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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宝大夫颠颠儿去大办公室给添水,回来叹口气:“你说你俩这是干嘛啊!”

    一个不对劲就算了,这一个现在连办公室都不愿意进去了。

    彭闹闹换了一个新年吸管杯,喝水的时候脸颊肉挤在一块,眼睛大大的,活生生“可爱”二字。她嘴里含着水,慢慢咽下去,见大宝等了半天,才幽幽道:“往后你甭拿我俩说事,前几天我和他说清楚了。”

    怎么个说清楚?

    于小宝就算是傻子也能瞧明白……这井水不犯河水的……

    哎呀,糟心!

    到了下班时间,交接完小姑娘去更衣室换衣裳,一拉开柜门就看见内张生日时拍的照片,人啊,快乐的时候那么快乐,要忘的时候也那么难忘。肉乎乎的小手捏着照片一角想取下来,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瞧是个东北号。

    “闺女!你在楼上吧?爷爷给你带了大米!”电话内边老爷子精神饱满,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人都有自己的智慧,只要人还在,一切就还在,日子就能过下去,这一嗓子能听出来二老在家里过得挺好。

    不知怎么的,彭小姑娘心里呼噜呼噜,冒着一盆热气,觉得暖,也觉得心疼。【攻仲呺:mg2book】

    她喊爷爷,她说我在呢我在!

    她举着电话跑出来,一出来,顿住,因为喻兰洲就在门口。

    “走吧。”他低低道,走前头。

    刚也给他打电话了,喊他领小丫头下楼。

    “爷爷给你们带了好多好东西!”老人家是这么说的,“俺想想还是不上去啦,你们这儿规矩多,我就表表心意,要是连累你俩反倒不好,下来吧,下来自个拿,别人嚼不到舌根!”

    也是奇了怪了,平时人挤人的电梯这会儿宽敞得很,两人搭着一块下楼,谁也没先说话。从前不觉得什么是尴尬,有彭闹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尴尬,可这会儿着实是品出了生疏的味道,叫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电梯门一敞开,就能瞧见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缴费处门口的石凳上,穿一件又厚又重的军绿色棉衣,不知道是夺少年前部队的旧款式,棉衣上打了三个补丁,缝补的手艺好,针脚密集。

    老人家一见他们就笑开了花,忙连走几步一手握住一个,捏的紧紧的,满眼的感慨。

    “来来来。”老人家拉着两个往角落里走,献宝似的把盖在上边的小被一掀,嚯,小山一样,墙边立着一条扁担。

    那么大年纪,一条扁担担着心里的感谢、家里的山货,终于来了。

    回来了。

    彭闹闹和喻兰洲同时想起老人家离开的时候他们俩聊过的那几句话,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分开。

    “这是菌子!外头没有!这是山芹,出来的时候现摘的,纯天然,就在爷爷地里……嗨,改不过来,在别人地里。”老人家乐呵呵地,一一清点,粗糙的大手拍拍两袋被撑得结结实实的编织袋,“喏,说了要让你俩尝尝爷爷种的大米!吃,管够,家里还有,下回再给你俩带!”

    这边都穿着一身白的两人一时之间喉头很紧,说不出话。

    能想到带着一个生病的婆婆,他一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担上火车的,是怎么一路担到了积水潭的住院部楼下。

    喻兰洲能指着心说救人的时候没想过要得病人什么好处,彭闹闹能对着她的橘子糖发誓她每天跟个小骗子似的往二老床头塞吃食的时候没想过要让爷爷给她带东西。

    这是老人能拿得出手最好的宝贝。

    这份情太沉了,沉到他们无法拒绝,无法说:“不成不成,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不能。

    对于老人来说,希望看到这两个跟自个孙辈差不多的孩子能乖乖收下,回家乖乖煮来吃,乖乖长点肉,一辈子顺顺遂遂,无病无灾。

    “谢谢爷爷!!!”是彭闹闹先甜滋滋地加入老爷子清点宝贝的行动中,单穿一身制服蹲在地上扒拉着各种袋子,瞧里头没见过的山珍和属于春天的野菜。

    她带了个头,那么喻兰洲也蹲下,男人个子高块头大,这就和小护士肩膀碰着肩膀了,老爷子满意极了,撑着腿儿站起来,说成,那就这样,回吧!

    喻兰洲和彭闹闹一人一边把人拉住了,一问才知道他们在医院外头租了张床。

    外地过来治病的人都不容易,他们在北城没有家。老爷子要来,是喻兰洲一手约的床位,第二天一早就要做检查要抽血,所以电话里说好了晚上给他们安排在休息室将就一晚,谁知道爷爷摇摇头:“咱不能这样,晚上大夫要睡觉呢!”

    喻兰洲跟老爷子打商量:“晚上病房能空出几张床,您睡病房成不?”

    爷爷摆摆手:“咱不能占这种便宜,外头住没多贵,咱能出得起。”

    喻兰洲把一袋米拎起来:“成,您带我去见见奶奶,我见了放心点,就不管你俩了。”

    老爷子一听,没问题啊,老婆子也想你们呢!

    一旁小姑娘嘿啾嘿啾摇摇晃晃也把米袋拎起来,表示我也要去!

    男人伸手接过来,使唤她拿其他轻点儿的。

    到底是年轻人,四十斤大米提在手上一点不显累,一直提到他车里,小姑娘哒哒哒跟后头,把后备箱塞得满当当。

    爷爷背着手跟过来瞧,满意都写在脸上。

    小姑娘仰着头跟喻兰洲画三八线:“先借你车落个脚,回头我就拿回切。”

    “成。”

    老爷子听着不高兴:“叫小喻直接送你家嘛!你俩怎么这么见外?上回我瞧着你俩挺好的啊!”

    彭闹闹:“……”

    喻兰洲倒是爽快点个头:“成。”

    “哎,这就对嘛!”

    他拎出车里备用的一件毛衣递给彭闹闹,夜里冷,这丫头穿太少。小姑娘没要,又给退回去,搀着爷爷要走,老爷子把自个棉大衣脱了披娃娃身上,说你别嫌弃爷爷衣裳旧,爷爷洗可干净了!

    那么小个的娃娃,把大衣穿到了脚踝,走前头和爷爷有说不完的话,喻兰洲跟在后头,将毛衣披在自己身上。

    、、、

    也不用走很远,有买卖的地方就有人来做生意,积水潭这儿虽挨着什刹海,到底还是老百姓的生活气息更重一些,为了保护老建筑政府不让拆不让动,以至于这寸土寸金的一块地方有穷人也有彭闹闹这样能全款置屋的有钱人。

    门口一溜小平房,有些瞧着像低配版的四合院,一扇门走进去好几间屋,有的是房主自个打理,有的是赁给别人,都是简陋的配置,一间屋子一张床或者几张床,合住的房间床越多越便宜,不要想像酒店那样干净整洁,床单都是东拼西凑各种花色,说是一客一换,也不知是真是假。

    彭闹闹每天上下班都经过这里,今儿是头一回进去。院子里头养猫养狗气味不好,进出的人也多是病人和家属。奶奶住在朝北的屋子,四合院就是这样,朝北的屋子一天都见不着太阳,最冷,价格也便宜。

    一屋子四张床,上下铺,暖气不给力,彭闹闹进屋还穿着爷爷的大棉衣,跑过去喊奶奶,问有没有乖乖锻炼,有没有好好吃药。刻意没去在意斑驳的墙面和发黄的床单。奶奶拉板凳喊小姑娘坐,说床上埋汰不叫她碰。

    喻兰洲四处瞧了瞧,问老爷子:“没叫换个床单?”

    老人家憨厚:“都不容易,甭麻烦人家,住一宿就走。”

    他也没说什么,出去了一趟,回来静静立在一旁看彭闹闹呱唧呱唧撑场子,差不多了看看表,说那走吧。

    彭小姑娘回头眨巴眨巴眼,没听懂,问去哪儿吃饭?

    喻兰洲跟老爷子说:“账我刚结了,您们跟我走,咱不住医院,不占谁便宜,我家就附近,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总之不能住这儿,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这事就没商量。”

    “哎呀你这是干嘛呀!”老爷子瞪着眼,嫌这小主任多管闲事。

    作者有话说:  啊草,把我自己写难受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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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还有谁是快乐的2

    第三十三章还有谁是快乐的2

    喻兰洲这人, 虽瞧着很淡,其实很有闪光点,不怪能把全院小姑娘迷成这样。

    彭闹闹就瞧着他无论爷爷说什么都摇头, 一定要在今晚把二老挪走, 脸越来越沉,看表越来越频繁——

    她紧跟脚步:“对对, 不然东西我不要了!喻主任,咱们把大米还是菌子都拎过来,不能要, 绝对不能要!”

    爷爷瞪了眼:“老子辛辛苦苦背来的不要也得要!”

    “不要就是不要!虽然我好想尝尝爷爷种的大米是什么味道!虽然我很想知道东北的菌子和其他地方的菌子有什么不同,虽然我还没吃过山芹呢!!!”小姑娘特别能说。

    喻兰洲也就起了个头, 其他都由着彭闹闹发挥。

    老爷子很坚持:“绝对不能麻烦到家里,像什么话!”

    喻主任接茬:“那就住医院吧, 您选一个。”

    老爷子一屁股坐在床边运气,奶奶指着他拿主意,久久,老人家叹了口气:“在家总看新闻,医闹今天杀这个明天砍那个, 闹什么闹啊?我和老伴来这一遭,没见过不好的大夫……爷爷要是有娃也能生你俩这么大的孙孙,心里就是把你俩当自个孩子看的, 哎……”

    老婆婆抹了把眼, 彭闹闹赶紧掏口袋, 没纸,就用她嫩嫩的手心给奶奶擦眼泪。

    “别哭。”爷爷又叹口气,看着喻兰洲,“成吧, 走,不住这儿了。”

    喻兰洲没别的话要说,开始帮着收拾,被老爷子拉住:“我可不住你那儿,我们回病房借一晚,是真不耽误你们吧?你别骗我?”

    “耽误不了。”他给了保证。

    爷爷坚持着:“这房钱我得还给你,你不收我不走!”

    几张十元小钞捏在手里,喻兰洲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花过现金了,叠吧叠吧揣兜里,和彭闹闹一块把二老送上了住院部。于小宝一直候着呢,也是春风般的亲切:“哎呀您们来啦,整好空几张床,甭外头折腾,夺见外啊爷爷,来来来,我带您过切!”

    老爷子一路红着眼,硬是抗住了没哭。

    朝忙前忙后其实早就能下班的俩娃娃挥挥手:“回吧回吧,明儿见!”

    、、、

    彭闹闹把棉大衣给老爷子折好放在柜子里,屋里热,也穿不着,偷偷把自个饭卡给她大宝,说你晚上打三份饭呗?

    宝大夫把卡一扔:“你这是干什么!给哥哥个表现的机会!哦就许你俩活雷锋了?”

    小姑娘笑嘻嘻凑过去蹭,夸:“我宝儿最好了!宝儿今儿这事我一定记着跟田田说!”

    宝大夫啧了声:“你别跟我透啊,搞得我跟演戏似的,滚滚滚,被你气死!”

    小姑娘嘻嘻笑着跑出来,没走几步被喻兰洲拦着,他喊她:“彭闹闹。”

    过来的时候脱下身上的毛衣,从后边给盖住,两个袖管塞她手里:“绑腰上。”

    彭闹闹:“……”

    “一会儿东西我放你门口。”说完走了。

    他这件毛衣是宝蓝色,这颜色不是谁都撑得起来,他白,就很合适,彭闹闹见他穿过几回,懵懵懂懂回更衣间把毛衣撤走,听护士长呀了声:“闺女,裤子脏了。”

    彭闹闹一下脸就红了,把蓝毛衣翻来复去地瞧,生怕给弄脏了。

    护士长的眼睛嗖一下锃亮:“这小喻的毛衣吧?!!!”

    小姑娘很官方:“嗯,喻主任人好心好,借给我挡挡。”

    护士长心疼她:“你要是难受就换个班,小廖不是还欠你一回?”

    “东北的爷爷来了。”小姑娘也想休一天,实在难受,可惦记着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