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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晚饭后,在草棚上风处烧一个草把,上面盖是艾蒿的叶子,燃烧的草把上便即升起一股青烟。

    来一阵风,把烟吹进草棚,味道虽说呛人,草棚口集群的蚊虫确是立刻就散了。

    驱了蚊虫,红枣也不用立刻睡觉了。她可以搬一把小竹椅子在草棚外纳凉了。

    农耕时代的夏夜,因为没有空气污染和灯光污染,漫天的繁星比红枣前世春运时乘火车挤过的火车站的人头还要密集。

    托前世义务教育和素质教育的福,小学参加过“十亿个为什么”百科知识竞赛的红枣很容易地就在头顶的千万星辰中找到了壮丽的银河,以及其标志性的牛郎星、织女星。

    红枣不知道她现在这个世界所在的星球和前世的地球,是否也似牛郎织女一样隔着一条银河不知道自己此生是否能像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一样,有再回到,或者能再看到地球的一天

    不管怎样,女汉子性格的红枣不过感伤了一刻,就又开始了自嗨:能看到熟悉的星系,总是好事。而且,夏天还是红枣自己的星座,天蝎座最光亮的时候。

    前世,红枣想看天蝎座,还得跑郊外天文台,而现在,则是抬头就能见。

    所以,这个世界,也不全是不好,起码,看个星星,还是很方便的。

    红枣能歇,王氏却还在忙碌。她得洗碗筷和锅,然后还要收拾厨房,最后还要洗全家洗澡换下的衣裳。

    不过,新宅子离水源远,用水都得李满囤去挑。王氏舍不得男人辛苦,若是还在老宅,她就会把衣裳拿到河边去洗。

    老宅离细水河近,而且一路都是结伴去洗衣裳的女人,王氏即便一个人去河边洗衣,也是不怕。

    但现在,新宅荒僻,周围半里地都没个人影。王氏可不敢一个人去井或者河边。

    所以,王氏当下只是打一盆水,把衣裳去了去汗味,然后便随便的晾了。王氏打算明天早饭后再去细水河边重新漂洗。

    早起,吃过早饭,王氏便即拿篮子挎了已经几乎全干了的衣裳,带着红枣去细水河边,寻了处没人的地方,开始洗衣。

    红枣见惯了王氏在河水里洗衣洗猪草,当下,只管拿着自己的小锹挖百合。她计划乘今儿王氏去摘枸杞的时候,移几棵百合到自家山上。

    至于,六月的天移栽百合,能不能活,红枣则不大关心。

    王氏洗衣回来,瞧见红枣动作,想着和艾草一样,这百合还是自家地里有方便,便即,就帮着红枣挖了几棵。

    打此,王氏再来河边洗衣,就会挖几棵百合栽到自家山头去。

    几天工夫,李满囤已在自家山头开了一条直通山顶的路。过了山腰,再往上,许是人少上去的缘故,荆棘便不似山脚那样密集,竟有近十棵长成材的杉树,以及十来棵树龄一到十几年不等的果树,其中,有两棵桃树上,还挂着桃子。那桃子竟然还挺甜。

    虽然枸杞赚钱,但林地的用处也不小,建房、打家具,哪里都少不了木头。现山顶既然还有一亩半的林地,李满囤自然要留着。这便即便宜了王氏移种百合。

    王氏种百合,自不会似红枣随便刨个坑就种,她会留心光照和遮荫,最重要的是,王氏会不怕辛苦地早晚两次提水上山给百合浇水。所以,在红枣吃完两个桃树上的桃子,开始啃另一棵树上的青苹果时,李满囤家的山头上已开了半亩地的百合。

    第17章 斧劈猪大骨

    斧劈猪大骨

    终于围墙地基打好了,正好家里的干枸杞也凑了一百斤,李满囤便又进了一次城。

    将枸杞卖给药铺,李满囤得了六吊钱。

    想着近来李贵林、李贵银两个侄子的辛苦,李满囤得了钱,便即就先去肉铺,花180文买了三斤五花肉和三斤猪油。因买的多,肉铺老板还额外送了根没肉的腿骨。

    背着肉,李满囤去了杂货铺。他花10文钱给他家红枣买一包桃酥。结果桃酥拿到手,他想起这段时间都没去看他爹,便即又多买了一包。

    买好桃酥,李满囤方买了家用的东西,盐糖之类。

    东西买好,李满囤方去城门外的砖瓦窑定了五间瓦房的砖瓦cc有了枸杞的收入,他决定修和老宅正房一样的五间瓦房,交了一吊订金。

    回家后,李满囤将四吊钱交王氏收着,自己则揣着下剩的一吊钱马不停蹄赶去邻村的采石场定了打围墙的石料cc上次,石场送石灰过来时,李满囤请教过他这么大的院子,打围墙,得有两船石料,需一吊钱。

    王氏将钱收好,瞧着有两包桃酥,便即就先收到缸里cc她不确定是不是送族长和二伯的,又担心红枣看见了跟她闹,只得先藏好。

    至于剩下的肉,猪油骨头好弄,熬油熬汤就好。只这三斤肉要怎么煮才好家常一般只煮的一斤肉。

    但不煮,又担心放坏了。

    直到看到筐里还有的两包盐,和一包糖。王氏想起家里年下做腊肉,拿盐腌制后,能放一年,便即就拿刀把肉分成三块——两块拿盐腌了,一块则准备和骨头一块儿炖了。

    家里两口锅,王氏准备一口锅炖肉,一口锅则先熬油,然后油盛起来后煮饭。

    把肉洗净切成块,下到锅里,王氏正准备把骨头放进去,却被旁边的红枣阻止了。

    “娘,”红枣不满意:“这骨头你不切吗?”

    “就这么一根,我们家三个人怎么分”

    “这骨头硬,刀切不开。”王氏教红枣:“会崩了刀口。”

    “咱家不是有斧头吗?”红枣觉得她娘不会变通:“斧头,山都能开。”

    “剁骨头肯定能剁动。”

    红枣前世的某一年,满城刮起了一阵吃大骨头风,红枣紧跟潮流,狠吃了不少的猪骨头。

    红枣还真没见过她娘这种一整根腿骨剁也不剁直接下锅的呢。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煮骨头汤,红枣内心里吐糟王氏,但我起码知道骨头得剁开了再煮,我娘的厨风真不是一般的粗犷。

    斧头剁骨头王氏也在内心纠结:这听起来虽然可行,但可没见过有人这么做——她家,不管是她婆婆于氏,还是两个妯娌郭氏和钱氏,煮骨头汤,也都是整根煮的。

    不过,煮汤的骨头从来没上过桌,去向,不说也知道。

    不过,看到只一根腿骨,王氏想这剁便剁了吧,这一分为二,给他父女俩一人半根,正好。

    李满囤到家时已过了饭点,他家里的和孩子还等着他开饭。李满囤颇觉开心,有一家之主的自得和宽慰。

    王氏见她丈夫回来,赶紧端上了炖得透烂的骨肉汤。

    红枣觉得这肉汤有股血腥味,怀疑是没放葱姜蒜的原因。李满囤倒是不嫌,他呼呼地将碗里的汤泡饭给吃了干净。

    午休后,红枣见她爹在西北角的围墙前面挖坑,颇觉奇怪,跑去问她爹:“爹,你挖什么?”

    “不是说房子盖在中间吗?”

    “我这儿盖间柴房。”李满囤对女儿一向有问必答。

    红枣看看她挖的地方和围墙地基间一米的距离,奇怪地问:“爹,这柴房怎么这么小”

    李满囤闻言笑了:“这挖的是柴房的后墙,不是前墙。”

    “后墙啊?”红枣真心奇怪,她问她爹:“我们家不是没钱吗?”

    “怎么柴房还要单独修个后墙”

    前世红枣去网红农家乐吃大灶红烧肉,人家农民都那么有钱了,比她这个城里人还有钱,可人家的柴房呢,还是搭着围墙修。她家都这么穷了,她爹还败家的给柴房打后墙,有这钱留着买肉吃不更好吗?

    经红枣这么一说,李满囤便即也想起他家起先只是玉米杆围墙,柴房只得独自打了间泥瓦房。村里人家跟他家一样,都是先是篱笆墙土瓦房,然后有钱了,再盖砖瓦房修围墙。而他现在直接打石头围墙,这柴房完全可以倚着围墙建——省一堵墙不说,还省了四周的下水。

    李贵林李贵银下晌来帮忙的时候,看见李满囤在围墙处往宅地里挖,便觉奇怪。李满囤也不隐瞒,他打算在院子的东北和西北两个角搭着围墙各修一间偏房,用来做库房和柴房。

    李贵林和李贵银听后,也颇为赞同——两间房总共八堵墙,这么一建,足省了三堵墙,而且还省了地方,确实便宜上算。

    李贵银甚至还问:“满囤叔,这么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咱族里,嗯,咱们村,这么多人,竟没一家这么想过!”

    李满囤闻言哈哈一笑,神色极为得意:“这还是我们家红枣提醒我!”

    李满囤将事情经过口述一般,最后总结道:“我家闺女聪明哇!”

    整个一无脑女儿吹的嘴脸。

    李贵银听完,也是赞叹:“红枣妹子确是聪明!”

    李贵林细思一刻,也想透了此前村里无人这样建房的原因——建房不容易,没人会扒房,但也认同红枣小丫头确是个聪慧的。

    不说这建房主意,就是平时给他们端茶送水,虽说面上不显热络,但茶水,不论时间还是温度,都恰到好处,一见就知是过了心的。

    李贵林不以为红枣的这份妥当是她娘满囤婶教的。如果,他想,满囤婶若有这份能耐,平素在家,也不会为她婆婆和两个妯娌踩成烂泥。

    似这种歹竹出好笋的情况,李贵林只能归结为风水轮流转。

    晚上,李贵林和他爹李丰收说起白天李满囤建房的事,李丰收听后沉默一刻,方长问道:“你去你满囤叔哪里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

    收获李贵林知道他爹考他来了。

    自满囤叔将制枸杞卖药铺的法子告诉族里后,李贵林想,族人便都疯了似的全上了山,没人再顾及满囤叔建房的事。

    本来自己也是要上山摘果子的,独他爹把他叫了去,让他每天来给满囤叔建房。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虽和满囤叔差不多的年纪,但以前并不相熟——他是他爹唯一的儿子,李氏一族的长房嫡孙,未来族长,他一直是全族的宠儿,而满囤叔却幼年丧母,打小就沉默寡言,和谁都不亲近。简单的说:他俩的交情不足以让他放弃摘枸杞的巨大利益,即便他家上山的人够,他也可以去没主的山地里摘,何况他家的山还没完全开出来。

    所以,李贵林以为,他爹此举必有深意。

    李贵林想了一刻,方慢慢道:“满囤叔,为人和我想象的不同。”

    “他做事极有方法。”

    李贵林只说方法,不说主意,是因为他以为主意,是个人都有,而方法,只聪明人才能有。

    “我觉得他比满仓叔,”李贵林和自家爹没啥不能说的:“心正。”

    “有担当!”

    其实,李贵林想,他和满仓叔的交情其实更好一些。

    但现在,经过了三爷爷分家一事,他觉得满仓叔的作为颇让他失望。他理解满仓叔的选择,但还是觉得不够丈夫——人生在世,只有和自家兄弟争地这一条路吗?

    五十六年前,他李家在高庄村可是没有片瓦。

    李丰收闻言点点头,又问:“还有吗?”

    李贵林想了想道:“很多人,都和我想的不一样。”

    李丰收来了兴趣:“那你说说。”

    “头一个是三爷爷。”李贵林说:“我先以为三爷爷和二爷爷一样,”

    “管家管的严。”

    “但这次,满囤叔盖房,满园叔就头天跟着三爷爷,来过一次。”

    “然后,他再未来过。”

    “甚至,今早,满囤叔到码头搬东西,族里很多人都去了,满仓叔也去了,只满园叔没去。”

    “当时,村里人都瞧着呢。”

    李丰收叹口气:“你三爷爷气病了。”

    李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