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瑶玄仍旧待在水镜之中，元胤和丹朱并肩立在水镜外，良久他才听见元胤说：“你可知，她为何日复一日守着巫山，不愿离开？”

    丹朱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元胤不会在乎丹朱会不会知道，他缓缓开启了薄唇：“两百年前，她曾爱上一个凡人，但那位凡人命数将尽，她便替他续命，犯了三千大世界禁忌被贬下凡，孤守巫山千年，而那位凡人也自然死去。”

    “她听闻世间有一奇物，名唤凤凰泪，那凤凰泪乃是凤凰的眼泪，如同神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而这巫山，便是凤凰生养的地方。”

    “只是这凤凰……或许千年万年，都不会涅槃。”

    说到这里，元胤看向丹朱的眼眸里，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很浅、很微妙，罢了后他又问：“她最近待在水镜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长了？”

    丹朱仍旧无言。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元胤眸光凉淡地看着丹朱：“你若还想救她，就按我说的去做。”

    瑶玄性子倔强，而她又是天生天养的神女，就是元胤想救她，瑶玄也不会让他救她的，面对这么个爱徒，他也无能为力。

    那夜，丹朱在水镜中找到了她。

    她如睡着一般，安然闭着眼。

    看着瑶玄，丹朱脑中便想起了元胤离开之时，所说的话。

    元胤说：“这些年，其实她一直用自己灵力封印你的戾气，你越是长大，戾气便越是汹涌，她的灵力也消耗得越快，她不断从水镜中吸收灵力，在水镜中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可你知道，物极必反，长此以往，她必然会永久沉睡在水镜中，所以你要么离开她，要么别再让她去水镜吸收灵力。”

    这些话如同一根根细细的针，用最柔软的力度，残忍无比的进丹朱心底最深处。

    这样一个安静的雪夜，少年背着瑶玄，在纷飞大雪中缓缓前行。

    星子在夜空中若隐若现，丹朱侧过头去，看到她安然的睡颜，有一丝倦怠，有一丝温柔，少年犹豫一瞬，唇轻轻覆上她的脸庞。

    她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第一次想要这样背着她，走到地老天荒。

    想要告诉她，他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

    他终有一日会离开她。

    丹朱离开那日没有任何征兆，他没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雪山之巅，又剩瑶玄一人。

    瑶玄伫立良久，直到大雪几乎将她身影淹没，她才转身离去。

    瑶玄不知不觉间，又来到那个山洞。

    洞中无人，却有一丝微光。

    她向着微光处走去，看到了那座冰棺。

    冰棺中那年轻好看的男子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好似睡着一般，但是瑶玄知道，他没有呼吸。

    因为，他已经死去了很多年。

    瑶玄慢慢在冰棺旁跪下，指尖触到他的脸庞，眼泪不停落下。

    “阿桀，我该怎么办……到底怎样才能得到凤凰泪？”

    泪水落在年轻男子的面庞上，转瞬化成冰花，瑶玄轻轻替他拂去，她忽然就想起那个雪夜，丹朱立在她身旁，也是如此细心地，替她拂去披风上的雪花。

    而只有瑶玄自己晓得，那时的淡漠，在少年不经意触到她脸庞的那一瞬，心弦骤然一颤。

    这样的颤动，在阿桀死去之后，第一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