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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节
    这都够培养好几个秀才的了!

    牛车行到城门口的时候,李满仓看到郭天才。

    “姑夫,”郭天才坐上牛车高兴道:“我才刚从谢家吃席出来,不想就遇到了你,倒是省了我的腿。”

    李满仓看着郭天才手里的字纸问道:“天才,你出门吃席还带着书?”

    “这个啊,”郭天才扬了扬手里纸张笑道:“是谢家大爷中小三元的文章。我拿回家给我儿子存着等他大了再念!”

    “红枣女婿的文章?”李满仓吃惊问道:“你哪儿来的?”

    “进门时发的!我看别人都拿就跟着拿了一份!”

    闻言李满仓忍不住想:他要不要去拿呢?

    回家问儿子。李贵雨一听立刻道:“当然要了。特别是这回县试的三篇文章,我虽没有下场,但也试着做了,正好可以看看我和红枣女婿间的差距!”

    李满仓听得有道理便在午饭后单身进城去谢家讨文章。

    正是一年里最热的季节,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早起吃席的人都已散了——谢家大门外晒得滚烫的石板路并无人排队,门外站着发纸的小厮也都跟着歇晌去了。

    李满仓没费什么事地就拿了四份文章——三个儿子一人一份,多的一份存着做备。

    门房内还站着看门小厮,李满仓不好立刻就走,只能继续往里走。

    按照小厮的指引在未满桌的空席上坐下,李满仓抬头便看见了对面的陈玉。

    陈玉是听人说谢家发文章方才趁午晌没生意锁了铺子来的。陈玉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李满仓,一时间也颇为愕然……

    听说文章拿回家,下课回来的李贵雨如获至宝,不及洗手晚饭便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结果县试第三场的文章才刚读了一个开头,李贵雨便如遭雷击——谢尚的破题竟然是这么一个意思?

    那他苦心斟酌修改做出来的文章从解题开始就没解对?

    似李满仓看到儿子的怔愣,心里瞬间就有了数。但李高地埋头吸烟,顺口问道:“贵雨,红枣女婿的文章怎么样?比你如何?”

    李贵雨……

    看到大孙子的为难,于氏圆场道:“都先吃饭吧!文章的事,饭后再说。”

    “红枣女婿能得院试案首,文章必是好的。贵雨啊,你别灰心。你跟红枣女婿的文章好好学学,明年再考!”

    ……

    因为谢知遇的死令谢允甘、谢允斤等人无奈地放弃了府城的晒脚会,紧赶慢赶总算在六月初六一早到家,赶上了家里的请客。

    早知如此,谢允甘等人无不懊悔:还不如当初同谢尚一起回来,好歹还能在老太爷跟前卖个好,不至于似现在这样热闹没看成,好也没得,两头落空。

    作为新进秀才,李满囤抹了红枣新送的膏脂穿着秀才冠戴同戴了金镶玉珍珠头面的王氏一起领了儿子李贵中来谢家吃席。

    这是李满囤头一回参加雉水城士林酒宴,那份意气奋发就别提了。

    谢老太爷、谢知道和谢尚见到李满囤今日体面而来自是高兴——红枣的出身再不是为人轻视的理由了。

    不过谢家大部分人心里却不大得劲,李满囤中了,就该他们被人鄙视了——人口里说起来都是连个李满囤都不如,简直不能更糟心。

    红枣觉得她娘今儿频频看她,且神态诡异,便在散席后请了王氏去她房里喝茶,然后方问道:“娘,您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王氏有些尴尬道:“没啥要紧事。我就是听你爹说你女婿在府城给你买了个好几百两的头面,上面的一个珠子就值六十两。”

    “今儿我看到你头上的珍珠,想起来了,就想仔细瞧瞧!”

    红枣……

    第412章 好人卡(六月二十六)

    给秀才童生们的文章自不似流水席上散人的连装订都没有的几张纸,而是装订成册封面封底俱全的精装印刷本,书名也有,就叫《一一斋科考文集》,其中一一斋是谢尚给自己书房新拟的名。

    谢尚在文集的序里说“敬轩公曰:为学无别法,只是知一字,行一字,知一句,行一句,便有益。余以此自勉将书斋定名为‘一一’,是为告诫自己遵循圣人教诲知一行一,知行合一。”

    听起来挺感人,但亲见过谢尚跟老太爷和谢知道翘尾巴的红枣表示她才不信谢尚这个邪。

    以红枣对谢尚的了解,以为这一一斋的名字必是来源于谢尚养的那块花鸟古玉佩,表面寓意是收藏了一一玉的书房,私心里谢尚不是以美玉自比,暗指自己具足玉之十一德,就是谢尚得瑟自己的文章字字珠玑,或者根本就是两者兼有。

    她和谢尚朝夕相对这么久,还能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机?

    这序也就是糊弄糊弄外人罢了!

    考虑到不少秀才童生还是塾师,谢尚很大方的与了宾客一人十本,以方便他们赠予得意门生。

    李满囤不是塾师,但也得了十本书。

    抱着书坐在家去的骡车上,李满囤正合计着把这些书都送给谁呢,便透过儿子李贵中撩起的车帘看到北街上正在给铺子上铺板的外甥陈玉。

    李满囤有心下车与外甥一本,但看看身边的王氏,到底没有出声。

    但等几天给桃花吧,李满囤暗想:到时只说给陈宝,然后给两本就是了!

    下剩的八本,他自留两本,然后再给他二伯、他爹、满园、贵银各一本……

    王氏留意到男人和儿子都看向车窗,跟着也瞄了一眼。

    看到陈玉,王氏只当没看见,嘴里言道:“老爷,这女婿的文章你拿两本给我。”

    李满囤疑惑:“你要这个干啥?”

    王氏道:“先红枣的《中馈录》,我拿了几本给我哥,我哥跟我夸赞了很久,说实用。”

    “今年的枸杞再有一个月就下来了。到时我哥进城来卖枸杞,这女婿的小三元文章,我也拿两本给他开开眼,见识见识!”

    “行!”李满囤点头:“给大哥两本!”

    李满囤还想着是不是该给村里的里正送一本,结果一算,发现十本书竟然已经送光。

    李满囤……

    “这就全分掉了?”李满囤嘟囔着数了数书。

    摩挲着女婿精装的文集,李满囤心里艳羡:他也好想出这样的文集啊!

    回头看到他爹对他姐夫书的恋恋不舍,李贵中问道:“爹,你跟姐夫一样都中了秀才,怎么没似姐夫一样印本书?”

    李满囤摇手:“我这个秀才和你姐夫的案首可没法比。按常情印几张文纸倒还罢了,印成这样没得招人笑话说是绣花枕头。”

    李贵中想想道:“爹,要不等你过五十大寿的时候我来替你印。就跟姐夫在谢伯父过四十大寿时集了谢伯父所有诗词文章出了一本文集一样。”

    李满囤觉得儿子这个主意可以有,高兴笑道:“到时再说吧!”

    李贵中知道他爹这是答应的意思,跟着高兴道:“这出书得先有个书名,而书名一般不是著者的号,就是著者的书斋名。”

    “爹,你看你是起个号好呢还是起个书斋名?”

    起名废李满囤……

    但儿子说得在理,再说都已经是秀才了还能跟人说取不出名字?

    看一眼《一一斋科考文录》的封面,李满囤深沉道:“这个书斋的名字代表了主人的治学态度,得有些寓意才好。”

    “现我书房里挂着大宗师给我的勉励,寓意极佳,我这书斋名就从这上面取才好!”

    似考场作诗一样,李满囤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学无止境”各种排列组合,终于敲定了书房名然后方道:“就取‘自强’两个字叫‘自强斋’吧!”

    李贵中拍手叫好,又问:“爹,那这个牌匾找谁写?姐夫吗?”

    李贵中也以为周围一应人里就数谢尚的字最好!

    李满囤刚想点头,转念就摇头道:“我自己写!”

    “既然名‘自强’,那这书斋名还请你姐夫写可是个笑话?这‘自强’在哪儿呢?”

    “再说你姐夫已经给我写了一幅‘天行健’,往后我就好好临摹‘自强’两个字——我今年才四十五,离五十还有五年。这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不信再五年我还能写不好‘自强’两个字?”

    ……

    送走爹娘,红枣和谢尚回屋。

    看到谢尚一进屋就摸书,红枣不免有些心疼道:“大爷真是卷不离手。这都累了一个白天,现也不说歇会子,还要抓着这请安前的一刻钟用功!”

    “看一页是一页,”谢尚眼不离书的答应道:“等过了明后两天咱们自家的席,后面还有两家的酒席要吃。”

    “再还有岳父家请酒的日子没定,等定下了没准又是两天。”

    “这吃一回便是大半天,考试在即,不抓紧不行啊!”

    红枣闻言便不说话了以免打扰谢尚温书。

    红枣走出卧房去堂屋悄悄吩咐碧苔道:“今儿晚饭为我爹娘赶出城的缘故吃的早,大爷念夜书,夜里必定会饿。你且让厨房准备碗小馄饨给大爷做宵夜。”

    ……

    远在京城的谢子安收到谢尚的家信,知道儿子中了小三元不觉哈哈大笑,和云氏夸道:“雏凤清于老凤声,好!咱们尚儿真是有志气!”

    云氏笑道:“都是老爷教得好!”

    谢子安摆手笑道:“这可不敢当。早年倒也罢了,这几年都是老太爷和爹在教导,当然说到底还是咱们尚儿自己够争气!”

    谢奕在一旁赶紧表决心:“爹,您放心,我将来一准比大哥还争气!”

    谢子安忍不住嘲笑:“你哥都小三元了,你还能怎么更争气?”

    谢奕转转眼珠大言不惭道:“那我就考个大六元!”

    谢子安听不下去了,拿手里的信纸锤儿子,嘴里犹自恨道:“拉倒吧,《五经》都还没念出来呢,就敢这样夸口!”

    “我看你这回家去怕是连李贵中都比不过!”

    谢奕遭遇灰心一击,精神立就萎了,难得主动道:“爹,娘,那我先去温书了!”

    儿子走后,云氏方问谢子安:“老爷,尚儿既中了案首,金秋乡试必是会下场吧?”

    “这到手的功名如何能不要?”谢子安点头,又转道:“只我这边得尽快上个避嫌折子。”

    “咱们祖籍江州,”云氏奇道:“朝廷必不会点老爷主持江州乡试,这还有啥嫌好避?”

    谢子安:“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朝廷惯例乡试考官都由翰林充任,我在翰林院这些年,和翰林院上下都有些牵扯联系,所以还是报备一声的好,不然被御史台一挑拣,没得误了尚儿的前程!”

    涉及儿子功名,云氏不敢再说,反是谢子安嘱咐道:“现外放乡试的旨意还没下来,但下来后,咱家今年可不能似往年一样能跟同僚相互走礼宴席,别管对方是不是江州差事,咱们都得避嫌,知道吗?”

    ……

    嘱咐一回媳妇,谢子安又叫谢福:“收集分类一下这回翰林院可能外放学士们的文集以及他们先前取的乡试文章,但等外放江州乡试主考的旨意出来,便立刻打发人赶送给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