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顾君诀休沐回家，想起许久没去光顾过的医馆，也不知道张焕是不是还活着，就收拾收拾，去医馆看了一趟。

    不得不说，在采取放号措施之后，医馆的情况好转很多。

    张焕终于不用死了。

    虽然每天三十个病人的量还是很大，他一个人除了望闻问切，还要给人抓药，真的累得够呛。

    但是千金难买他乐意。

    他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而且也是真喜欢医术，喜欢给人看病。

    他跟顾君诀说，在医馆的这些日子，比他之前三十几年都要过得充实，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一直跟着她们学习。

    顾君诀听罢，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其实张焕也是很有天赋的。

    上次他给黑卿做缝合手术，做的很好，明明之前只看她做过几次，他居然一次成功，她在旁边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场。

    虽然张焕后来也告诉她，那是因为他背地里买过很多猪皮来做实验，顾君诀也觉得他不错。

    勤学，好问。

    有这样的毅力，哪有学不好的呢。

    “不过我觉得，这医馆里只有我一个坐馆大夫还是不行。”张焕告诉她，“三十个号太少，每天都有新的病人。”

    他这话说得也是没错。

    病是看不完的。

    有些人的病能暂时拖一拖，有些却不能，若是一天遇到两个以上的急诊病人，其他人号数就需要后延。

    这一两次没什么，可多了，就有人假装急诊插队，弄得人怨声载道。

    而且医馆里也没个护卫。

    遇上医闹的，张焕一个只会看病的弱鸡大夫，根本处理不了。

    “这事跟娘亲说了吗？”

    “没呢，这不忙着呢嘛，半个月没休息了，还没来得及去主宅跟夫人报备。”张焕一脸愁容。

    其实他还有话没告诉顾君诀。

    上次有个人假装急诊插队，结果被人发现，闹得很大，直接就在医馆里打起来了，他当时也有去劝阻，挨了几下，现在背上还青着。

    他不想卖惨。

    就想让顾君诀回头跟夫人说说，给想个办法。

    顾君诀答应下来。

    这边安抚好张焕之后，顾君诀又去看了黑卿，说实话，她对这个虹膜异色症的青年实在很感兴趣。

    “黑卿，你在干什么？”

    “小姐。”青年看着顾君诀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伙计，“我在晒药材，这些都是张大夫之前制好的。”

    他还是带着眼罩，黑色的眼罩遮住那枚浅蓝色的瞳孔，他的睫毛长而浓密，明明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却让人平白觉得有种猫的慵懒。

    顾君诀觉得，如果他把眼罩拿下来，这种感觉一定会更加强烈。

    “其实你没必要一直戴着眼罩，反正后院也没有人，不如拿下来吧。”顾君诀指了指眼睛，“你是从小就这样，还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我……”黑卿有些犹豫，神情也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我听张大夫说，小姐医术高超，不知我这个病……”

    “这不是病。”

    顾君诀直接将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

    “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你的眼睛都只能这样了，改变不了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又不影响健康。”

    “那小姐为何让我取下眼罩？”他这副模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会吓到人的。

    “你又没瞎，整天戴着这个做什么，不觉得不舒服吗？而且我觉得你眼睛很好看啊，多特别，物以稀为贵懂吗？”

    这种虹膜异色，古往今来十分稀少，就算是在她们那个时代，也是十分罕见的，算是稀有物种。

    而且自带病娇属性。

    病到深处自然萌。

    不过，就黑卿现在表现出的这个性格来看，他跟病娇这个属性是没什么关系了，面色苍白的青年看着她，时刻充满着小心翼翼。

    虽然顾君诀也不太明白他究竟在小心什么。

    不过她不介意，张焕周二壮他们跟他相处的更久，就算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时间久了，也就觉得没什么。

    主要黑卿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二十来岁的青年，却有一种可以与女子相比的纤细柔弱，像是柔弱得没有骨头，又能清晰的看出他手指上分明的骨节。

    他的皮肤是病态的白。

    白化病的白。

    白得透明，隐约能看见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可是他的样貌却又极好，眉如墨黛，唇如晓花，眸子里是慵懒的妩媚。

    他像一个嗜血的妖精。

    这样的一个柔弱又美艳的男人，让人实在想不通他当初为何会去舍命救了那个泼妇，不过黑卿这唯唯诺诺的性格，一看就是个老好人。

    顾君诀也帮他看过脉，发现他身上没什么大毛病。

    为了不让他皮肤留下伤痕，她还特意去娘亲那里赊来了冰肌玉肤膏。

    顾清欢听说是医馆新收的人，也就没多说什么。

    但是一万两半分没给她少。

    果然是亲娘。

    所以黑卿现在留在医馆里做工。

    顾君诀也很有良心，让他每个月量力而行，能还多少还多少，反正也不急着一时半刻，而且对方自己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两人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黑卿就留下了。

    至于他的名字，因为他说自己没有名字，张焕自作主张叫他小黑，顾君诀才顺便给他取了名字。

    卿。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

    晚上。

    顾君诀在医馆呆了一整天，加上最近囊中羞涩，也就没有到处去胡吃海喝，夜夜笙歌。

    她晚上在医馆蹭饭。

    张焕每天都很忙碌，没有时间做饭，平时也轮不到他，周二壮的厨艺就更不用说了，做出来的肉连顾君诀都不吃。

    原先只有张、周二人的时候，他们的日子真的是水深火热，后来黑卿来了，状况才有好转。

    黑卿厨艺很好。

    顾君诀在他的手艺之下，伴着菜也吃了两碗饭。

    吃完之后，她觉得这小子真是个人才，“我说黑卿，要不你干脆别走了，就在医馆当厨子吧，当一辈子。”

    “小姐，你这是坑人呢？”张焕笑道。

    小姐这心太黑了。

    让人家当一辈子的厨子，难道人家不成亲的吗？

    “我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