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存而不论

    丁磊走到餐车，看见小姑娘早来了，正坐着吃饭呢。

    小姑娘看见他，赶忙向他招招手，丁磊向她点了点头，买好饭，就走了过去。

    姑娘性格直爽，很爱说话，从上了火车丁磊就听她一直在打电话，向父母报告行程，向朋友谈论见闻。尽管声音很小，近似于耳语，但丁磊的听力太好，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了解到姑娘是一个人出门，主要是到西1藏旅游，顺便考察西1藏的历史文化，同时要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

    等丁磊坐下来，姑娘主动跟他说：“大哥，谢谢你啊，要不然我不知得爬上爬下多少趟呢。”

    丁磊说：“不用谢，我是男人，应该的。”

    姑娘看他一眼，“给你添麻烦了。”

    丁磊笑笑：“那你请我吃饭吧、”

    姑娘高兴地一拍手：“好吧，我请。”

    丁磊也笑了：“开玩笑的，我还能吃得起饭。”

    姑娘却认真起来：“不，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丁磊也认真地说：“那你是看不起我。”

    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地说：“好吧，我心里还是要谢谢你。”

    丁磊说：“好吧，放在心里是可以的。”

    他的心里一阵必痛，又想起了那个曾经被他放在心里的女孩，自打从武当山下来就没有见到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两人的关系有亲密，彼此有多么重要，可一旦分开，却无时不思念，即使有的时候事务缠身，不能静下心来思念，但也能感觉到她就在心里，那里有一块地方就是专门留给她的，别人无可代替。

    她和黑豹在一起，没有自己的陪伴，她寂寞吗，会想念自己吗？虽然她没有形体，没有感觉，没有自由，但她一样有感情，有幸福和痛苦，有思念和担心，这些不是存在于人的身体这中，而是存在于灵魂中，才是人的本质。

    姑娘不知他为什么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又小心地问：“大哥，你在想什么？”

    丁磊抬头看见她的眼睛清澈如水，心中一动，问她：“庄晓琳，你是学历史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鬼魂的存在吗？”

    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像真见到了鬼魂一样：“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历史的？”

    丁磊微微一笑：“这个嘛，是你告诉我的。”

    姑娘满脸不解：“我？没有哇。”

    丁磊把手放在耳边：“你打电话。”

    姑娘嘴一噘：“你偷听人家电话。”

    丁磊一脸冤枉：“可不能说我偷听啊，谁让你的声音太大呢？我不想听，可它老往耳朵里钻啊。”

    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不知他还听到了什么。想起他的问话也很奇怪，怎么会问起这种问题来的，就想了一直，历史书上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其他的书上倒有，可那些可以相信吗，反正我自己是没有见过的。就开口道：“我没有见过。”

    丁磊说：“那你说有没有呢？”

    姑娘的老师都教育她要尊重史实，说自己知道的东西，不能胡编乱造，觉得还是不能说没有把握的话，忽然想到一句话：“六合之外，存而不论。”这是孔子的话，是没有错的了。

    丁磊看穿了姑娘的心思，又追问：“这么说，是有的了？”

    姑娘不愿意承认，但又想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好含糊应道：“也许是吧。”

    这是一句很违心的话，因为自己是不相信的，但不知为什么说出这一句后，好像这事竟成真的了，不由得感觉到后脑凉飕飕的，竟有些紧张起来。

    丁磊觉得有趣，又问：“可是你说没见过，没见过怎么能说有呢。”

    这个话题给姑娘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她不愿意再讨论下去，甚至不愿意再想下去，想起来都觉得害怕。但环顾四周，灯火通明，又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好容易逮着一个愿意跟她说话的人，那就说说吧。姑娘说：“我是没见过，也许别人见过。”

    丁磊穷追猛打：“那么你知道有谁见过吗？他见过的鬼是什么样的？”

    姑娘简直要被吓住了，她哪里知道谁见过，至于是什么样的，小说里，电影里，多的是，但那些是不是真实的，可就得打个问号了，总不能说就是那样的。她脑中灵光一闪，反问丁磊：“你见过吗？”

    丁磊觉得这姑娘还真是聪明，对于她说不出的事，知道去哪儿去找答案，那就给她一个答案吧：“我见过。见过很多。”

    姑娘真的被吓住了，她极快捂住嘴，把喊到一半的尖叫声给堵了回去，睁大眼睛看着丁磊，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个鬼魂。他说的是真的吗，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心里怀疑，嘴里便说了出来：“你骗人的吧。”

    丁磊一笑，说：“你看像吗？”

    这一笑，更让姑娘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悚，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换了个床位，竟结识了这么个装神弄鬼的人。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丁磊看她这样子，想再吓吓她：“我给你变个鬼出来看看怎样？”

    姑娘连连摇头，她学了这些年的历史也想不明白，世上到底有没有鬼魂，人死后到底去哪儿了？有没有变成鬼魂？也许这是物理学、生物学、医学研究的范畴，对于一个学历史的人，他所接受的训练不允许他思考这样的问题，否则很多历史都要重写了。

    很多历史传说都有神鬼的存在，甚至决定了历史的走向，但历史学家认为这是迷信，是为了宣扬帝王权威而编撰的神话，当然是不可取的。但她此次来西1藏要研究的课题却是关于佛教的，鬼神是避不开的话题，在佛经中，有许多佛祖显灵的描写，因果报应，前生后世的说法是佛教存在的重要依据，没有了这些，佛教是不可能流传这么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