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七天,刘战的脸色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
这天早上,他早早地起身了,说:“扶我出去走走吧。”
我们来到外面,处处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我们来到一处平坦的沙滩上,他放开我,吸了一口气,开始打起拳来,动作极慢,极软,有点像广场上老头老太太打的太极拳,但又不太像。一点力都没有的样子,看样子还是没有恢复好,不敢用力。
他打完了一趟,头上微微冒汗,奇怪,刚才走路还得我扶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打完拳后不但没有觉着累,却显得精神焕发了。他对我说:“怎么样?”
我说:“师父,你别急,再过几天就好了。”
他说:“你是说我没力气是吧,这趟拳的特点就是不用力。只有不用力,才能激发人体天生本能,产生无穷无尽的先天之力。今天开始练习动功,促进血液循环,用来弥补静功的不足,心身相依,没有好的身体还谈什么修道。”
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动起来,省心。
于是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打给我看,我跟着比划着。
可说起来也怪,明明看着他打的时候并不用力,可自己手一动脚一抬非使劲不可。
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刘战摇了摇头,“你要先学会摆正身体的姿势,来站着别动。”
在他的摆布下,我双脚平行,双膝内扣,两胯外拧,尾闾前翻,含胸拔背,双手环抱在胸前,目视前方,站起了浑圆桩。他绕着我转来转去,不时拍拍肩,说:“放松”,敲敲这儿,敲敲那儿,感觉怎么样都不对,好容易整得他满意了,我却两腿发软,站不住了,浑身哪儿都不对劲,我怀疑他收徒弟就是为了排遣寂寞,拿来折腾着玩的。
两腿不停地抖动,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受不了了,我一屁股坐了下来。他走过来说:“太紧张了,要放松。”说着,手一抱,轻轻松松地站在那儿,像一棵松树一样稳稳当当。我又爬了起来,照着他的样子,可是不行,两肩发酸,两腿发麻,总是松不下来。
本来是我扶着他出来的,回去的路上,我迈不开步,只好扶着他的肩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晚上吃过饭,我们又开始了例行功课,这天我的状态特别好,心情平静,一心不乱,听觉也敏锐了许多,外面的波涛声如同在耳边一样,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哪里,身外的风声、浪声,身内的呼吸声,血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到,但却不执着于哪一种声音。
渐渐地,进入了忘我之境。
眼前白云飘飘,我乘风而上,天朗风清,仙乐声声,十分悦耳,我循声走去。一处宽大的广场上,一群峨冠博带的仙人正在饮酒观舞。浓郁的美酒香味飘来,我不由得馋涎欲滴。广场中央,几位美丽的仙女翩翩起舞,长袖挥动,柔软的腰肢款款扭1动,优美的歌声让我如痴如醉。我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仙女们向我走来,把我围在中间,脂粉的香气扑鼻而来,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来干什么,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当”地一声,我回到了山洞,刚才的梦境还历历在目。刘战盯着我的眼睛,“看到什么了?”
我说:“睡着了,做了个梦。”
“不是梦,是幻相,落入昏沉时,你的意识不能起作用了,这是主宰你的是独影意识。心起时,种种幻相随之而来,你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你知道吗,刚才很危险,如果沉迷其中,就会精神分1裂的。”
“这么可怕?”我出了身冷汗。
“是的,那样的话,就会认假为真,分不清现实与梦幻,整天生活在妄想之中,再也找不到心喽。你不是读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吗,要是再感觉心神散乱,就念这个。”
我重新上座,感觉心里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一闭上眼,刚才的幻想还在眼前,我就按刘战教的,暗暗念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照见五巫蕴皆空”,念到这句,突然身心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明澄澈之感自心底升起,一时身心俱忘。
再醒来时,又是天光大亮。睁开眼,不见刘战身影。我起身走出山洞。远远地看他站在水中,不知在干什么。
我走过去,他正站在浅水中,用一根树枝刺鱼,岸上已经扔了两条死鱼了。因为拜师时他说过不要杀生,所以这些日子我们都是吃些野果什么的,没有沾荤腥之气。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问:“师父,今天要开戒啊?”
他头也不回:“你练功体力消耗大,得补充营养,光吃野果不行。”
我很感动,又惭愧,他受伤的时候我没想给他弄点肉吃,他为了我却不惜开戒杀生。
刺了三条鱼,去除内脏,用树枝穿上,升起了火,肥鱼架在了火上烤了起来。不大会儿香气四溢,几天没吃肉,真的馋了,看来我不是成佛的料。
吃好饭继续练功,隔了一夜,我对站桩的要领有了更深的领悟,能够很自然地站住了。
刘战在一边行拳,一边提醒我要领:“要把自己想成衣服架子,肌肉不要用力,沉肩坠肘,两条手臂挂在肩上,头顶项竖,往后靠,再往后。”
身形正,气血通,我感觉得到血液流动加快,身体在无限膨胀,顶天立地,怀抱海洋,吞吐天地日月,宇宙之中我最大。
恍惚之中,风停水止,双脚如同踩在虚空之中,浑身不着力,轻飘飘的却又感觉内气充实。就这么站着,无思无虑,无悲无喜,不知站了多少时间,也没有丝毫疲倦的感觉。
直到刘战说了声:“好了,收吧。”
我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感觉目力大增,眼前的景色清晰了许多,颜色也鲜艳了许多,内心里也莫名充满了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