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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第21章

    阿灵阿看一眼,挺乐呵——笑着抱过来小外甥给他轻轻地揉揉脸颊。

    石溪道人和纳兰容若更是笑, 别说小阿哥, 就他们这两天也笑得脸酸。

    容若笑着说道:“其中娴熟的表现手法, 充溢在字里行间的夸张、幽默、滑稽与诙谐等等每个人都有体会。家庭生活, 人的懒惰、吝啬、惧内、行贿……人生世相百态尽在其中——我最近也在研读。”

    阿灵阿面对怀里小外甥的“乖巧”笑得直接:“风趣幽默。这书就是读起来妙趣横生, 令人忍俊不禁, 人人都喜欢很正常。”

    哈哈哈,哈哈哈,石溪道人和容若又一起笑, 实在是小阿哥这几天闹腾的, 太欢乐。

    三位老师一边聊天一边笑, 一刻钟后,脸酸的保康在小舅舅的温柔按摩下终于可以说话, 一副迫不及待的小样儿:“快乐大师有提议,我们要把这些笑话讲出来给人看。”

    不等三位老师反应直接学着茶馆里说书人的表情姿态:“我昨儿个去一个亲戚家,我亲戚说, ‘请先坐一下,我去还一个人的钱,马上就回来。’”

    两条小眉毛一耸, 暗示三位老师。

    容若接得最快:“还钱?”

    石溪道人和阿灵阿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保康接着说道:“还钱!我也纳闷儿啊,这位亲戚,家里可不穷啊。”

    “可人都有不凑手的时候不是?我就喝着茶耐心等着。可你猜怎么着?”

    容若“好奇”:“怎么着?”

    保康摆出来一副特“一言难尽”的小样儿:“一盏茶的功夫,我那亲戚回来了。”

    “我问他钱还完了, 他说:‘我想了一下,那个人是个傻瓜,所以才会把钱借我。我要是还他,那我也是傻瓜了。’”

    容若很配合地张大嘴巴,露出惊讶的模样。

    保康接着吐糟:“你说我这亲戚怎么这样那?合计着人家好心借钱,他不光不还,他还骂人家‘傻瓜’——”

    容若:“嗯。”

    “大傻瓜。”

    “没听过‘借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这句话吗?”

    保康对着纳兰老师露出楞眼、吃惊、呆傻……的小表情,小模样活灵活现。

    石溪道人和阿灵阿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路过的大小和尚喇嘛也哈哈哈大笑。

    保康从小舅舅怀里站起来,一个江湖人走把式的抱拳朝四面八方做答谢,清脆的小嗓门里透着欢快:“谢谢诸位捧场。”

    所有人一起,接着哈哈哈。

    …………

    相声,笑话,围脖痘印筷子手……古代也可以有。

    保康在看完这几本前朝的书以后,和三位老师的感受当然不同。

    原来古代也有段子手和段子书,原来古代的人,上至官老爷,下至街头草民,乃至阿猫阿狗……都有他们的故事。

    原来国学和传统文化什么的,不光是上层精英和官僚的传奇故事,或者大讲道理,教你如何为人处世等等繁文缛节。

    原来古人眼里市井之人的大小琐事,具有这般浓厚的生活味。

    原来古人也可以这样,这么逗,这么幼稚,这么悠闲……

    保康觉得觉得这个玩法非常好。

    其他人也都觉得非常好。

    好,那就玩起来!

    乐起来!

    本来就深受老百姓喜欢的,在天桥庙会上最引人发笑的“象声”,有了那么一点小变化,更为喜闻乐见,更为贴近百姓生活。

    五台县的说书人一对一对的,根据文人们写好的各种段子,“说、学、逗、唱”摹拟口技加表情肢体语言等等,围观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笑得前仰后合,不到三天就风靡全五台县。

    再随着跑商之人、礼佛之人、文人墨客……的宣扬和发扬,迅速风靡整个山西省已经挨边的河北省。

    一路越过黄河,飞过太行山,西出雁门关,陕西、河南、塞外……各个地方的文人根据自己地方的文化编写不同的段子……

    说书人激情四射,听书人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宫里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妃嫔们,皇子们公主们,也都哈哈哈,哈哈哈,“哎吆哎吆”地捧肚子大笑。

    往日咿咿呀呀唱大戏的漱芳斋大戏台,红色的布幔徐徐拉开,两个身穿青色长袍的说书人上台。

    甲老是动脖子,很难受的样子。

    乙:您这脖子是怎么了?

    甲:嗨,别提了,烫着了!

    乙:呦,怎么搞的?

    甲:这不是昨天吃糖饼给闹的嘛!

    乙:嘿!我就纳了闷了!吃糖饼烫嘴烫手我知道,怎么能把脖子烫着呢?

    甲:(双手比划)这不是糖饼吗?我赶着刚端上来的一张,热乎,烫手,好吃,可是太大啊,我就从中间这么一撕两半,结果里面的糖就顺着我的手流了下来……

    乙:是啊,那怎么烫的脖子呢?

    甲:你怎么这么笨呢?顺着我的手就流到我的胳膊上去了,我这人仔细啊!不浪费东西,加上糖还挺烫,就赶紧抬起手,伸过头去舔(比划,用舌头去舔胳膊肘),结果手里那糖饼剩下的糖都倒我脖子里去了……

    娘娘公主们包括太监宫女们都哈哈哈,接着竖耳朵听。

    太皇太后出来漱芳斋,笑着和右手边的皇帝说道:“这个容若去了五台山,怎么就这么乐呵那?之前他额涅进宫还说担心他水土不服,现在我听说,醉酒都没了,还要戒酒?”

    皇帝刚刚笑得太多,腮帮子酸需要缓一缓,太皇太后左手边的皇太后先笑着开口:“是不是庙里清修,不让喝酒?阿弥陀佛,这也是好事。”

    皇帝能说容若是被他那熊儿子闹腾得不得不戒酒吗?不能。

    “容若现在为人师者,一言一行自当严谨。”

    …………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表示,不相信。

    皇帝眼神诚恳:“皇祖母,皇额涅,是真的。容若来信说,他教导保康一直非常用心,保康毕竟才三岁,不能拘束着。这次对‘象声’的改变,就是他和阿灵阿一起陪保康玩乐的时候灵感一动,想到的。”

    皇帝说的是实话,虽然是半个实话。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起转头打量皇上,发现他眼神真诚无伪,啧啧称奇。

    “容若还有做老师的天赋?”这是太皇太后。

    “皇额涅,不光是做老师的天赋,我认为,更难得的是这份用心。”这是皇太后。

    阿灵阿照顾自己外甥,那自是尽全力,没想到这纳兰家的容若……也真的上了心。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由地担心,和索额图一样的担心。

    难道,纳兰家和钮钴禄家要联合起来?

    皇上:“……”皇上能说他当初派容若去五台山纯粹就是……哎,情绪激动加上被熊儿子刺激的。

    皇上想起他给熊儿子准备的哈哈珠子人选,摸摸鼻子默默不做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视一眼,也都是沉默。

    那个快乐的小胖娃娃……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宫里头一岁两岁的小阿哥,不若就穿穿保康之前的小衣服。”

    皇太后一愣,面色哀戚。

    皇上也愣住,表情哀伤。

    前些年宫里头接二连三地夭折孩子,在保康之前,十个儿子只养住三个……这两年宫里又有五个小阿哥出生,满以为精心养着都可以养住,可前些日子又夭折一个。

    保康虽然才三岁,确实是他们兄弟当中身体最康健的一个。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回去自己的宫里念佛;皇上回到乾清宫坐下来,一时间又回想起保康的顽皮,保康刚出生的时候的模样。

    那个时候啊,保康一出生他就相信这个儿子一定可以养住,而他会有两个康健的嫡子长大成人。可是……他没有留住其中一个。

    皇上摊开右手,五指伸开又握紧成拳。

    皇上安排人去五台山取保康以前穿的里衣里裤之类,晚上还特意去坤宁宫和皇后说了一声,惹得皇后娘娘又是大哭一场。

    宫里的三大巨头商议这些事情,其他人当然都不知道,他们发现三大巨头对“新象声”一事都不出声,不出声就是默许,当然是再无顾忌地乐呵。

    皇后娘娘因为纳兰容若不光真心教导她儿子,还对她儿子花这番心思,又哭又笑的,一连声地催促自己的奶嬷嬷去给明珠家里送谢礼。

    法喀通过弟弟的来信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明了,可他也朝明珠家里送厚厚的谢礼。

    其他同僚门人,一个个,都一脸笑地去找他们的明珠大人打听。

    明珠大人:“……”

    奈何就连皇上也跟着凑趣,说容若不光有经天纬地的治国之才,还有一番雅俗共赏的文人趣味,早知道就应该早锻炼布拉布拉。

    明珠大人面对这些夸奖和谢礼,迎着其他人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举动言词只能是诚恳的谦虚和歉意。

    保持一副想来个“皮笑肉不笑”也笑不出来的僵硬脸一连好几天,一转头,破罐子破摔也去和福晋他们听笑话。

    满京城都是各种笑话段子,甚至还有文人说要去五台山请教容若先生……索额图听着这些消息,特别是老对头明珠家里的反应,气得这几天看什么都不顺眼。

    几天没睡好的他,脸上挂着两个大大圆圆的黑眼圈。

    可他进宫和太子殿下“说说亲近话”,太子殿下也在兴致勃勃地和他说“新象声”;偶尔跟着门人家人一起听着说书人说的段子,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从五台山开始,索额图愁啊,明珠也愁啊,只有法喀最安逸欢乐。

    至于大阿哥和太子殿下的反应——

    上课的时候,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的老师们,看得他们的老师们恨不得大声呐喊“我们不会写段子”。

    私底下的时候,兄弟两个难得配合默契,一起暗搓搓地琢磨怎么给保康弟弟再写封信,诉说他们听“新象声”的欢喜。

    就连胤祉,同样三岁的胤禛小阿哥,也在他们身边宫人的大力鼓励下,有模有样地,连写带画地,给他们的保康弟弟/保康哥哥写信。

    四封书信一路随着马蹄声踢踏踢踏地飞往五台山,纳兰容若为了他的小学生快乐大师特别研究“象声”,还很有成就的消息,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晚秋初冬的日子里,忙完秋收正好闲下来的大清人,一边听着“新象声”哈哈哈,一边津津乐道容若大才子的这份老师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