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海神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亲自过问此事的商沅，诚惶诚恐地回禀：“陛下，此事是小臣疏忽，我也没想到，那孽障竟然这样大胆，只是可惜了那位祭司，那等天分，若修习几年，指不定能成人神……”

    商沅摆摆手：“也不怪你，世间灵物本就稀少，你关照亦在常理，那蛟你带回去好好调教，再要犯事，还是杀了算了。哦，对了，那祭司，真的资质那般好？”

    这位陛下，向来少过问人间事，不，她平日连北冥海都少出，如今却来这一发。

    东海海神察言观色，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要斟酌斟酌。

    这位陛下爱才，兴许是想救那祭司一命，他也觉得那人是个人才，不若顺水推舟？

    于是，海神点头道：“确实百年难得一遇。”

    绘村点点灯火，在夜色中沉静，半点也没有荒芜的鬼村，该有的样子。

    商沅在河边见到了阿夙，他低着头，衣裳中空荡荡的，商沅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又见面了。”

    她出现得突然，将阿夙吓了一跳。

    见到是她，阿夙又惊讶又有些欢喜：“是啊。”

    自打上回见面，都已经过了两三年了，上回他还是个纤弱的美少年，此时却人鬼殊途，人生际遇，到此该长叹一声了吧？

    商沅问：“你就是去神殿祷告的祭司吧？”

    阿夙点点头：“那条蛟不是很聪明，我发现端倪时，村民们都已经被吃了，它胃口太大，我担心临近的村庄遭殃，便使了个障眼法，让它误以为我们吃不完，又偷偷去神殿做了祷告，唤来了水神。”

    可即便来得再快，也无法挽回已经去世的人的生命，他的术法维持不了多久，七日之后，村中所有人都会入轮回……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也是没谁了。

    阿夙苦笑一下，打起精神来：“其实上回见面，我就想问君上是谁，又想着君上既然隐匿了踪迹，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消息，便没有开口询问。”

    商沅不免笑了：“你知道我是神，我却没发现你是祭司。”

    “我不过稍通神技，君上才察觉不到我……君上，是何方的神祇？”

    月光下，阿夙半透明的身体飘在空中，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死气，浑身犹如从海洋深处挖出来的莲花，干干净净的气息。

    她活了那么多年了，自然知道这种资质的人，有多得天独厚，东海海神那家伙虽祸水东引，这点上却不曾骗她。

    商沅轻笑：“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话背后的深意，但凡不是个傻子的都听得出来，阿夙愣愣地看着商沅：“陛下，我只是个卑微的死灵。”

    “那又如何，你本是死于非命，却不带一丝怨念，你不负大道，本该得到补偿。”商沅伸手过来：“我正好缺个人，替我打理海宫。”

    商沅骑着云，阿夙紧紧抓住她的袖子，看着云彩之下渺小的海与地：“我过去，以为北冥和古神，只是传说……”

    神袛的确是有，但凡人一世眼力有限，能看到的不过地面之上尺寸天地，因此许多真实的故事，便因没能亲眼目睹，而成了传说。

    他平素温和自持，少有兴奋的时候，此刻却如同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