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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节
    月见道:“我们是没脸再见夫人了。将军说得对,夫人平时对我们千万般好,然而最需要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身边。幸亏夫人艺高人胆大,没有出事,否则我们又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顾希音道:“你这么说,要吓死我吗?哪有那么严重?是我让你们分头行动的。我本来就会水,带着你们反而连累我。好了好了,都别乱想了,以后带着包袱,我们还怎么像从前那样相处?”

    她不想要任何人为她牺牲,也从来不希望任何人为她舍身忘己。

    那样的情太重,她还不起。

    薛鱼儿深吸一口气,埋怨道:“夫人您什么时候会水的?水性比我还好。”

    她是渔女,可是自问没有顾希音这般的水性,在水下那么久都没有声息,最后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顾希音得意挑眉:“这就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贾霞,过来我给你看看伤口。”

    “只是皮外伤而已。”

    顾希音道:“止住血了,等回府我给你重新好好包扎。夏季炎热,伤口不容易恢复,要多注意。今日幸亏有你,要不就凭一把石灰,我跑不出去。回头我们都跟着你学些防身术,你这个师傅可愿意收这些蠢笨的弟子?”

    贾霞平静地道:“夫人言重了。”

    看几人其实都是勉力陪着她说话,状态都有些沮丧,顾希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到底让几人惊魂未定,徐令则又说了她们,现在她们正在最深的内疚中,说什么都没用,等以后慢慢再说吧。

    容启秀刚从外面回家,林雪兰上前伺候他更衣,笑道:“今日怎么回来得早了?母亲刚才还说,要厨房把买来的鲤鱼先养着,晚上再做给相公吃。”

    容启秀淡淡道:“母亲过惯了苦日子,所以生活节省,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同她说,以后不必如此,你们在家里也要吃些好的。”

    林雪兰忙道:“相公误会了,我不是要告状,我觉得母亲这般很好。我也是愿意的,相公你才是家里的天……”

    容启秀看着她涨红的脸,笑着捏捏她的手:“放心,不是怪你,别多想,是心疼你。”

    林雪兰顿时心里灌了蜜一般甜。

    有情饮水饱,不管婆婆多苛刻,不管生活多清苦,甚至还要她亲自下厨,烟熏火燎,但是能得到所爱之人的温存体贴,所有那些都值了。

    “相公,我愿意的。”林雪兰靠在容启秀胸前,伸手搂住他的腰。

    容启秀动作顿了下,随即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面色平静。

    林雪兰喃喃地道:“大姐、二姐都嘲笑我,但是我从来不后悔。她们在家里规矩森严,还要处处防着别的女人。哪里能像我这般,被相公疼爱,想这般亲近就这般亲近。”

    容启秀轻笑一声:“你没有的那些,将来我也会给你。”

    “现在这般,我就心满意足了。”

    “夫人,好消息,有天大的好消息——”外面传来丫鬟木槿激动的声音,这是林雪兰的陪嫁丫鬟,对她忠心耿耿,但是有些冒失。

    林雪兰笑着从容启秀怀中起身,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

    可是她是温柔贤良的,所以还是道:“相公别见怪,这丫鬟,被我惯坏了。”

    她原本带来四个陪嫁丫鬟,但是房子小,她身边的丫鬟又都和她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家务上帮不上什么忙,引得婆婆不喜,便打发了三个,只留下木槿。

    说起来,木槿并不是她最喜欢的,可是容启秀的母亲喜欢木槿不娇气,所以她就留下了木槿。

    好在木槿的忠心是没问题的,所以林雪兰也就宽慰自己,留谁都一样。

    只是木槿的规矩,也让她头疼。

    这不,又冒冒失失的,让她在容启秀面前难堪。

    容启秀道:“既然是好消息,让她说来听听便是,在自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顾希音曾经说过,在她家里,她就是规矩,看不惯的都不要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采飞扬,眉宇间都是骄傲和自信。

    容启秀心里一阵痛,那个天底下独一份的女子,他终是错过了。

    木槿欢快地跑进来,可是目光看到容启秀,顿时就愣住了,半晌后才向他行礼,讪讪地道:“原来老爷也在。”

    她目光闪烁,不敢看容启秀。

    容启秀却很平易近人,道:“什么好消息,说来让我也跟着听听?”

    木槿嘴唇动了几番,到底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看着她这番模样,容启秀没说话,林雪兰却觉得很没有面子,不由带着几分威严和愠怒道:“难道我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老爷的吗?你要是这般,我以后也不能留你了。”

    木槿被吓得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道:“没,奴婢没说是好消息。奴婢就是在外面听说……”

    “你倒是说啊!”

    “奴婢听说了一些事情……”木槿咬牙,一横心,说了就说了。

    第378章 镜花水月的幸福

    “听说秦将军的夫人在水月庵出了事。秦府和卫府都调了很多人去水月庵,听说,听说是落了水,没找到人……”

    林雪兰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看向容启秀。

    而容启秀,已经大步出去,绣着鸳鸯的碧纱帘子在林雪兰面前晃动着,模糊了她的视线。

    “相公……”她追了出去,却早已看不见容启秀的背影。

    林雪兰的泪水潸然而下,扶着门,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所有的美好,都是镜花水月,是自欺欺人。

    容启秀心里的人,不是她;过去不是,现在还不是。

    他的那些温柔体贴,都只是习惯使然……不,不要想了,林雪兰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只觉得彻骨的寒凉。

    木槿知道自己闯祸了,在她背后,见她这般模样,想劝又不敢劝。

    倒是林雪兰,幽幽地问:“怎么出事的?打听清楚了吗?”

    木槿讷讷道:“那个,奴婢不清楚。要不奴婢去问问?”

    “算了。”林雪兰道,“随她去吧。她活着我争不过她,死了更争不过,所以死活又有什么影响?”

    木槿听了这话,泪都下来了。

    林雪兰擦了擦眼泪:“去看看厨房饭菜准备好了没有?我该去伺候老夫人吃饭了。”

    木槿更替她感到不值,但是不敢说,低头小步快走出去,却险些撞到回来的容启秀。

    “相公?”林雪兰的眼睛瞬时亮了。

    相公这是知道自己会难过,所以才去而复返吗?

    没关系,她不介意。只要他还能记起她的感受,比起从前,这不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吗?

    她不求现在就在他心里和顾希音分庭抗礼,但是至少,她也能占据一角,哪怕是很小的一角,也心满意足了。

    容启秀是一出去就听到顾希音安好已经往将军府回去的消息,所以才回来。

    然而看到林雪兰红红的眼圈中满满的惊喜,他到底没说什么,道:“摆饭吧。”

    “好。”林雪兰答应,然后主动道,“都是同乡,不知道顾夫人那边怎么样了。吃过饭,我让人出去打听打听。”

    “不必。”容启秀冷声道。

    林雪兰被他声音中的冷意惊讶到,垂眸道:“那就不去,是我考虑不周。”

    看着她瞬时黯淡的眼神,容启秀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和她从前毕竟有过那么一段,你大度不计较,可是秦骁未必不放在心上。我们打听是坦坦荡荡的,但是万一被秦骁知道,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

    “嗯,我听相公的。”林雪兰心中微涩。

    刚才那声“不必”,所携带着的凉意,让她很难受。

    “我在官场上还是新人,虽然有祖父扶持,但是还是不要得罪秦骁。”容启秀道,“我想早点给你好日子,让你回娘家能抬起头来。”

    “谢谢相公,”林雪兰听了这番话,虽然心里知道,他多半是不舍得顾希音为难,但是还是努力摒弃那样的念头,配合他道,“只要相公好好的,粗茶淡饭,我也心满意足。”

    “走吧,去娘那里吃饭。吃过饭,下午带你出门走走。”

    林雪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木槿在旁边看着听着,心里忍不住想,夫人可真容易满足啊。便是老爷骗她去跳火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顾希音回去换了衣裳,又重新给贾霞包扎好伤口,嘱咐了她许多注意事项后,就听她道:“夫人,您去看看鱼儿吧。”

    顾希音愣住:“鱼儿怎么了?”

    “鱼儿后背受伤了。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她那么好的水性,怎么能不下水救您?”

    顾希音大吃一惊,忙去找薛鱼儿。

    薛鱼儿后背上果然有一条长长的刀伤,虽然不深,但是贯穿了几乎整条后背,皮开肉绽,衣裳已经粘上去。

    顾希音去的时候,她正咬着毛巾自己往下撕扯,但是太疼了,疼得她动一下就要缓好一会儿,冷汗涔涔。

    顾希音的泪刷地就下来了。

    “你是不是傻?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我闻着血腥气,以为是贾霞受伤,还想着她伤得没那么重。原来你也受伤了!”

    薛鱼儿忙不迭地拉被子遮掩,“没事,夫人,我皮糙肉厚,这都是小伤。将军不是总骂我,脸皮比城墙还厚吗?真的厚,没事没事,你哭就不好看了。将军要杀人的……”

    “趴下!月见,你去按着她!”

    顾希音给薛鱼儿清理伤口的时候,看到伤口没那么深,总算松了口气,“你瞒着我做什么?”

    “受伤了,蔫蔫地还得人伺候,那多没面子。”薛鱼儿嘟囔,“贾霞就算了,她习武,我不比。月见比我弱那么多都没事,我却受伤了,太丢人了。”

    月见眼中晃动着泪花,笑骂道:“怎么就该我受伤了?”

    “我没那个意思……”薛鱼儿嘟囔着,“更何况,将军骂的也对,我们都没管夫人,怎么还有脸让夫人给我治伤?”

    “都别提这件事情了。”顾希音严肃道,“这是我的意思,你们听了我的话,所以我们没有抱团一起死。如果你们不听我的话,打着为我好的名号拖累我,我更不愿意见到。谁的命都要紧,保命的时候,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次这样,下次还这样!我要你们,是陪我,是帮我,不是为我死。我受不起,谁的命我都不想欠!”

    是,她穿越来到了古代;是,这里的一切都变了,阶层分明,尊卑分明;可是她还是她,她没变,那些溶于她骨血的教育,还是来自于前世。

    她不能因为穿越,就丢掉自己的所有底线,去要求别人为她尽忠,为她付出性命。

    她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才是她。

    “如果你们还想咱们和从前一样,那就别内疚,你们做得都很好。将军怎么说,那是他对你们的期待,不是我的。我们都好好活着,彼此陪伴几年,几十年。”

    徐令则在外面听着她的话,不由轻叹一口气。

    她的聪明才智,其实比太后、太妃那些人,毫不逊色,所以她能一次次见微知著,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她们的破绽,可是她的善良,就是最大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