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韩磊的同事带着两警察出现在视野中,韩磊突然大声呵斥道:“想跑,你跑得掉吗?”然后转过头去一脸微笑地对赶来的警察说:“好险!追到这儿总算给捉住了。”我立即朝赵若怀发足狂奔过去,脚下却瘫软无力。显然是给吓的。赵若怀将手中人犯交给警察,然后朝我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忘情地在我脸上一阵乱亲。我连忙看他那肩,那背,一条大大的触目惊心的血印,看得我心如刀绞、怒火中烧、火冒三丈。然后我挣脱赵若怀,奋力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警察、人犯走过去,然后迅速拾起地上的木棒,径直就朝那先前拿木棒的人犯肩上挥去,旁边的韩磊冲了出来,手疾眼快地双手夹住了木棒,然后我就抬腿去踢那人,被赵若怀从后面抱住了,韩磊说:“傅老师,人犯已经捉住了,就不能再对他们动手了。”警察笑着说:“小姑娘,心情我们理解,但制度确实是这样的!”然后对赵若怀说:“小伙子,伤得怎么样?”赵若怀漫不经心地笑笑,说:“不碍事!”警察说:“小韩呀!幸亏有这小伙子帮忙,今儿幸亏是追上了,追不上你的麻烦可就大了,人是在你手里逃跑的,这责任可不小啊!”韩磊笑笑说:“这是我兄弟,我让他来帮我的。”警察说:“小姑娘,小伙子,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吧!说明一下情况,我们还得谢谢你们呀!再怎么也得给你们单位写个表扬信,让单位发你们一个见义勇为奖!顺便看看伤势。”赵若怀说:“不了,我们还有事,就这样吧!”我看见韩磊的脸上掠过一抹满意的神色。然后赵若怀和韩磊告别,韩磊拉我们到一边,扒开赵若怀的衣服,看了看背部,说:“今儿真全靠两位了,感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回到云岫我来找你们,务必一起喝顿酒。赵若怀你这伤,等会儿还是去医院看看,票据捡着,费用我出。”然后似笑非笑地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傅老师,今儿可全靠你那一石子了!”然后看看赵若怀看看我,对赵若怀调笑着说:“我算是看出点名堂来了!赵若怀,你虽然受了伤,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小子艳福不浅啦!”
和这群人别过,我拉着赵若怀径直往医院走,他坚持不去,但我坚决要去,最后他拗不过我。经过检查,医生说:还好,只伤了皮肉,没伤到筋骨,不过十天半月之内,疼痛是免不了的。
从医院出来,已经五点过了,赵若怀带我去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然后很大气地对服务员说:“就我们两人,你估算一下,最大限度能吃下多少东西,然后选你们店最好的最贵的菜上来!千万不要客气!”
那语气,那神情,实在滑稽,连服务员都逗乐了,我连忙向服务员进行更正,拿着菜谱要了三菜一汤。然后调侃说:“我估计你这样子,就算做乞丐,也会是大气磅礴、奉旨行乞的样子,低调不来。喂,你从深圳带回的钱不都交给我了吗?公款在我手里,又不在你手里,你那么大气干嘛?不怕一会儿没钱丢人呀?”
他会心地笑着,说:“那哪能全交呢!任何时候都得留一手嘛!放心,我有支付能力,今天所有的钱都是我出,不会要你的公款。”
我说:“你这毛病得改改,怎么能让服务员估算食量呢?她完全有理由把你当作梁山下来的,先给你切来十斤牛肉,拿来五坛烧酒,你要不要?”
他说:“她估算之前我已经先行估算过了,这不是一家黑店,所以才敢这么说。”说着说着就禁不住皱眉,我知道那是疼的。就问:“疼得很厉害吗?”他摸摸我的脸,说:“放心!没事,真没事!赵若怀打架,又不是一次两次,上次在食店打架那次,不比今天轻松,不也没怎么样吗?当时你只看到手上那伤,其他地方你不敢看。放心,赵若怀经打,打不坏的!”
我眼里噙着泪,嘀咕说:“姓韩的怎么搞的,他怎么还没我跑得快呀!孙思怎么收了这样一徒弟!”赵若怀笑笑,说:“你说对了,韩磊是孙思所有徒弟当中,最不长进的一个,主要是日子过好了,吃不得苦。”
我说:“赵若怀,这人不光是吃不得苦,恐怕人品也有一定问题,你没看见他后来对警察说的那话,明显是邀功,想向警察表明:他一直战斗在第一线,人是他捉住的。还有,他害怕咱俩在警察面前说了话,害怕我们果真一起去了警局。”赵若怀漫不经心地说:“就韩磊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人犯在他手里逃走的,他确实责任挺大,咱就成全成全他,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一会儿菜上来,他不停往我碗里夹菜,我也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后来我说:“算了算了,虚礼就免了吧!自己侍候自己!你是梁山下来的,我又不是,自己受了伤,当大侠辛苦了,多吃点!我才不要晚上吃那么多呢!他嬉皮笑脸地说:“今天不一样,你得多吃点!听话,啊!多吃点!”我从衣袋里掏出镜子,放在他面前说:“看看你这德性,被打得那么恼火,还一张脸笑得稀烂,眼冒绿光,你这样子,那就是传说中正宗的花痴样子,走在街上会吓死人的!我好象很少看到你如此展颜的笑容,这是为什么?不会是刚才被打傻了吧?”
他对着镜子照照,若无其事神色不改地说:“不错!挺帅的一个花痴。”又说:“我告诉你为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呗!我高兴,从来没这么高兴过!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在你那里,我还是相当重要的一个人嘛!这就够了!”
我说:“假话!要是街上这会儿,谁的钱包又被人抢了,有几个人前前后后那么一跑,你一定是扔下我,立即飞跑而去抓贼,比兔子都快。”他调皮地笑笑,说:“你生气啦?别生气!事有轻重缓急嘛。我是孙大侠徒弟,当然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不只是这个,去年在桑榆学校,我劝你不要去教育局告老陈,你听了没有啊?劝了两次,你不还是去了吗?”
“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明赵若怀就是赵若怀,永远是在按照自己的行为准则行事,没有人能够改变他。”
“你这算是在提意见?”赵若怀用探寻的眼光看了看我,然后问。
“不是,我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赵若怀。率性不羁、有大局观念、行侠仗义、敢作敢为。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被兰梅派出的歹徒围困,当时我且战且逃,多想碰上一个行侠仗义的人,多想碰上一个活雷锋,可是没有。沿途倒是碰上两个过路的男人,我也向他们求救了,可是他们害怕受牵连,跑得非快。”
“时代的悲哀呀!不知不觉之中,世道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觉得人之为人,必须恪守一定的道德底线,必须有自己坚定的信仰和追求,必须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从这个角度,我们真的得推崇古代文化和古代文人。”
赵若怀说到此处,我端着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感慨地说:“这话说得太对了!咱俩在这一点上达到了高度统一。所以我傅心仪这辈子,会一直坚定不移地信奉中国古代文化,以崇尚节操的古代文人为道德楷模。这也是我那么喜爱背课文的原因。一些脍炙人口的篇章,里面自然有一股激昂之气。背着背着,你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涌动的激情。好了,谢赵大侠赏饭,吃完我送你去宾馆,然后我就家去了啊!”
他怔了一下,然后说:“你敢!别看我有伤在身,今天你要敢逃跑,我就施展平生所学,不顾一切将你拿下,让你见识一下赵若怀到底是何方神圣,对了,功夫都是孙思教我的,你要怪,就怪他去吧!”
“吹牛吧!还真拿自己当大侠了?电视小说里的大侠可都是以一挡十的,你刚才那不过才两个。”
“电视小说里武林中那打人是不受约束的,打死了就打死了,我这不是有顾忌吗?怕把那两人打坏了,韩磊那里交不了差,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没敢抄家伙。你想啊:一方面我有顾忌,怕打伤他们,另一方面,他们却毫无顾忌,处处都是杀手。这就不是公平较量了嘛!再说了,我今天要是伤了其中一人,怎么的也得到警察那里去说明点情况,咱俩哪能这么快就在一起。”
接合刚才的情况,听着听着我就不寒而栗了,是啊!正义的一方有顾忌,邪恶的一方倒没有顾忌,这样的架打起来有多危险呀!
赵若怀接着说:“当然了,就我这点功夫,和孙思是没法比的,如果孙思在这里,那两人犯根本就跑不下囤船,或者孙思顾忌到这下船的人群,怕伤了无辜群众,最多是让他们刚跑下囤船,就被逮住了。二十米之内,孙思只要用脚踢起一石子,人犯的腿就只能受伤了,根本就不会再有逃跑之力,石无虚发,没有不中的。我哪能和他比呀,来桑榆小学前,他可是专业习武的,有十来年呢!来桑榆之后,他从未停止过,业余的又十来年了,前前后后是二十来年。我这才四年,而且一天才花了多少时间。”
我痴痴地听着,赵若怀见我发愣,醋醋地说:“喂!是不是被孙大侠迷住啦!也是,如此帅气又务实的大侠,魅力不可挡啊!跟了他多有安全感!”
“我是在想:如此孙大侠,我把他用来摘核桃,煮砂锅,会不会太浪费了!会不会暴殄天物。”
走到一药店门前,他说:“门口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江城的街上正华灯初放,人声嘈杂,各种地摊、夜市争相叫卖,远处高楼上霓虹灯闪烁成片,渺茫的歌声在空中盘旋,传达出歌舞升平的改革年代气息。到底是地级市,比起云岫的夜晚来,人流量明显大得多,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又想到父母,已经踏到江城的地界,竟然不回去,真正岂有此理!
赵若怀从药店出来,我说:“给我看看买的药,看与医生开的的合不合?”他调皮地说:“现在不能看,晚上再看吧!”然后凑近我,附耳说:“我不想让你再受那人流术的苦了,所以……”我怔了一分钟,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匪夷所思地责备说:“喂,你什么人呀?伤成这样,瞎琢磨些啥!你不要命啦?”他调皮地笑着,说:“只要一息尚存,该干什么就还得干什么!”“那也太悲壮了吧!”我此言一出,他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疼得直皱眉头。我严肃地说:“赵若怀,恕我不能答应你,只能扫你的兴了!至少现在,我和立夫不能算是真正完结了。”
赵若怀气急败坏地说:“我的天呀!你还想怎样?要真是那样,你追来扔那一石子干啥,让我被人家打死算了!”
“说实话,就你现在这样子,一人住宾馆,我还真不放心。再说了,背上还得上药啊!你去我家,我让老傅给你上药,怎么样?”
“这事不能让老傅知道!万一你杨柳妈告诉了杨木,我给你说,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我就怕我妈唠叨。还有,我也不能在老傅、杨柳那里留下个打了架的记录。他们一个念头,就有可能不认我做女婿呀,我输不起!”
“这样吧,江城中学附近就有一宾馆,还不错,你今晚就住那里。我先去偷偷看看老傅、杨柳,然后送你去宾馆,给你上了药我再回家。”
已到学校操场上,赵若怀说:“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你还走得掉吗?要不这样,你就这地方等着,我去看,回来给你禀报,如何?”
“你怎么去看呀?老傅视力特好,万一被他看见了……”
“你放心!我有做侦探的天赋,就这点事都办不成,那还是赵若怀吗?”走出几步,他又回来说:“对了,具体位置你再说说。”
我大笑了,奚落说:“不错!你确实有做侦探的天赋,都去过一次了,还问位置。”
“上次我是先去的老傅的办公室,然后由老傅带回家去的。当时我恍恍惚惚的……”
“就篮球场附近那教师宿舍,共五楼,我们家在三楼,三楼一号,最东头。”
然后我就在篮球架下面站了,看着他摸到三楼去,看到家里面亮着灯,跟着耳边就听到悠扬的时断时续的若有若无的箫声,一定就是老傅在吹箫了。一会儿赵若怀下得楼来,我被他拉着手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严肃地一本正经地说:“老傅在吹箫,很帅、很有型、很深沉、很出尘、很有情趣的老傅,赵若怀生平还没碰上过这么有品味的岳父,这个岳父,我认下了!”
“慢!慢!你生平都碰上了些什么类型的岳父?”我忍俊不禁地调侃说。
“走火了走火了!说错了还不行吗?”
“去你的!你倒大气!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的抬举呀?”
“杨柳同志在厨房洗碗,正宗林黛玉气质,古典美人!风韵尤存呀!我算是明白了,老傅为什么要冒着和家庭决裂的风险,娶了这样一个病秧子,先前还以为这老傅是个傻子,他不傻呀!还有,我算是明白了,你为啥长了这样一副要命的样子,实在是模板在此,不可抗拒呀!杨木同志啊!你对赵若怀真是不薄啊!你不仅养育了我,还让你的妹妹为我生下一位如此漂亮的老婆,赵若怀你何德何能呀?”
我打断说:“喂,够了没有?说重要的,我爸看见你没有啊?”他摇摇头说:“没有,他完全沉浸在他的箫声当中。”“我妈身体好不好?”“放心,至少今天看上去,正常!”走着走着,他突然一顿足,说:“我是认下他们了,可这样的两个高人,他们怎么肯认我呢?苍天呀!你要是有眼,就可怜可怜赵若怀吧!”
我往江城中学旁边的宾馆走去,他说:“我知道一家宾馆,比较干净。离这里也不远,去那里吧!”
房间还不错,彩电、电话、热水器都有,四壁用浅紫色的墙纸装饰着,看上去挺温馨,也挺浪漫。床挺宽大的,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子。超出了我对宾馆的想像。赵若怀说:“我知道你的规矩,进屋第一时间就是洗漱,去吧!”
“我一会儿回家去洗。你先去洗吧!洗了好擦药。小心背上的伤。”
“头发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先洗了再回去。听话!”
两人依次洗漱完毕,我给他上了药,他痛得直皱眉,但脸上是笑着的。上完药我让他早点睡觉,然后准备离开,他一把抱住我说:“傻丫头!你还走得掉吗?今晚你只能睡这里了!我告诉你,这是江城最好的宾馆。就我一个人住,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老傅的女儿,她必须是这个规格!”
“姓赵的,刚才我还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节省呢?原来这样!对不起,我有我的原则。立夫现在正经受着失恋的痛苦,我怎么能……怎么能……”然后用力挣脱。
赵若怀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我,脸现非常痛苦的表情,他说:“心仪,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再在我面前提到他……”
我很气愤,于是更加用力地挣脱,他不肯松手,要全力维持,自然就涉及到背上的伤了,于是不住地皱眉。我不忍,稍有松懈,就在他的臂力作用下,和他面对面地斜躺在床上了。他说:“心仪,我求你了!你别走!别走好吗?我不强迫你,我不会冒犯你!我就想单独和你呆在一起,我就想好好看看你,可以吗?”又说:“心仪,就今天晚上,此时此刻,你能不走神吗?你能做到,心中只有一个赵若怀吗?”
我看了看他的神情,忽然明白他真的好难好难。他继续说:“心仪,我爱你!爱入骨髓,你知道吗?我甚至爱你说的每一句话。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有这么一天,和你单独呆在一起,远离孙思的视线,远离所有的人,就我们两个。”说着又被伤痛折磨得不住地皱眉。我心疼得厉害,无可奈何地表态说:“好了,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别那么用力了,这样对伤好一点!”
我一面说着,一面伸右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怜惜地看了看他背上的伤。这样一来,他的头就碰到了我的胸,而且这种情况下走走光,估计已是在所难免了。再面对着他时,他的脸已经全红了,激动得难以自持。他含混不清地说:“心仪,你好美!你怎么能够这么美?你美得让我心悸。你知不知道?你这皮肤,简直就是触摸凝脂的感觉。心仪,我能看看你,能摸摸你吗?”他嘴里这样征求着意见,其实已经开始了行动。
我好为难,于是把他的活动区域,限定在上半身。于是他用口、舌、手,在我限定的区域内,进行了如饥似渴的缠绵的务实的逗留。我被他挑逗得难以自持,呻吟不止,好几次差点沦陷了。但考虑到他背上那伤……很想回报一下,爱抚爱抚他,又怕他一经激发,会按捺不住。
赵若怀一边亲吻,一边说:“心仪,别闭上眼睛,好吗?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我是赵若怀。”
他的声音里有痛苦的成份,甚至是发自内心的呐喊。于是我明白了,这样不作为是不行的!他以为我走神了,他以为此时此刻,我想到的是别人。
我开始去回应他,爱抚他,轻吻着他的脖子动情地说:“若怀,你别这样,我爱你!我只爱你!正常情况下,我这人基本已经是你的了,现在就是个延期支取的问题……”
“什么叫基本是我的了?你只能是我的!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