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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渗水之后,支撑的土层会变得越来越软,容易出现地陷崩塌,这样就功亏一篑了。

    这就是土层软的弊断了,很好挖,但是也非常容易崩塌,如果不下雨的话在短期内之内没问题,但是谁会料到立秋之后天气本该变得干燥却下了大雨呢?

    丁巫已经想法子用木头和板壁来支撑地道了,还不停的用小桶来舀出地道里的渗水,以缓解塌陷。

    可是,如果到了明天,大雨依然一直下的话,丁巫所做的努力也只是杯水车薪,地道随时可能被泡软崩塌。

    所以丁巫半夜跑来找陆缨商议。

    陆缨下了地道,果然渗水厉害,丁巫用木架和板壁支撑地道,依然有浑浊的泥水从板壁的缝隙里漏出来,地道里的积水已经淹到鞋面了——这还是锦衣卫不停往外舀水的前提下。

    汪大夏说道:“大雨一直下的话,到了明天,地道都可以养鱼了。”

    陆缨瞪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丁巫说道:“养鱼不要紧,怕的是地道进水,里外都是水,两面受敌,会加速崩塌。”

    陆缨问道:“如果加派人手挖的话,明天晚上可以打通吗?”

    丁巫说道:“如果只是打个洞,容得一个人爬行过去是可以的,不需要挖这么深。”

    陆缨看着漏雨的地道,当机立断,说道:“那就打洞,地道怕水,□□也怕/水,被水一浸泡就无法使用了,对我们和附近居民都不会构成威胁。”

    汪大夏说道:“这样的话,就要提前两天行动,明晚就要动手了。”

    陆缨问:“你有问题吗?”

    汪大夏说道:“我没有,人都盯好了,何况下雨天晚上不好出门,都窝在家里头,雨声也能掩饰我们翻墙入院,溜门撬锁的动静,就等陆统领一声令下。”

    福兮祸兮,一切都有利有弊。

    陆缨雷厉风行,“那就明晚开始。”

    陆缨和汪大夏都睡过了上半夜,倒是丁巫一直没有合眼,摇摇晃晃,快要体力不支了。

    陆缨说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丁巫暗自掐了掐腰间的皮肉,振奋精神,“丁某听从陆统领驱使。”

    陆缨说道:“你的任务就是睡觉。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丁巫回甜水巷睡觉,他躺在床上,薄被依稀还有陆缨的体温,一时心乱如麻,睡梦不断。

    汪大夏又写了一封送行宴的请帖,取消了明日饕餮楼之宴,改邀王老板和吴典用后天在三通酒楼里吃饭——明晚就要行动了,必须确保这两人待在商行,那里都不要去,方便锦衣卫瓮中捉白莲。

    所以三通酒楼的送行宴永远不会发生。正好可以省点钱。

    昔日挥金如土的纨绔汪大夏居然不知觉的开始学会过日子了!

    事情情急,事关重大,陆缨连夜赶回家里,把陆炳叫起来,告诉他计划有变,明晚就行动。

    陆缨第一次接手如此重大的行动,双目发光,很是兴奋。

    陆炳是支持女儿建功立业的,说道:“我把锦衣卫最好的人手都派给你了,一切听你安排,我相信你能够坐镇指挥。”

    其实陆炳并不确定陆缨能够完美的收网白莲教,但是箭在弦上,他必须表现出对陆缨的深信不疑,给她信心,不想打击她。

    即使搞砸了,陆炳也能给女儿兜住——陆炳其实偷偷派了心腹人盯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莲教为祸十年,如今有机会捣毁京城的巢穴,陆炳一定不会放过。

    所以这一仗,陆炳相信陆缨必胜。

    听到父亲如此相信自己,陆缨就不和父亲计较上一次在吃御赐丹药后烦躁冲动骂她的事情了。

    陆缨说道:“我会全力应付,定不让父亲失望。还有一件事要拜托父亲帮忙。”

    陆炳乘机和女儿和好,笑道:“你我父女之间,拜托就见外了,何事?”

    陆缨说道:“就是汪大夏拖着三个府学学子游街示众之事。”

    陆炳当然听说过了,“没事,汪大夏是锦衣卫的人,又是我的亲信,府学不敢闹。”

    陆缨说道:“这个自然。我的意思是,请父亲给府学和礼部施压,开除这三人的学籍、再革除路任佳秀才的功名,这三人永远都不准参与科举。”

    作者有话要说:  陆缨是霸总风范~

    第80章 感同身受

    陆炳一听, “这个……他们裸身游街,京城皆知,整条鼓楼西斜街的人都亲眼见过, 这三人已经没脸见人, 躲在府学里舍房里闭门不出。且他们的名字已经京城皆知, 以后参加科举, 是要同科的人互相做保的。就这种名声, 谁敢给他们作保?自己的前途不要了?没有保人, 这种人等于已经被科举拒之门外。所以汪大夏实际上已经断了他们的科举和仕途,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陆缨坚持, “他们被科举拒之门外是他们的事情, 府学和礼部给不给与当众羞辱寡妇的学子惩罚是另一回事了。我关闭十几个饕餮楼, 还要严惩三个府学学子, 就是想要世人知道, 不要以为随便给女人扣上一个‘□□’的帽子,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羞辱女人、不要以为逃避责任当个看客就能轻易脱身。”

    “我就是故意把事情搞大,并非只为魏大夫一人, 我是为了将来若有其他女人被当众羞辱时,那些作恶的人、围观的人能有所顾忌。对于这样的人,教化是没有用的, 只有严惩才能长记性。”

    陆缨和父亲、甚至汪大夏都不一样,身为女人,她天然的能够与魏采薇同情, 能够切身感受她当时的恐惧和愤怒。

    对于汪大夏而言,是这伙人欺负他的“绯闻女人”,本质上是在挑衅他。谣言不会伤害他,人们甚至会羡慕他, 觉得他风流,更不会出现他在酒楼花钱吃饭时,被另一桌人取笑他是个“荡夫”来欺负他、唾弃他的事情。甚至会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吃饭,在酒桌向他取经,如何睡到俏寡妇。

    但是对于陆缨而言,她看到的是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以及一个女人在被扣上“荡/妇”的帽子后会非常轻易的陷入千夫所指的困境,谁都可以踩一脚,骂一声,还自以为主持正义,维护道德。

    陆缨身为千金大小姐,却整天和一群男人一起,甚至她为了陈千户父子被杀案,还和汪大夏一起闯进男澡堂华清池,从一具具白花花的人体中穿梭而过,去后面隐藏的地下赌场抓书童。

    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暴露了女儿身,或者失去父亲陆炳的庇护,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很有可能沦落到比魏采薇更危险的境地。

    毕竟关于魏采薇的风流只是传闻,并没有亲眼看到她睡过两个男人。但陆缨所做的一切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所谓兔死狐悲,只有陆缨才能真正与魏采薇共情,所以陆缨才会提出严惩的要求,连汪大夏都不会想到。

    这一切只和男女性别有关,和谁更关心魏采薇无关。

    陆炳并不能理解陆缨的要求,“你一定要这么做?”

    陆缨点头,“难道这点小事父亲都做不到。”

    当父亲的最怕孩子们对他失望。但是陆炳觉得陆缨的要求可以,但没有必要。

    陆炳揉了揉额头,“倒也不难,比一夜之间关闭十几座饕餮楼简单多了。反正我每个月都会被参,这个六月比往月多几本参本也无所谓,有皇上在,无人敢动我,我的位置比严嵩严世蕃父子还稳当。你既然坚持,我就派人去做。”

    自古以来,餐饮都是暴利,尤其是饕餮楼这种贵的,在京城能开十几个分店,做大生意,必有后台罩着,要不然根本做不下去。饕餮楼每年会给后台一笔不少的分红。

    饕餮楼的后台是谁,陆炳门儿清,也算是个大人物,但这个后台绝对不会因为少了一笔分红而和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作对,为了点小利得不偿失。

    而陆炳是个不得罪人、做人留一线的老狐狸,他已经派人给后台打招呼,这个人情他记下来,将来会还。

    至于府学和礼部,今年是六年一度的京察之年,吏部和府学学官们担心丢了饭碗,负责四品一下京官考核的是吏部,吏部尚书吴鹏是他的好朋友,且两家正在议亲呢,将来的儿女亲家。

    陆炳发话,礼部一定会革除路仁佳秀才的功名、府学学官也会开除这三个学子——谁不想惹上包庇的罪名,被吏部在京察考核里判个“失察”,被革职啊!

    所以陆炳动动手指就能做到,比将十几家饕餮楼连根拔起简单多了。

    陆缨说道:“多谢父亲。”

    这声父亲很是受用,陆炳戏道:“不叫我陆大人了?”前几天父女关系僵硬时一直叫他陆大人。

    陆缨说道:“有外人在还是要叫的。”

    陆炳摸着下巴,问,“我做这些,你不开心吗?”

    陆缨道:“开心。”

    陆炳问:“既然开心,为何表情还那么严肃,都不笑一笑?”这个女儿就是太板正了。

    陆缨努力露出四颗牙齿,笑了一下。

    看到女儿的笑容,陆炳:额,还是算了吧。

    陆缨赶回北城,已经四更了,大雨依然没有停下,老天爷好像决定一雨入秋,不把夏天赶走绝不罢休。

    锦衣卫们轮流休息,不停的把地道里的水排出去,陆缨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到了早晨,大雨稍微歇了一会,然后下起了小雨。汪大夏亲自登门,送上请帖,改邀在明天晚上摆送行宴。

    因昨天傍晚游街的“壮举”,汪大夏一进门,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吴典用连忙把他引去王老板那里。

    汪大夏把请帖递给王老板,“……明天三通酒楼,我还请了武都头和丁大哥作陪,定一醉方休。”

    王老板一听说请了武都头作陪,那么魏大夫是肯定不会来,看到昨天魏大夫受了惊吓。

    但聪明人,看破不说破,所以王老板装作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样子,双手接过请帖,说一定准时赴约,还亲自送汪大夏到门口。

    到了中午,簌簌小雨又变了瓢泼大雨,到了下午,锦衣卫暗探偷偷往送水的车里投入了魏采薇的“兰柯一梦”。

    傍晚,万货商行的炊烟在雨中袅袅升起。

    因下着雨,生意不好,连万货商行都门可罗雀,天黑就打烊关门,大部分人都回家去了,留下十来个盘账的、看店的和看仓库的。

    平时掌柜吴典用住在商行后面的一个小院里,方便管店。但赵老板每次来京城时,吴典用都会把小院让给赵老板住,自己住在头条胡同的一家客栈里凑合几晚。

    打烊之后,吴典用踏着木屐,撑着雨伞,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头条胡同尽头的湖畔酒家,点了一桌子菜。

    平日,吴典用晚上也基本在外头吃饭,跟踪的人并不意外。

    但是吴典用在上菜之后,没有动筷子,而是要店小二放在食盒里带走。

    难道吴典用是嫌弃酒家吵闹,想提到客栈房间里慢慢吃?

    但吴典用并没有要伙计去送,而是一手提起了沉重的食盒,一手打着伞出去了。

    五个暗探散开跟随,发现吴典用根本没有回到客栈休息,而是返回了万货商行!

    怎么回事?

    暗探赶紧将这一反常的变化告诉了陆缨。

    陆缨蹙起眉头,“他这是什么意思?想给在店里值夜的伙计们加几个菜?”

    汪大夏问:“他都点了些什么菜?”

    暗探说道:“糖醋鱼、莲子羹、桂花糯米藕、菱粉糕还有一壶温好的米酒——他还叮嘱小二在米酒里额外加了些糖。”

    “这些菜,包括米酒,全是甜口。所以不是给店里的伙计,是吴典用专门送给王老板的。”汪大夏说道:“前晚上在画舫的宴会里我就注意到了,王老板喜欢吃甜口的菜,最爱糖醋鱼,不喜欢生冷腥气之物。他没有碰螃蟹,连宴会上最贵的一道菜生吃河豚鱼片他都没有尝试,倒是吴典用喜欢这些生鲜,糖醋鱼碰都没有碰。”

    陆缨不解,“吴典用没有动筷子就给王老板送菜,既然他也要吃,陪王老板喝酒,为何不点一个他喜欢的菜?全是甜口的东西,他又不爱吃。”

    “就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嘛。”汪大夏为不知道底下人“疾苦”的陆缨答疑解惑,“比如我请陆统领吃饭,肯定点的都是陆统领喜欢吃的东西,甚至故意点我讨厌但陆统领喜欢的饭菜。目的就是为了让陆统领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宁可恶心自己,也要取悦陆统领。”

    陆缨目光有些迷茫,她不能理解汪大夏这种类似自虐的来讨好别人的方式。

    汪大夏低声道:“举个例子,过年的时候,陆统领被陆大人带着走亲戚,去了亲家严世蕃家里,是不是要给严世蕃行大礼,跪下磕头接压岁钱?陆统领明明很讨厌严世蕃,却也被逼做不喜欢的事情,跟这个差不多。”

    陆缨说道:“我不是为了压岁钱,我只是出于礼节,我二姐毕竟是他的儿媳妇。”

    汪大夏说道:“你的礼节和我们这种讨好上官的人一样,都是必须要做的。否则怎么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