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赵若怀到我寝室,说:“今晚乡政府、乡中学都有人要来食店吃饭,乡政府是接待县里下来检查工作的人,乡中学是给一位老师过生日,说好喝完酒要在姨妈家打牌,乡长点名让你作陪。带上洗漱用品,晚上就在姨妈家住了。免得大半夜跑来跑去的,不安全!”
“这……不大妥当吧?”
“什么不妥当?怕我骚扰你?放心!就你现在这种状况,就只有观赏价值,我最多是多看你两眼……”他似笑非笑、大可玩味地说。
“哦!明白了!你是想说,在你那里,我已经从此丧失了被骚扰的主体资格。有志气!一个貌似潘岳,神似嵇康的人,他就得有这种志气!”
赵若怀怔了一下,随即会过意来,故作严肃地说:“没有!没有没有!对赵若怀而言,至少在今后五十年之内,你都享有被骚扰的主体资格。姓傅的,要不是结合你现在的实际情况,就你刚才这话,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勾引我!”
“不敢!不敢不敢!”我学着他刚才的腔调,调侃说:“感谢你格外开恩,看在五十年被骚扰待遇不变的份上,凑合着对你说声谢谢呗!”
“喂!姓傅的,我可警告你呀:类似刚才这样煽情的语言,容易惹火的!其他男人那里,千万禁用啊!”
走到路上,赵若怀说:“昨天,在校长楼下那过道里,一位学生家长拉着我说点事,刚好电话响了,老陈接完电话,对一旁的老婆说:‘是教育局的!问老师都到齐没有,我说到齐了,他还不信,让我再好好想想,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嘛!我有多少老师,到没到齐的,这事还用想吗?’校长太太问:‘管这事的,反正就那几个人,是哪个嘛,这么格里格外的?’老陈说:‘就是哈!这人的声音,从来没听过,估计是教育局进的新人。’我当时也没多想。可是刚才在操场上,我碰到汪主任,他说今天在校长门口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个年轻人,男的,问傅心仪在不在,老汪回答说:在!然后准备来叫你,刚走出两步,就听见撂在一旁的电话机嘟嘟嘟已经挂了。这前后两件事,联系起来,我觉得……”
“我明白了!是兰梅的人!她在验收她的陷害成果。她想确认一下:跳下山崖的傅心仪,到底还存不存在?她认为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赵若怀说:“今天和昨天来电的大体时间,我都已经掌握了。这样,你一会儿给孙思讲讲,让韩磊在区里总机那里想点办法,看能不能查到对方电话,以后再慢慢调查。”
酒喝到后来,该散的人都散了,急于打麻将的,已经先行一旁打麻将去了,喝酒现场剩下乡长、乡中学校长,我、赵若怀、孙思。陈忆好赌,已经一旁打麻将去了。
我给乡长敬酒,微笑说:“乡长大哥,就后面这一片荒山,荒着也是荒着,能不能拿给我们玩玩?这事你能做主吗?”
“荒山?拿给你玩玩?怎么个玩法?”乡长漫不经心地玩笑着,以为我开玩笑。赵若怀、孙思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就这个地方,我想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可玩的!开个食店吧,被老陈生生往死里掐。这地方离现代文明那么遥远,又不是可以享乐的地方。咱们不能白白呆在这里,浪费青春吧?所以我寻思,咱开荒!开荒玩算了!”
“开荒玩?”
“闲着也是闲着,现在不正是春天吗?组织点学生,周末的时候,种种树!乡长大哥,你可以遥想一下:两三年之后,濯濯荒山披上了锦裳,曾经的荒芜都被盎然的绿意取代了,不亦乐乎?”
“那真要是这样的话,傅老师,我先对你说声谢谢!我替桑榆人民感谢你!”乡长打趣说,仍然认为我在开玩笑。“傅老师,想尝试一下种庄稼,对不对?好说!你让赵若怀姨父,给你一块地,不就成了吗?如果他家没有就近的、合适的地。这样,你看上哪块地了,告诉我一声,我给社员说说,没问题,包我身上!”
“不!我就要那荒山。需要什么手续,我照办!该交点什么费啥的,乡长大哥,你容我先欠着,行不行?相信我!我有偿还能力的,绝不赖账!”
赵若怀用手在面前挥挥,说:“这人今天怎么啦?没问题吧?哪根筋不对?咋跟荒山较上劲了呢?”
孙思说:“心仪,我替你的乡长大哥,答应你了!这替他们开荒,他有什么不答应的?你要种多少树,我都帮你!我动员乡中学的学生,帮你一起种!”
于是,开荒的事情算是敲定了。孙思的乡中学的校长哥们承诺:种树、浇水、管理,他都可以负责。我是这样想的:无论如何,过了这学期,我就离开这里了,不再回来了。毕竟在这个地方,我认识了赵陈孙,认识了钟诚等学生,我得像寒烟山庄姓柳的知青那样,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