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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没想到,这个依附永平王府生存的小家族里,居然有人考上了进士啊!

    理论上来说,通过会试也不一定是进士,毕竟还有最后一场殿试呢。但谁也不会赶在这档口泼人家凉水,因此,不多会儿就有别家派了管家过来贺喜,还问了何时摆酒,到时候要来讨杯水酒沾沾喜气。

    这属于常规操作,城里乡下都是类似的画风。

    杨冬燕很快就说了时间,到时候多安排两桌,横竖如今自家宅子大得很,再说完全可以亲近的去后院,普通街坊在前头摆两桌。

    只这般,杨冬燕唤了方氏和小杨氏,连猪崽和猪小妹都唤上了。难得碰上这般大喜事,女眷们都得参与起来。旁的不说,对于猪崽姐妹俩来说,就当个历练也是好的。

    不然呢?

    拼美貌还是拼才华?撇开这些,猪崽姐妹俩也就只能往管家理事方向靠一靠了。

    再就是大牛二牛并萝卜土豆他们,也被杨冬燕安排了繁重的任务,哪怕自家是有下人了,可像这种宴请客人一事,还是得劳动全家人的。

    这也很正常,君不见像前两日永平王府嫁闺女,一样是阖府都被惊动了,连伤病刚好的刘侾就被提溜的团团转,更不是别人了。

    大事儿啊!

    还是大喜事儿啊!

    当然是要全家人都参与进来啊!

    噢,猪小小妹就算了吧,那个尿娃不添乱就好了。

    等到掌灯时分,杨冬燕已经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任务,包括她自己都是任务繁重的,因为她到时候得负责招待贵客,毕竟总不能让方氏去招待王妃吧?会把她吓疯的!

    也有人没任务。

    窝头:……

    他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奶将全家人包括管家仆从都调动起来了,却独独忘了他。

    热闹不属于他。

    好在,最终杨冬燕还是看到了他,忙心肝宝儿的将他唤到了跟前,问他:“你是不是还要请先生同窗吃饭?就跟以前那样?”

    “不了不了,这次不一样。”窝头忙不迭的拒绝。

    “怎么就不一样?你都考上进士,难道不该乐呵一下?”

    杨冬燕就没明白哪里不一样了,好在很快窝头就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了。会试通过后还有殿试,他的先生同窗们,但凡是人在南陵郡的,要么就落榜要么就通过了。落榜的自然不用说了,这时候去请人家吃饭不是往人家心口扎刀子吗?就是通过的,人家也要调整好状态应对殿试,这个时候是注定请不到他的朋友的。

    末了,窝头只道:“等殿试结束吧,到时候我可能会请人吃饭,但也不会来家里,多是去茶馆的。”

    “成,你看着办好了,缺钱跟奶说,要是订不到好的茶馆酒楼,就跟……”杨冬燕迟疑了一下,她觉得她的面子兴许是卖不到茶馆酒楼去的,当下就改口道,“就跟刘侾说,他对东西坊市那一片特别熟悉。”

    那可不!

    人家可是南陵郡头号混世魔王,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啊!

    窝头也觉得术业有专攻,刘侾肯定特别了解那情况。但眼下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呢。

    殿试啊!

    早先,他是真觉得自己没戏了,哪怕好多人都说考题太难了,大家心里都没底。可说句实话,像这种越是题目晦涩难懂的,越是对他这种年岁小的不利。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写策文的时候,一下子就会暴露出来的。

    说实话,要不是觉得管家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窝头还道是对方在骗自己呢。

    在离开杨冬燕院子时,窝头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他索性去了前头书房里,打算唤了管家详细问问。

    老魏家如今的宅子,是一套院套院的五进大宅院。

    也因此,各房都有自己的院子,真要算起来,大房的院子不是最大的,只是位置最好的,正院嘛。二房的院子偏一些,但胜在更大一些,毕竟二房的孩子多,不过猪崽却是一直跟着杨冬燕住的。

    杨冬燕如今也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跨院,地方真不算大,甚至有些显得小了,但环境那是真不错,反正她住得很高兴,猪崽更是一看这里的环境就赖着不走了。

    至于窝头,他在正院里是有房舍的,但他也有一个自己的小院落,里头有一个装饰得特别好的书房。与此同时,他们家还有个前院外书房,这边其实不属于窝头的,是大牛二牛偶尔要找人谈事情时,不方便去后头正院里,才会在这边说的。

    说真的,年前住那个小院子时,他们家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直到搬家以后才意识到……

    噢,难怪永平王世子刘修会是那个表情了。

    跟眼下这个五进大宅院相比,先前那个真就跟猪圈似的。这还没算永平王府呢,这次去喝喜酒,他们只是逛了永平王府很小的一部分,就大概明白了杨冬燕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再想想自家乡下老家……

    噫!

    窝头平日里还真没想那么多,只是今个儿恰好刚从永平王府回来,又是从老太太那个小跨院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往前院外书房而去,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这才忍不住多想些了事儿。

    他只愈发坚定了信心,总有一天,要让老太太过上以前的好日子!

    很快,管家就过来了。

    听自家大爷问起了会试放榜一事,管家语气笃定的表示,自个儿肯定不会看错的,就是大爷考上了。

    “仔细瞧过了?这事儿要是闹了乌龙,我倒是没什么,只怕老太太回头该失望了。”窝头又确认了一遍。

    不想,管家却道出了另外一桩事儿:“断然不会出错的,大爷的那位朋友也帮着瞧了,总不能一起都出错吧?”

    “我的朋友?哪个?”

    “就是咱们府上办乔迁宴的时候,曾来贺喜的那位举人,姓闵的那一位,年约三十来岁,脸方方正正的,长得一副私塾先生的模样。对了,他还是大爷您的老乡。”

    明白了。

    听到“闵”这个姓氏,窝头就瞬间明白了管家说的是谁,立马问道:“你在贡院外头见着他了?他……他情绪如何?”

    “特别高兴!”管家乐呵呵的道,“有个词儿叫做名落孙山,他就是本届会试的那个孙山。”

    懵了一下,窝头才理解了管家的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闵举人也被取中了,只是倒数第一这个名次嘛……

    “我第几?”窝头忽的想到,他的名次应该也蛮惨烈的。

    “大爷可要比闵举人考得好很多呢,起码比他高出了十个名次!”管家笑眯眯的回答道。

    窝头:……

    噢,懂了。

    不过也行吧,毕竟他原先都认为自己肯定考砸了没戏了,如今榜上有名就不错了,强求好名次也没啥意义了。

    主要是不可能了。

    确定没啥问题后,窝头满意的回屋睡觉了,他盘算着明个儿可以去找一下闵举人,再问问同乡人之中,还有没有其他考上的。假如只有闵举人一个,还可以邀请他来自家小住,毕竟每次会试放榜之后,就有大批举人离开南陵郡。

    他不知道的是,客栈那头已经彻底闹开了。

    **

    早在今个儿上午,魏家人赶赴永平王府吃席时,贡院那头就放出了榜单。

    管家是很早就派人盯着贡院那头的,而贡院虽然不会提前给出明确的消息,却会在放榜的当天五更时就挂出牌子,表示今日会放榜。因此,得了小厮通报后,管家就亲自往贡院跑了一趟。

    他到得不算特别早,毕竟很多举人压根就是住在贡院附近的客栈里,大清早的就蹲守在贡院前。

    再然后,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很努力的冲到了榜单前头,他还是知晓自家大爷情况的,因此是从后头往前看的。也亏得如此,没多久就看到了自家大爷的名字,再然后就巧遇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的闵举人。

    管家其实没在贡院前停留多久,再三确认无误之后,他就离开了。

    可闵举人不同,他是太过于兴奋了,那种感觉就跟天降馅饼一般,差点儿就把他给砸晕了,把他高兴得忘乎所以。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他愣是将榜单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最初,他也是从后头往前看的,看到了他的名字,以及跟他名字相距不远的魏承嗣。但在挥别了魏府管家后,他就又跑去了前头,想看看本届的榜首是何人,还想打听一下会不会出现三元及第的佳话。

    再一看,居然还是个熟人。确切的说,是闵举人知道他,但对方不知道闵举人,因为那位是国子监里数一数二的才子。

    噢~

    有种并不算意外的感觉,又回想了一下,确定对方在乡试时,也是南陵郡的榜首,就感觉吧,还真有可能出现三元及第的盛况。

    闵举人也就随口感概一下,其实并不放在心里。他在乡试时名次都很一般,压根就没想过考状元。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商队,他都想直接回去了。

    没想到啊……

    不多会儿,他的两个同窗就过来找他了。

    对了,那俩都落榜了,不过这也没啥好失落的,本就是意料之中的。考虑到闵举人和魏承嗣都考上了,他俩方才走到旁边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一些时候再走。

    试想想,来都来了,本来就不差这点儿日子,还能再取取经,听闵举人说一下殿试的流程,以后心里也好有个底。再就是,殿试结束后还有吏部的考试,如果有幸成为二榜进士,还多了一次去翰林院馆选的机会……

    这些都是寻常人想打听都没处打听的宝贵经验啊!错过就感觉太可惜了,尤其他们三年后肯定还要再考一次的,但问题是,谁能保证闵举人和魏承嗣到时候还在南陵郡?万一被外放了呢?

    等他俩商量好了,就过来找闵举人说了俩人的决定。

    闵举人自然乐意之至,要知道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熟人在身边,心里的感觉是大不相同的。

    他们仨还在这边商量着,忽的榜单前就闹出了大动静来。

    一开始,谁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每次放榜都有人崩溃大哭,也有人欣喜若狂。甚至不说会试了,乡试放榜现场都是一出出的大戏。

    结果,也就片刻工夫吧,就有人撕毁榜单了。

    事态立刻升级。

    会试榜单啊,它就算代表得意义非凡,那它也就是一个榜单。古有金榜题名的说法,就拿本次放榜来说,远远的看过去,还真就是金榜。即在贡院其中一道外墙上,从右往左书写取中者的名讳、籍贯、号房数字,足有数米长度,最末也就是最左边,写的则是年号,譬如今年便是保康十七年,以“皇榜”二字为最后结束。

    但远看仿佛是书写在墙上的,实则肯定不是,不然不得半夜里就开始写?

    事实上是有人提前誊抄好了一卷纸,之后再由兵差展开后贴于贡院外墙,供举人们查阅。

    说白了,它再金贵都是一卷纸,金色底子的它还是纸,甚至只是简单的在墙面上刷了薄薄的一层浆糊,将纸贴于墙上的……

    随着数十人的连声惊呼,榜单被人大力撕毁了。

    当然不是毁了所有,却有差不多一米多的纸被撕了下来。

    惊呼之后,是不敢置信的沉默。

    俗称,他娘的傻眼了。

    谁能想到呢?只怕贡院这边也没想到还能出这样的事情,撕毁皇榜这种神奇的情况,饶是饱学之士都想不出来的。

    如果是悬赏的皇榜,那叫揭皇榜,可眼下却是撕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仿佛过了许久,才有人去喊兵差。

    其实,假如是普通的布告,类似于京兆府发布的那些,在布告旁边都是有兵差守着的。但那些兵差不负责保护布告,仅仅是碰上不认识字的百姓时,需要帮着将布告上面的内容读出来。因此,很多兵差都是略通文墨的,不需要会写文章,甚至都不用会写字,只要能认字就没问题的。

    但贡院这边没有……

    在会试结束后,各路人马都撤离了,留下来的只有末流的守卫。就连今个儿张贴皇榜,都是由翰林院那头派人来的。

    他们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