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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得了准信,李满囤又去了一趟四海楼,跟许掌柜买了两坛酒。再几天,崔师傅要来掏井,没有酒可不行,所以得便,李满囤就给买了。

    许掌柜瞧见李满囤也极其高兴。

    自得到李满囤的方子后,谢福连夜便即就被少东家派去了庄子做酱。

    待三天后,庄子做出第一批酱后,少东家便起程去了京城。

    谢福跟过去打点。于是,这雉水城制酱的总干事便即就落到许掌柜的头上。

    这是许掌柜第一次代替谢福出面,居中协调调度谢家五大庄的庄头干事。也是许掌柜第一次知道少东家谋干的机密。

    少东家计划用这猪油熬八爪鳌的黄金酱敲开省府薛皇商的大门,然后再通过薛皇商为东家谋官。

    目前,少东家这一步棋已经成功。

    昨儿许掌柜收到的谢福信里已经提到薛皇商上进的黄金酱烧豆腐已被列入内廷重阳宴的菜色,薛皇商已帮东家谢老爷在户部荐了官--隔壁赤水县的县令。如无意外,任命半个月后就能到。

    故信里谢福让许掌柜悄悄准备,以免谢老爷上任后搓手不及。

    所谓的悄悄准备,也就是提前去赤水县探路,安排食宿,打探地方风土人情。

    这事机密,故谢福嘱咐许掌柜务必亲自去做。这年头出趟门可不容易,许掌柜正准备着呢,可巧李满囤来了。

    跟着少东家、谢福干了二十来天,许管家自觉自己脱胎换骨。

    先前的自己还是见识太少,许掌柜想,好东西到自己手上,也认不出,最开始的四坛酱,买的那个瞻前顾后,战战兢兢。

    这对比少东家和李满囤还没见面,就砸下一个庄子的气度,简直是天上地下。

    亏自己以为少东家买酱是为了卖,正盘想着怎么卖酱能值回本呢,这少东家就不声不响与老爷得了一个好官。

    有了这个官位,不管什么本,都全回来了。

    结果,少东家还有后招。信里除了让自己为老爷做官准备外,又让自己敦促五个庄子秘密制酱,以备冬节时京里、省城和府县的孝敬。

    似少东家这么个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却对李满囤、甚至连对他的小女儿都和颜悦色,许掌柜琢磨许久终琢磨出点味道。

    自古以来做生意都讲究“和气生财,路遇贵人”。这所谓的贵人,并不是指高贵的人,而是特指能帮你成就,或成就你的人。

    李满囤能成就谢家,他就是谢家的贵人,少东家自然就要与他结个善缘。

    同样,李满囤此番也成全了自己,许掌柜想,他也是我的贵人。我自是也要同他结一份善缘。

    丢下手里的事,许掌柜很同李满囤说了一会儿话,问了家里人的好和庄子的情况。

    很少有人和李满囤这样亲切地说话,李满囤便即就把自己的近况说了,还再一次跟许掌柜表达了对谢家大爷的感激。

    许掌柜见李满囤满意于自己所得,并不在意少东家拿了方子的得益,便即感触平生:最好的生意,就是这样相互成全。

    第48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回了家, 李满囤先把卖枸杞的钱交王氏收了, 然后又找族长说了姜的价钱和分量,最后方带红枣去老北庄找余庄头。

    最近的余庄头被一个接一个的喜讯砸得晕头转向。这次又听李满囤说姜今年收购19文一斤, 当下激动得手都抖了。

    一亩林地出600斤姜,这便就是11吊4串钱,庄户每家就能得4吊5串钱。有了这钱, 庄户家家除了能买一匹布外过年还能杀一头猪,存一年的肉了。

    “好,好,”余庄头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老爷,小人们一定好好种姜。”

    李满囤也高兴道:“到时我也来瞧着。”

    一亩林地, 李满囤能得6吊9串钱,11亩林地就是近75吊钱, 李满囤可不愿有任何闪失。

    说完姜, 又说黄菊。余庄头听说干黄菊药铺能卖40文一斤,立就把当日的四丫、五丫一并叫到了后山, 然后又请红枣详细地给演示摘黄花的技巧。

    红枣……

    红枣有个屁的摘花技巧, 但她理解余庄头的郑重,于是绞尽脑汁想了几个诸如要只摘刚开的花,完整的花之类的要求以作安慰。

    从此,庄里八个半大的孩子就有了每天去后山摘黄花晒黄花的任务。

    第一批干黄花制出来的时候,余庄头亲跑了一趟县城,拿10斤黄菊换得了4串钱。

    回到庄子,余庄头把钱分成两份, 一份240文,记账,算给庄主,一份160文,则分给8个孩子,一人20文。

    是夜,余庄头偷偷地给他爷爷烧了纸,顺便告诉他爷爷:他余家等了三代人的谢家家主还没来,但他等来了他们家的贵人。先前他爷爷连夜挖来的黄花终于遇到了赏花人。

    看到孩子真的拿回了钱,家长们偶尔得了闲便即也会去后山摘黄花。如此,一个月后,家家一算账,竟发现都得了有六、七百文,当下人人欢腾。

    这黄花虽然十月后会败,但来年三月,便即又会爆芽开花。从三月到十月,整八个月,都有收益。

    李满囤对此也很满意。现在他这项干黄花收入一月能有7吊钱,往后一年摘八个月,便即又是一个五、六十吊,比起种姜的收益,不仅不差,还更稳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实里,这时才是九月初十,李满囤每天早晚还在苦逼的打干井水中。

    中午,李满囤正干着活呢,族长李丰收来了。李丰收带来了姜种的消息。

    早起,李丰收在家族祠堂召开了氏族大会。因知道族人们的脾性,这次大会,李丰收故意地没叫李满囤,他只提前告诉了李高地。李高地听说后想了想,便即就让李满仓和李满园同去。

    李高地告诉李丰收:“满园分家了,以后他家的事就让他自己操心,我这边就让满仓替我去。”

    李丰收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谁都知道姜好,也是谁都想种姜。现族人一听是为种姜的事,当天早上,31户家主或准家主,一个没落,全都准时到了。

    过去三个月,为了能抢夺点山地,李氏家族的户头从25户飞涨到了32户,整多出来了七户。

    32户中去掉李满囤一家,可不就是31户吗?

    李满囤的姜价钱虽然比杂货铺一斤便宜六文,但一斤也是要十九文,这便比去年药铺的收购价贵了有四文。

    于是,在李丰收说了买姜种的价钱后,就有人提出让李满囤按去年的收购价15文收。

    李丰收闻言都气笑了,理都懒得理他,直接告诉族人道:“满囤的姜呢,就500斤,族里能分配的就320斤,一亩地10斤,族里要种姜的,就来我这里登记,有多的呢,我答应过里正,多了,就再给村里匀一点。”

    有人一听,就更不乐意了,说道:“族长,先满囤不是说一亩能收600斤吗,怎么只有500斤了”

    “有500斤姜,怎么只给族里320斤,这一户才合一亩地?”

    又有人说:“昨天,我看到满囤领了三个生面孔在林地里收姜。”

    “后来,那三个人挑了姜出了村。”

    此人的话引起一番骚动,不少天开始东张西望,跟周围人嘀咕求证。

    李满仓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嘴巴紧,别人问,都说不知道;而李满园则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他也不傻,他正想着得李满囤提携呢,哪里肯说李满囤的不好,嘴里便只说听族长的话就好。

    别人从李满囤俩兄弟身上掏不到话,便即只能对李丰收发难。

    “族长,”有人叫道:“满囤把姜偷卖给外村人,可不厚道啊。”

    “这可和先前说好的不一样。”

    “是啊,”有人附和:“族长,满囤今天怎么没来?”

    “是说话不算话,不敢来吗?”

    李丰收目光从说得最凶的几个人脸上转过,笑道:“我们先说500斤姜只给族里320斤的事。”

    “另外的180斤姜,我做主,留给里正和其他八家里甲了。”

    “他们一家二十斤。”

    里正手里握着村里的土地、徭役和赋税,而里甲则是预备的里正。

    没人觉得族长这么做有啥问题,当即纷纷表态道:“对呦,里正们的那份得留出来。”

    “是哟,该的。”

    “咦?”有人提出疑问:“里甲不是该9个吗?”

    “咋只有8个了?”

    李丰收笑了,就等你们问呢!

    “其实还是9个,”李丰收说道:“只是还有的那个里甲是满囤,这姜原就是他的,故就不用再另外分了。”

    “满囤?”,“里甲?”,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李满囤,谁不知道,李高地家的长子。今年都35了,还没得儿子。平日家常见到,都是低着个头、沉着个脸,和谁都不亲,和谁都不近,一副孤家寡人的独狼模样。

    若非这次种姜、卖枸杞,族里谁也想不到这人会是个能人。

    但能人又怎样?还不是没儿子,没后继。所以,夏天盖房,血亲里就只有李贵林和李贵银两个后辈见天来帮忙,就是他自己两个亲兄弟给出力也都是得闲、抽空。连带的,他们这些隔了房的人,帮忙也都是个面子情––如果李满囤的房子一直盖不起来,整个氏族都会在村里没面子。

    在座的,谁都没想到李满囤能这么能:这才分家几天,就一下子成了里甲。

    他这是走了什么运道?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李丰收好脾气地说道:“咱们村西的老北庄现在是满囤的了。”

    “这个秋收,满囤要交近4吊钱的地税。在咱们村能排前四。”

    “只等10月,县里完税的文书下来。”

    “满囤就是咱们村的里甲了!”

    消息太出人意外,屋里一片鸦雀无声。

    在座的都是当家人,他们即便不知道老北庄,也都知道有庄子不仅意味着有许多的土地,也还代表着拥有众多的劳力--庄仆 。

    李满囤这就过上使奴唤婢的日子了?

    一直以来,高庄村的村人,人生梦想都是似里正家、族长家那样,有百来亩地,然后在家里人种不过来的时候招几个佃户和长工。

    庄户人家,从来都没想过买人。买人使唤,那是城里的老爷们才有的做派。

    李满囤忽的一下从连儿子都没有的可怜虫,一下子跨越成城里富家的老爷,这个转变有点大。族人一时间都有点方。

    “难怪!”有那脑筋转得快的,反应过来后立拍了大腿:“我听人说,满囤家的闺女身上一套衣服,就值300文。”

    “这么看,就对了!”

    “满囤成了老爷,红枣就是小姐。”

    “小姐的衣服可不都是贵的吗?”

    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奇怪。先前看不起李满囤,以为李满囤一定绝后的这拨人,在知道李满囤成为人上人后,立刻对李满囤充满了敬畏––李满囤成了里甲,儿子不再是问题,在座的不说全部,起码大半都愿意把儿子过继给李满囤当儿子。于是族人于李满囤的定位就是未来的里正,李满囤老爷。连带的他的女儿,红枣也成了小姐。

    红枣穿件300文的衣裳,见闻者也只会羡慕她有个好爹,有能耐,能剩钱,而想不起她三叔李满园一月前刚为了400文粗布挨的打。即便想起,也还是觉得她三叔活该––世人都知“有钱赔女儿”,可从没听说过“有钱贴岳家”的道理。

    一日之间,红枣成为全族少女的艳羡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