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这个黎青崖就来气。说好十二年,十二年之后又七年,已经十九年了。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修炼到出窍期了,这个臭小子还没出来。
好几次他都想干脆把这个东西剖开,不过怕弄出人命便作罢了。
无奈之下,黎青崖只能把快要倒背如流的话本掏出来又翻看了一遍。看到一半之时,他恍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喀嚓”声。
黎青崖抬头,下意识看向池中的“茧”,无奈隔得太远,并不能看出蹊跷。低头继续看书,没一会儿,又是一声“喀嚓”,抬头看去,依旧没有异样。
为验证心中猜测,他只能收起书,踏入池水,来到大茧边上。
他果然没有听错,原本完整无暇的大茧,此刻在中央腹部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伸手摸了上去,就在触碰到的瞬间,“喀嚓”,缝隙猛然扩大。
黎青崖收回手,心虚地倒退两步。扭头回到池边:咳咳,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关他的事。
茧的确在开裂,从一开始表面的细微裂缝,到贯通内部的缝隙。只是里面一片漆黑,从缝隙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当缝隙扩展到成年男子的巴掌宽时,一缕如流水般柔顺的黑发从里面滑了出来。
茧不再裂开,也不再“呼吸”,持续不断输送了十九年灵气的阵法也黯淡了下来,它们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蕴灵池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寂静,只有那缕从茧中滑出来的黑发散发出充满生机的光泽。
倏然,一只白玉般的足从缝隙里面探了出来,若不是它的尺寸的确是个男人的脚,黎青崖都要怀疑宴笙箫被吃了,而这个茧用他的血肉孵出了一个绝世美女。
脚之后便是腿,一个浑身赤\裸的俊美青年从破茧而出,落进水中。就在黎青崖犹豫要不要下去救人的时候,青年自己站了起来,茫然地立在池中央。
湿透的黑发粘在他匀称修长的身体上,齐腰的水堪堪挡住关键部位。
黎青崖:他错了,性别并不妨碍宴笙箫变成绝世美人。
不知道是不是孵化时间更长的原因,宴笙箫比剧情里长得还要勾魂夺魄,像一只华丽又矜贵的妖精。
不对,从血脉上来说宴笙箫现在已经是个妖族了,他就是妖而不是像妖。
青年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到了水池边的黎青崖身上。
香气?
五感灵敏的妖皇闻到了一股香气,是从坐在水池边的青年身上传来的。青年仙君相貌装扮清贵无匹,但这香气却像是开得最糜烂的木香花……非常违和,但又格外地特别,让人想要将其揉碎。
他朝青年走去。
新妖皇的靠近让黎青崖心下发寒,被其容貌蛊惑而生出的旖旎霎时间消散,与此同时宴笙箫闻到的香味也消失不见,变成了松竹般干净清新的味道。
新妖皇虽困惑,但也没深究,只在心内感叹:这倒与他很匹配。
“孤认识你。”新妖皇低声感叹,似有怀念,这声音和它主人的名字一样,若笙箫悦耳。
在茧里他继承了太多关于妖族的记忆,而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被稀释、模糊,以至于见到故人时还要特地打开古旧记忆的匣子翻找。
被他认真注视的黎青崖不得不一遍遍在心底对自己加以暗示,才能不被这副容貌影响:这家伙,放出去绝对是祸害。
宴笙箫偏了偏头:他记得这个人。是在街角对自己伸出手,是登仙道上默默无声的保护,是在蛇妖的追杀下奋力的庇佑……
终于,他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黎青崖,黎师兄。”
虽然心底慌得不行,但黎青崖看着只是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套衣服递给宴笙箫:大兄弟,遮一遮。你师兄身体扛不住。
宴笙箫瞥了一眼衣服,伸手接过,一件件地穿上。
上一次他穿黎青崖缩骨后穿的衣服尚还大了许多,但这次却只是勉强合身,裤腿下露出一截如玉的脚踝。
“孤……我沉睡了多久?”
黎青崖:“十九年。”
“黎师兄可知道这十九年我为什么沉睡?”
“继承妖皇传承。”
宴笙箫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黎师兄就没有想过杀了我,把这份力量抢过去?这样你便能成为大陆上最强的人。”
这无聊的问题让黎青崖撇了撇嘴:“你还活着不就很能说明问题?”
宴笙箫神情复杂:他们土生土长的修界人都这般慈航普度吗?一味地对人好,却从不奢求回报。
就像当年他背弃黎青崖入灵霄峰,之后他一直在等黎青崖的斥责。但什么也没有,黎青崖连他那样做的理由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