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与魁山山鬼的关系,在嬴帝看来,比前朝的事还要重要。
离都的气氛,最近愈发的和谐,结束了夺嫡之争,朝局气氛,一改往日,一切反而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周王出来之后,依然沉稳依旧,看不到半点张扬得意,硬要说跟以往的区别和变化,只能说他的锋芒收敛了。
嬴帝也开始表现出了,要立周王为储君的意思了。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周王忽然间变得有些焦躁,有一日,更是不知为何,在朝会上变得面目狰狞,恍若失了智一样。
朝会匆匆结束,周王躺在大殿中央,四肢都被束缚,他的面部,有一张面具,在皮下若隐若现,周王的面色痛苦,如同陷入到绝望的挣扎之中。
他一会双目通红,歇斯底里的低声嘶吼。
“大胤才是正统,大嬴都是乱臣贼子。”
一会又挣扎着,眼神里满是痛苦煎熬的嘶喊。
“陛下,这并非孙臣本意。”
挣扎了没多久,周王的意识便陷入了沉寂,整个人如同虚弱了一般,昏迷了过去。
足足一天的时间过去,卫兴朝才拿着一卷古籍,匆匆行来。
“陛下,查清楚了,这是上古的宝物,幻心面具,有幻化神魂本相,更改样貌气息之效,而且,最强的,却是幻化本心意识,强行扭转人的意志。
周王殿下这面,应该是幻心面具的子面,周王殿下不知被何人暗算,牵连神魂,根本没法强行摘除,只能承受幻心面具的扭曲本心意志之威。
想要解除其神妙,只有找到了母面,将其毁去,去其源头才行。”
卫兴朝将典籍递上去,大体上也说明白了,不找到母面,周王就彻底废了。
看着周王那苦苦挣扎的样子,卫兴朝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定天司有些手段,可以让周王殿下多撑些日子,但典籍里却没明确记载,幻心彻底变化之后,再毁掉母面,是否能解除,只明确提到,变化完成之前,毁掉母面可行。”
第五九五章 秦阳vs周王
卫兴朝本不想多说这句话的,按照嬴帝的性子,周王的确有大概率会凉凉。
但回顾过往,周王虽说没什么赫赫战功,也不似赵王那般蹦跶。
周王为人沉稳,按照目前的情况,他若是继承帝位,开拓可能不足,做个守成之君却也足够。
最重要的,嬴帝的皇子皇孙之中,目前也只有周王有资格成为储君了。
在征战列国的过程中,前三万年,除了最初的老太子,就只有赵王出生,而后的万年,嬴帝才继续耗费了些许精力,要了好几个儿子。
至于为什么没有女儿,那是因为嬴帝太牛逼,生儿生女都能左右了。
这几个儿子,根本没耗费嬴帝太多精力,各方面都比赵王差,有些是在征战的最后万年死了,有些是在征战结束之后的近万年死了。
到了现在,所有的儿子辈,算是全部凉了。
而这些儿子开枝散叶,诞生出来的儿女之中,也只有周王争气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剩下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今最后一位有资格,却又无大过错的皇子,若是死了,大嬴就真的找不出来一个可以坐上储君之位的皇子皇孙了。
当然,卫兴朝肯多一句嘴的最重要原因,是他知道幻心面具的强大,能在这种至宝的强行幻心之下,依然能在扭曲的意志之中,强行维持一丝清明,足以说明他是一心向大嬴。
若是有这么个皇子坐上储君之位,大嬴国运不稳的事,也能避免了。
嬴帝挥了挥手,让人将周王带了下去。
前朝动作太过频繁,颇有些急功近利的感觉,嬴帝心里也明白,前朝不会给他时间,十年之内,就会完成最后一搏。
若在这之前,没有立下太子,再出现什么动荡的时候,国运必然不稳。
如今已经不是消耗重臣老臣,饮鸩止渴般的稳住国运的时候了。
“查。”
嬴帝一句话,卫兴朝立刻开始发动定天司的外侯,似是疯狗出笼,顺着现有的线索,去追查其根源。
消息很快就外泄了出去,有关幻心面具的事,也随之泄露了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在意是谁泄露的消息了,因为周王在朝会上忽然发病,不少朝臣可是亲眼所见。
……
秦阳熬着宝汤,有些心不在焉的消化着最新消息。
一年之内,代国公一连对两位争夺储君之位的亲王下手。
这倒是跟他想的差不多,易地而处的话,这么做是收益最高的做法。
因为秦阳知道他们肯定会尽快动手,也知道他们在打大嬴国运的主意,没有储君,国运不稳。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的正常操作就是这样。
但秦阳现在反倒是愈发觉得,周王真的有问题,他可能早就已经被幻心面具彻底洗脑了,毁了母面也救不回来的那种,可以类比成不可逆脑损伤。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就因为赵王和周王所受到的暗算不一样。
赵王比较蹦跶,一同忽悠,利用赵王的贪心和恐惧,让他签订一个对他特别有利的盟约,倒是没什么。
而周王以往都非常隐忍,比较沉稳,近些年就更加沉稳低调,这种人心思阴郁,想的比较多,也很小心谨慎,从这些年周王几乎什么稍大点的过错都没有,就能看出来一二。
如此的话,想用幻心面具坑到周王,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何至于现在才一口气爆发。
当然,手段都不重要,秦阳只是看到了结果。
赵王被镇压在死牢,永不见天日,对于别人,他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对秦阳来说,也只是可以超度和不可以超度的区别。
而周王,嬴帝却没直接下死手,反倒是下令,寻找解救之法。
以秦阳对嬴帝的了解,一眼便看穿了赵王和周王被区别对待的关键。
论心不论迹。
嬴帝在乎的,不是他们做了什么,因为做什么也翻不了天。
嬴帝只在乎他们想要做什么。
赵王肯签订盟约,甭管是利用前朝也好,事后要翻脸也好,他主观意识上,勾结了前朝,犯了嬴帝最大的忌讳。
而周王呢,现在却什么都没做呢,明明被幻心,意识已经靠向前朝,可他的意志,却还在不断挣扎,一心向大嬴。
也正因为两种念头冲突太大,才会造成他状若癫狂的样子。
所以嬴帝才会给他机会。
绝对不会是因为皇族里,只剩下一个有资格有能力,去继承储君之位的皇子皇孙。
这一手是苦肉计么?
也不对,他们这么做太冒险了,决断全凭嬴帝一心,嬴帝念头一动,可能会让周王落得跟赵王一样的结局。
亦或者,周王没被洗脑,代国公是真的想弄死他,或者搞废了他么?
一时之间,秦阳有种无从辨别之感。
起身前往离都,找到了当时在场的沈星落,听沈星落详细的将当时的经过说了一遍。
众目睽睽之下,意志的扭曲和冲突,展现出来的东西,不可能瞒过所有人,也不可能当着嬴帝的面,瞒过嬴帝。
秦阳就是再怀疑,也只能相信,周王没跟前朝勾结,是前朝想坑害他。
可能当初,被他利用名单揪出来的那批人,也只是代国公埋下的定时炸弹。
嫁衣还没从魁山回来,说明大嫂还没帮他找到代国公他们的老巢在哪。
思来想去之后,秦阳看向沈星落。
“我想见一见周王,有机会能安排么?”
“不太容易,周王没有被囚禁在刑部,也没有被关在定天司,只是被控制在周王府里,由刑部、定天司一起看守。”沈星落颇有些为难,若是在刑部,秦阳只是见一见,他肯定大开方便之门。
但有定天司,就未必了。
“定天司的首尊大人,不是已经离开离都了么?周王府那谁在管事?”
“韩安明。”
“哈哈哈,老韩啊。”秦阳大笑三声,大喜过望:“既然是韩安明在,那我只是去看看,聊几句,他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沈星落亲自带着秦阳,来到了周王府。
韩安明听说沈星落带人来了,立刻出来阻拦,只是他刚露面,就先听到大笑声。
“老韩,我来看你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韩安明的脚步一顿,五官都有些皱到一起了,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
“沈大人,有劳带路了,我跟老韩单独聊几句。”秦阳跟沈星落告别,主动上前,拉着韩安明就往一旁的凉亭里走。
“老韩,我这次来找你,可是正事,你可别苦着脸,跟我上门讨债似的。”
韩安明不情不愿的挣脱秦阳的手,却还是跟着进入了凉亭,他倒是不怕讨债的,就怕秦阳,看到秦阳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秦先生,有何事说吧,我正在执行公务,不方便过多闲聊。”
“谁说我闲聊了,我是真有正事,就是……”秦阳顿了顿,看了看四周:“这事不太方便声张。”
眼看韩安明没应下,秦阳又补了一句。
“我保证只是来聊聊,什么都不干,聊完就走。”
韩安明这才对周围的手下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回避一下,再随手布下了禁制,将凉亭封禁,不让人窥探偷听。
“你说吧,有什么正事?”
“我想去跟周王聊聊,我保证只是聊聊。”
“不行!”韩安明断然拒绝。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可以先透漏给你一点尚未完全确定的消息,代国公那些人的老巢,大致范围已经可以确定了,现在就差确定具体在哪了。
在这之前,我只是想跟周王聊聊,我有办法,可以确定,他的意志是否被完全扭曲,是否在毁掉母面之后,还能恢复。
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现在入宫,请示一下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