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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节
    谢尚没犹豫地点头认错道:“嗯,确是没化妆,刚是我看错了!”

    红枣……

    红枣直觉哪里不对——谢尚认错认得太快了,但谢尚既已认错,红枣也不好再提,只得笑笑罢了。

    看到红枣的笑,谢尚觉得自己太明智了……

    晚饭后红枣和谢尚如常去上房给云氏请安。

    云氏指着桌上的一个尺高的方形匣子道:“尚儿媳妇,这是老爷临上京前给我收着的给你父亲的寿礼。现我要进京,这便就交你收着吧!”

    “你爹生辰那天你记得和其他寿礼一起捎去,并替老爷和我跟你爹娘致意!”

    红枣看那匣子比平常匣子都大,心说这又是啥?嘴里则赶紧谢过。

    回到卧房,红枣打开匣子,看到里面装着一盆以老桃木为枝干,碧玉翡翠做叶,碧玺芙蓉石做花果的玉石碧桃盆栽。

    红枣前世在博物院曾见过类似的盆栽,红枣没想她公公手里也有,甚至还要送一盆给她爹。

    红枣仔细回想了一回谢子安这回家来送给老太爷、大老爷以及各房长辈的礼物,确认都没见过类似的盆栽,便知她公婆手里也没几盆,不觉微笑:看来她公婆为了让她好好看家,真是不惜血本啊!

    她就喜欢她公婆这种自己吃肉一准给她喝汤的爽利性子——值得追随!

    收好盆栽,红枣又看了一回给她爹娘做的藏青色和胭脂红羽纱狐狸皮雪褂子,方才收拾歇息。

    二月十四王氏生日,红枣跟去岁一样给她娘送了一台戏。

    王氏则跟去岁一样没请人,不过李丰收、李贵银、李满园三家人还是照旧来了。李满囤和王氏继续留人吃饭看戏自是不提。

    这天午后谢尚对着史书继续看谢子安捎回来的考据,忽然目露忧色,红枣见状便问了一句:“大爷,你怎么了?”

    “红枣,”谢尚忧愁道:“我看《三国志》中‘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这句话不免想到北方大汉初次坐船都难免生病,二弟年岁还小,进京要坐二十来天的船,我担心他水土不服,受不住。”

    红枣心说这个问题她会,曹军集体生病除了水土不服还有晕船。

    “大爷,”红枣安慰道:“我觉得这曹军生病十之八九是喝了脏水的缘故,并不是一般的水土不服。”

    谢尚:?

    红枣解释道:“大爷请想,这几十万人齐聚到一片江中,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江里排,然后再不讲究地喝江水,这不生病才怪。”

    谢尚顺着红枣的话想了一下,不觉笑道:“你说的在理。军中几十万将士,想必不能人人都喝热水,这大冬天的喝生水自是难免生病。”

    “二弟跟着娘,这一路饮食茶水都有人准备妥当,自是不会生病!”

    俗话说“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红枣觉得不好随便立旗,而且还有看人下菜的晕船问题呢!

    “大爷,”红枣又道:“这天虽说二弟到底还小,抵抗力弱,路上怕是要再吃些生姜红糖茶怯寒暖身才好!”

    “大爷,要不,我做些姜糖片给娘和二弟路上吃吧!”

    前世去华山的旅游车上不少人走盘山道时都口含姜片防晕车。

    生姜辣,红枣觉得谢奕一准不肯含,如此倒是做成姜糖片给他拿手里吃吧——当然,做成前世景点的那种用大铁钩勾着拉成麻花的姜糖更好吃,但那操作太复杂,红枣觉得还是不要自己难为自己。

    谢尚闻言自是说好,红枣便让厨房切了嫩姜片,然后拿红糖熬了,送给云氏。

    云氏见状自是欢喜——东西好不好用在其次,重要的是儿子媳妇对弟弟的这份关心。

    二月二十六早晌去谢家村码头送走云氏和谢奕,红枣回到明霞院再一次启用《出入登记表》让院里的人出门都得找陆虎请假。

    三月初七是李高地六十一岁的散生日,红枣和前年一样只打发陆虎去高庄村送了寿桃寿面衣裳等寿礼,自己和谢尚一个都没露面。

    李高地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他自己也没有大办,只是叫了长子、幼子和杏花三家人一起家来吃顿午饭罢了。

    席间,李高地问长子道:“满囤,你今年过四十岁,要办酒吗?”

    李满囤笑:“爹,我才四十岁,又不是五十岁,办啥酒啊?到时候请您、二伯、族长、桃花、杏花几家人一起去我庄子吃一顿就行了。”

    当着李杏花一家的面,李满囤实不好把人漏掉,毕竟大家平时见面都客情客交的,没撕过脸。

    听说还有李桃花,李高地颇为尴尬——过去几年连带去岁他六十大寿,李桃花就跟死了似的,一面都不曾露。

    李高地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转话题道:“不请红枣和她女婿吗?”

    李满囤笑道:“这得看红枣和他女婿得不得闲了。”

    “爹,你不知道,红枣她婆婆月前去了京城,现家里啥事都得她和她女婿张罗!”

    即便明知红枣和谢尚一定来,李满囤也不愿当着他爹把话说死——给他女儿女婿拉仇恨吗?

    李满囤老爷觉得完全没必要。

    “大哥,”李满园插口道:“二月底我看到谢家马车装船了,没想谢太太也一起进了京啊!”

    “是啊,”李满囤道:“我也是事后才听说。”

    其实李满囤之前就知道了。

    张乙随船进京,而且一去就是一年半载,自是要回桂庄跟父母兄弟辞行。

    京城是个遥远的地方,而在座的人,除了李满囤和李满园去过府城外,其他人都没出过雉水城。

    现他们听说云氏一个妇道去了京城,自是无比艳羡——这年头,出门意味着经多见广,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而李高地心里就更舒坦了——红枣今儿不是不来,而是走不开。

    李高地有了自我安慰的理由。

    “大嫂,”次席上的钱氏闻言立刻奉承王氏道:“这么说,咱们红枣将来也是要去京城了!”

    “大嫂,来,咱们喝一盅!”

    王氏端起酒杯笑道:“借你吉言!”

    于氏见状颇为心塞——两个厌弃的儿媳妇当着她的面如此地旁若无人。

    当家几年,即便云氏不在家,红枣处理家务也是游刃有余。

    红枣的小本本完善地记载了每月要干的例行事务。

    每到月头红枣拿出来做个月度计划表,然后把事情提早安排给相应的人就行,而她只要按节点设置里程碑做好检查就行。

    至于突发事务,家常过日子哪来什么惊心动魄?左右不过是春夏事后城里新中了秀才童生,给补一份礼罢了。

    没一点难度。

    所以红枣并不似外人设想的那么忙,相反她有大把的时间和谢尚一起骑马——当下红枣就在谢家村的马场骑马跑圈。

    学习骑马三年,红枣今年总算驾驭飞霞跑起来了!

    谢尚在一旁看到,立驾着奔虹跑过来邀约道:“红枣,我们去细水河便看桃花吧!”

    细水河蜿蜒流长,在谢家村也有一段。

    最是一年好时节,细水河岸两边桃红柳绿,红枣骑马行在岸上恍若漫步西湖苏堤,差别就是身边多了个喋喋不休的俊俏少年郎……

    第356章 敲骨吸髓(五月初四)

    三月十八李满囤的生日,红枣一早就打发谢文华领着戏班子去桂庄,她自己则去得晚些——她得让谢尚当着所有人,尤其是族人的面把寿礼呈给她爹娘,以免她爹娘往后穿狐皮的时候她奶跟人说三到四。

    红枣到时李家三房人和她小姑李杏花一家都已经在了,陈宝陈玉也在了,只她大姑和大姑夫还没来。

    进屋先拜寿。谢尚和红枣首先呈上寿桃寿面寿酒一类,接着呈上玉石碧桃盆栽。

    谢尚端着蓝地粉彩牡丹花纹的珐琅花盆笑言道:“不惑但从今日始,知天犹得十年来。蟠桃捧日三千岁,古柏参天四十围。”

    “岳父,家父命我代呈这盆玉石碧桃盆栽为您贺寿!”

    过去几年,李满囤颇见了不少世面。他看眼前的盆栽叶翠花红,九个拇指盖大的小桃子个个粉白饱满,娇嫩欲滴,便知玉石成色极好,价值不菲,连忙双手接过,直道生收。

    其他李氏族人见状也是啧啧称奇。李满园更是直言不讳道:“这玉石桃树我在府城从没见过,想是只有京城才有!”

    “这树必是谢老爷从京城捎回来的。大哥,你好福气啊!”

    李满园赞得情深意切,李满囤闻言自是高兴,他转身便把玉石盆栽放在几案上供着的金魁星旁边。

    李高地看看金魁星又瞅瞅玉石盆栽,心里很不得劲——去岁他过六十大寿,红枣公婆一点表示都没有。

    看李满囤摆好盆栽,谢尚接过红枣递来的衣包后又道:“岳父,这是我和红枣孝敬您的寿礼,祝您寿比松山岁岁青,福如云海转转高!”

    李满囤看是衣裳也没当回事,接过后爽快笑道:“尚儿有心了。”

    红枣也把手里的衣裳包递给王氏,顺带拉了拉她娘的衣袖。

    王氏会意,笑道:“这一大包衣裳,我瞧瞧!”

    说着话,王氏打开手里的包袱,看到里面随着包袱解开而自动展开的狐裘,王氏吃惊得低呼一声:“狐皮鹤氅?”

    见多了红枣和谢尚的雪褂子,现王氏也能一眼瞧出狐狸皮了!

    李满囤闻言一愣,转即打开手里的包袱后,看到也是一件长毛皮袍,不觉喃喃道:“这也太贵重了!”

    似谢子安给的玉石盆栽,李满囤参照玉石头面估价,大概在百五十两银子左右——李满囤觉得他年底给亲家回礼还回得起,但这一件狐裘,最少也得二百两以上,而且还是两件,这就是四五百两银子了,都抵他庄子一年的收入了。

    “娘,”红枣笑道:“这狐皮是年前我婆婆听说我在收狐皮而特地拿给我的,说是去冬我公公在京新收的。”

    “你和爹就放心穿吧!”

    听完狐皮的来历,李满囤和王氏知晓红枣送这狐裘是得了公婆允许的方才放了心,但王氏依旧附和男人道:“尚儿,这狐裘实在太贵重了!”

    谢尚笑道:“岳父、岳母,红枣早有心给二老做身皮袍了,她自前年府城的铺子开张后就让人收,只一直没有收到。”

    “去冬我爹在京机缘巧合忽然收了好几件狐裘,如此我娘便与了红枣这两件。”

    “岳父岳母,这也该是红枣孝敬您二老的心诚,该您二老穿狐裘,不然如何能赶现在就得了皮裘呢?”

    “您二老就收下吧!”

    李满囤和王氏推脱不过终收下了皮裘,李氏族人见状少不得又恭维起来。

    人群中心的李高地则心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感情在谢尚眼里他是不该穿狐裘的了!

    于氏不用说更是郁闷得想撞墙。她至今想一条红绸裙子而不可得,而继子夫妻却穿上有钱也难买的狐狸皮了。

    李贵雨年后已经十六了,但还没能背下《五经》,而今春开笔做文章,他也深刻得感受到腹内空空,有心无力。

    李贵林说他是书还没读懂背透,时文也背得太少的缘故。

    李贵雨心知李贵林说得没错,但却深感绝望——再有两年、至多三年他必是要家去种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