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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左良傅哽咽着问。

    盈袖轻推开男人,她咬牙,强忍住痛苦和眩晕,艰难地抬手,将发髻解开,黑发如流水般披散下来。

    紧接着,她手下移,解开衣裳,一件件脱掉。

    “袖儿,你……”

    盈袖只是笑,将肚兜脱掉。

    “你想干干净净地离开陈家?”

    左良傅柔声问。

    “嗯。”

    盈袖重重地点头:“我就是盈袖,不姓梅,也不姓陈,我以后要做昆仑的妻子,不想和他们家再扯上半点关系,不穿他们家一件衣裳,不用他们家一根线。”

    “好。”

    左良傅起身,帮盈袖将衣裳全都脱掉,同时,他将自己的锦袍脱下,给她裹在身上。

    “带我走吧。”

    盈袖眼前阵阵发黑,已经没了精神,意识在慢慢流失。

    可她不害怕了,有昆仑陪着她。

    ……

    “咱们走。”

    左良傅抱起盈袖,往出走。

    刚到门口,左良傅忽然发现盈袖不动了,呼吸非常微弱。

    “袖儿。”

    男人轻轻唤她,见她没反应。

    左良傅心凉了,大脑忽然一片空白,竟给痴楞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思考,怎么做。他见过太多死人,可他不愿承认,抱着的她正在慢慢走向死亡……

    忽然,一阵咚咚奔跑声传来,从外头闯进来一对非常年轻的男女,男的头上绑着大红抹额,女的背着个大药箱,他们俩看起来有点面熟,不知在他跟前聒噪什么。

    左良傅头嗡嗡直响,只是抱着盈袖往出走。

    “哥,你怎么了!”

    袁世清一把拽住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左良傅。

    他和杜弱兰紧赶慢赶,跑到了杏花村酒楼,在楼下看到棺材已经够可怕了,一上二楼,居然更诡异!

    表姐不知是死是活,她身上裹着左大哥的袍子,而左大哥神情恍惚,完全跟丢了魂儿似的,抱着表姐一步步往出走。

    袁世清急了,呸地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壮了壮胆子,照着左良傅侧脸,一巴掌打下去。

    “啊。”

    左良傅忽然清醒了,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喃喃道:“世清,杜姑娘。”

    “哥,你怎么了你,你可不能乱啊。”

    袁世清急得直跺脚:“我把杜姑娘请来了,她说不定能救表姐。”

    “啊。”

    左良傅痴楞住。

    “你赶紧把她放在床上吧。”

    袁世清催促着。

    他情窦初开,哪里体会到左良傅这会儿的心情。

    “能救?”

    左良傅低头,看向杜弱兰。

    对啊,杜老头子曾是太医院院判,手段了得,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左良傅只感觉心重新跳动起来,定了定神,忙将昏迷的盈袖抱到了绣床上。

    他让袁世清到垂地帘子后等着,自己配合杜弱兰,给盈袖将衣裳解开,让杜弱兰好诊脉。

    “太狠毒了。”

    杜弱兰瞧了眼盈袖满是鲜血的双腿,秀眉紧皱,小心翼翼地帮女人清理。

    她闻了闻下来的血,果然有股很淡的花香味。

    “那个陆令容真该千刀万剐!”

    杜弱兰恨得骂了两句,帮盈袖诊脉,扎了针,又仔细想了好久,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杜姑娘,她怎么样了。”

    左良傅小心翼翼地问。

    “中毒了。”

    杜弱兰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袁世清洪亮的声音就从帘子后头传来:“傻子都知道中毒了,你说点有用的行不行。”

    “你别吵好不好。”

    杜弱兰白了眼帘子,发了脾气。

    “好好好,我闭嘴。”

    袁世清紧跟着又嘟囔了句:“到底怎么样了,给句准话呀。”

    杜弱兰将盈袖的衣裳合上,并将被子给女人掖好,对左良傅沉声道:“梅姐姐确实中毒了,可我没这个本事解。”

    “……”

    左良傅头低下,心再次落入深渊。

    “大人,您别灰心丧气呀。”

    杜弱兰从案桌上拿起个小瓷瓶,问:“这就是从青枝那儿搜到的毒吧。”

    “正是。”

    左良傅忙点头。

    若放在平日,他连看都不会看杜弱兰这种娇弱的小女孩,可现在,他觉得杜姑娘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连个头仿佛都长高不少。

    “那些贱婢给她下毒,已经有段日子了,还剩下多半瓶,我和陈砚松请的大夫都看过,瞧不出来什么名堂来。”

    “嗯。”

    杜弱兰点点头。

    她摊开手,将小瓷瓶里的黑色粉末倒在掌心些许,凑近了,闻了许久,又用小指沾了点,送到口中。

    “有毒啊。”

    左良傅善意地提醒。

    “没事儿。”

    杜弱兰顽皮一笑,她吃了好几次这个药粉,眉头皱得紧:“这味道太熟了,我肯定在哪儿见过的。”

    左良傅大喜,心咚咚狂跳:“在哪儿?还请姑娘仔细想想。”

    杜弱兰抓耳挠腮,忽然拍了下手:“对了,我爷爷有个屋子,专门存放他过去配的偏方,还有……”

    杜弱兰有些不好意思:“还有毒、毒·药。”

    “哎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左良傅猛地打了下自己的侧脸,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

    “我去年查司礼监时看过档,你爷爷这辈子都在宫里,而竹灯三十多年前是宫女,在太医院当过差的,就在你爷爷手下,那这毒说不定就是……”

    杜弱兰越发不好意思了:“就是我爷爷研制出来的,想来那个竹什么灯的宫女抄录了去,兜兜转转,如今竟被陆令容得到了,她根据方子制了出来,拿来害梅姐姐。”

    杜弱兰窘得脸通红,没想到最后竟是爷爷造下的孽。

    “我这就去求杜老爷子。”

    左良傅激动得胸脯一起一伏。

    “你去不一定管用。”

    杜弱兰讪讪一笑:“我爷爷恨死你了。”

    “那也得求!”

    左良傅十分坚决。

    “我同你一起去!”

    杜弱兰毅然决然道:“我爷爷最疼我了,有我在,他肯定能给梅姐姐治病!”

    袁世清一把掀开帘子,兴奋道:“我也去我也去!”

    说到这儿,袁世清笑着看向杜弱兰:“我感觉她爷爷挺喜欢我的,我也去求。”

    “好!”

    左良傅单膝下跪,冲杜弱兰抱拳:“左某夫妇多谢小姐大恩了。”

    “哎呦,您快起来。”

    杜弱兰不好意思去扶,赶忙给袁世清使了个眼色。

    袁世清会意,赶忙扶起左良傅,笑呵呵道:“都是一家人,快别那么客气,咱们赶紧走吧,我姐可等不得。”

    左良傅行到床边,替盈袖将被子掖好,俯身,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道:“等我,袖儿,还是那句话,来日可期!”

    说完这话,左良傅就带着杜袁二人急匆匆离去了……

    不多时,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满地的凤仙花开的正好,又红又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