身心疼, 不适宜出阁吧？”齐贵妃最先没有忍住，阖宫里就只有她有一个公主，自然也就只有她着急了。

    “贵妃别急，本宫已经询问过陛下的意思，陛下也是心疼秀慧的, 不会让秀慧和亲，陛下的意思是从宗室里择选一个姑娘册立为公主出使北麓和亲。”

    梁皇后就没有指望陛下会让秀慧和亲，就这么一个公主，哪里会舍得。

    听到不会是秀慧，齐贵妃就放心了，松垮了身子靠坐着，“那就问问宗室里有谁自愿去的，宗室里头的姑娘还是蛮多的。”

    “北麓那边和大楚的饮食风俗习惯大多不同，兴许没有姑娘愿意去，但还是得问问。”和亲这件事情最容易得罪人了，一旦没有处理好得罪的可不止一两个。

    远去和亲，离家万里，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回来，客死他乡，很少会有人愿意去，这是梁皇后第一次操办和亲事宜，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妃，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梁皇后看向玲珑。

    “回母后，儿臣没有。”和亲这样的事情，选谁都是个问题，梁皇后懂，才会把难题踢给别人，玲珑虽然吓过若烟，可却没有真的想把人送去北麓。

    北麓太远了，一去就是一生，同为女子，玲珑又何尝不知道苦楚，更何况北麓那般规矩，大楚女子去了必定很难寿终正寝，想必不用多久就会香消玉殒，玲珑真没这么坏。

    “那惠妃呢？其实也未必要是宗室女子，公爵和三品以上大臣之家也可以，陛下说了，只要愿意去的，都封为公主，家中赐封伯爵。”

    梁皇后前面那句公主没有什么意外，但是家中赐封伯爵，想必听到这句话的人会有很多人蠢蠢欲动了，许多大臣已经官至一品，升无可升，最想要的就是一个爵位，尤其是可以传承下去的爵位。

    一般来说，家中有了爵位才是正经的贵族，那些大臣之家虽然也不差，就是缺点东西，有了爵位，才是跻身贵族行列了。

    “娘娘，有陛下这句话，想必是不愁人自愿去的。”惠妃轻笑了下，这个自愿是不是姑娘自愿就不知道了，反正姑娘的父亲是自愿了，能用一个姑娘换来一个伯爵，不知道是多划算的事情呢，一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去。

    “和亲的人选还有待商榷，待北麓太子到了，本宫会开办赏花宴，那些自愿参与和亲的姑娘到场，让北麓太子亲自挑选，也好让北麓太子知晓我们的诚意。”

    两国和亲是大事，虽然这一次大楚略胜一筹，可谁知道下一次呢？北麓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现如今大楚并不如往日兵强马壮，能维持和平为大楚争取时日也好。

    “母后这主意甚好。”玲珑应答，能进入会场的必定是陛下娘娘允许和亲的姑娘，也不至于闹出误会。

    “那就这么办，齐贵妃，给三品大员以上的官品发帖子筛选和亲人选就交给你办了，北麓太子到的次日会举办宫宴，惠妃，宫宴歌舞的事宜就交给你去办，太子妃，宫宴……”梁皇后犹豫了一下，“你就操办宫宴名单的事情。”

    原本梁皇后想说把宫宴菜品的事宜交给玲珑，但想到菜品这件事最容易出岔子，玲珑又是头一次办这样的事，梁皇后就卖玲珑一个面子，给个简单的差事。

    “是，妾身（儿臣）领命。”

    玲珑答应下来，从这般安排上来看，梁皇后不是一个专权之人，都愿意把这些事宜交给贵妃和惠妃，不过也是，专权也太累了。

    玲珑在心里想着，若是日后后宫真的只有她一人，她就多培养些嬷嬷，把事情分给嬷嬷做，才不能累着了自己。

    没多久，几人从坤宁宫出来，宜福宫和瑶华宫同了一段路，两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