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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节
    独臂又如何?

    至少他还活着,待他彻底石化,就再也不会感到疼痛,那么他就会所向无敌,这天底下再也没人能杀得了他。

    “谁?”陆如镜忽然心头一沉,好似有东西在附近游走。

    那是鞋底踩着杂草,将草植压弯的声音,细碎的,轻轻的,却在逐渐的向他靠近。

    有人站在了阴暗处,白须白发,手中持着拂尘,瞧着好似道人,一身仙风道骨。这人也不靠近,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似乎正在瞧着他。

    “你是什么人?”陆如镜挣扎着坐起身,无力的靠在被烧焦的树干处,视线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人不说话,只是抖了一下拂尘,继续在原地站着。

    “你想干什么?”陆如镜又问。

    “想让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老者持着拂尘,白发鹤颜,长袍覆身。

    他终于抬步走到了光亮之后,俄而嫌恶的瞧了一眼头顶上的阳光,又快速走进了树荫里。

    这令人讨厌的阳光……

    “原来是替韩不宿出头的!”陆如镜冷笑,“就凭你吗?”

    “我知道,你在休养生息,待会就会站起来,想要杀了我!”老者走在树荫下,“可是呢……就算这样,我得把你身体里的东西取出来,碾碎了,让你知道什么叫疼痛入骨,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着,老者顿住脚步,站在距离陆如镜稍近的位置。

    陆如镜这才看清楚,这老头虽然一头银发,但面上却保持得极好,远看与近看,所呈现出来的年龄很有差距。这老头似乎一点都不怕他,且瞧着这般神态自若,似乎是有什么把握。

    “你说什么?”陆如镜咬牙切齿,被灼烧过后,肉里外翻的面上,愈发显可怖狰狞,“找死!”

    老者摇摇头,“真是后生无礼,遇见了前辈竟连尊呼都没有,还说找死……你倒是死一个给我看看?死都不会,还敢在这里猖狂,真是笑死人!”

    陆如镜愕然,“你这老不死的!”

    “无量寿佛,我还真就是老不死!”老者徐徐靠近,但又好似极为躲避阳光照射,仔细的绕着边缘走,尽量走在树荫底下,“知道韩天命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陆如镜扶着树干站起身,体力稍稍恢复了些许,随时都能杀了这老头,但听得老头提及了韩天命,他抬起的手又徐徐放下,“你知道韩天命?”

    “他一心想要长生,最怕死!”老头啧啧啧的摇头,“可惜啊,学得不伦不类,最后白白的让别人捡了便宜。这些年,我是瞧着他戾气四溢,将巫族与护族赶尽杀绝,又利用他们手里的蛊,将这天下搅合得一团糟。”

    语罢,老头一声叹,“临了临了的,你这蠢货也跟着掺合进来,打量着是要学第二个韩天命?奈何又没韩天命那般脑子,连自己的儿子都搭上了,真是可悲至极!”

    “你到底是谁?”陆如镜直扑老者而去。

    哪知到了地儿,眼前却无老者的踪迹。

    老头站在陆如镜原来靠坐的位置,颇为惋惜的摇头,“原本可以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就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弄得妻离子散。最后还虎毒食子,你这样的人不死,真是天理难容!”

    “我撕了你!”陆如镜再次扑来。

    不过这一次,老头并未躲闪,拂尘狠狠甩过去。

    强大的气劲迎面而来,陆如镜几乎来不及躲闪,身子就被狠狠的震出去,重重落地。他咬着牙抬头,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我是不会觉得疼痛的!”

    除了之前血阵侵蚀,他俨然是石头做的,怎么会觉得疼呢?

    “现在不觉得疼,不代表永远都不会。”老头缓步朝着他走来。

    这会,陆如镜倒是有些惊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如镜握紧袖中拳头。

    “我本家姓徐,后来年头久了,大家都喜欢喊我老怪物,我也就随了他们。”老者顿住脚步,瞧了一眼落在脚尖前面的阳光,微微退后一步。

    “你怕光?!”陆如镜忽然仰头大笑,“你竟然怕光!”

    老者先是一愣,俄而好似秘密被拆穿了一般,面上带着几分羞恼之色,“胡言乱语!你真以为我怕光吗?只是担心把皮给晒脱了,真是蠢得可以!”

    陆如镜冷冷的笑着,“你终究是有弱点的。”

    “是吗?”老者摇摇头,“冥顽不灵,你这种人果真是至死都不会觉悟,杀了自己的儿子,你不会觉得心痛吗?那是你的亲生儿子。陆如镜,你只配被恶鬼生食,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是我所生,就该为我所用,背叛我的就是敌人!”陆如镜疯狂的朝着老者扑去。

    蓦地,还不待他碰到老者,便觉得身上有些不太对。

    哪里不对?

    对了,是疼痛!

    钻心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开来,这种疼痛丝毫不亚于之前血阵所带来的痛感。

    “怎么、怎么回事……”陆如镜微微蜷起身子,不敢置信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老者,“你、你做了什么?”

    “韩天命告诉你石人蛊的秘密,是否也告诉过你,石人蛊是可以被取出来的?”老者拂尘轻甩,淡然自若的站在原地,鞋尖儿依旧干净得一尘不染。

    陆如镜瞪大眼睛,浑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不信?”老者摇摇头,“越来越蠢,原就没脑子跟个蛮牛似的,竟还敢用石人蛊,不死你死谁?这些从护族和巫族手中诞生的东西,终究也只是小儿的玩意,若是真的遇见了万蛊的老祖宗,会任由驱控。难道韩天命没告诉过你,如何控蛊吗?”

    陆如镜当年从韩天命的嘴里,得到过些许有关于控蛊的之事,在韩天命死后,陆如镜又通过各种渠道,各种方式从赵涟漪,以及被自己所救下的护族残余口中,得知了关于护族控蛊术的秘密。

    “你的控蛊之术,都是自学成才,所以啊……”老者轻叹,微微绷直了身子,满面嫌弃的眺望远方,“你可知道,这些东西原就是我传下来的?因着个人修习领悟的能力不同,控蛊之术便渐渐的分化成了好几部分,你连个皮毛都没沾上,也敢在这里嚣张?”

    老者口中发出一声轻“呵”,声音极弱。

    陆如镜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这般的轻蔑不屑,他恨不能冲上去撕碎了这老头,奈何疼痛加剧,根本无法直起身,何况是杀人。

    “你该试试,韩不宿曾经吃过的苦,尝尝万虫啃噬是什么滋味!”老者勾勾手指头,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

    陆如镜赫然觉得身体里有东西在抽离,快速的拔出去,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瞬时将他彻底淹没,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脖颈处的青筋根根凸起,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断臂之痛,五脏碎裂之痛,血阵焚烧之痛,再加上万虫啃噬之痛……”老者幽然转身,瞧着掌心里白灿灿的虫子,拂袖间将虫子化为灰烬,“你就好好受着吧!什么时候疼死了,什么时候作罢!”

    顿了顿,老者一声叹,“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你、你……”陆如镜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之前所受的伤,此刻全数爆发,从骨头到筋脉,连头发丝都感觉到彻骨的疼痛。

    “之前韩天命有太多的替身,我抓不住他,也奈何不得他,但是现在……他已经没办法了,祭台已经重新建好,他再也别想跑!”老者回望,“造过的孽,也该还了!”

    “你……你是……”陆如镜满嘴是血,“徐……徐……”

    声音未落,老者已消失无踪。

    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疼,是会疼死人的,临死前的折磨,是罪有应得,也是恕罪。

    客栈内。

    沈郅就坐在客栈的大门口,坐在门槛上,定定的望着空荡荡的街。

    “他在干什么?”孙道贤不解。

    “在等他爹回来!”春秀轻叹,终是不忍再看,“我还是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这不吃不喝的坐着枯等,王爷还没回来,郅儿便已经饿死了。”

    孙道贤撇撇嘴,“我也想吃!”

    春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饿着!”

    身心一震,孙道贤缩了缩身子,“真凶!吓死人了!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郅?”薄钰坐在沈郅边上,掏出一把瓜子来,“毓青姐姐给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若要等,我陪你等,可总不能这样等着,惹春秀姑姑担心。”

    提起春秀的时候,沈郅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

    “沈郅!”薄钰嗑着瓜子,“你放心,我瞧着五叔是有些本事的,定然能帮得上你,你还是先保重自身,若是你爹娘回来,瞧着你这般境况,怕是要担心死了!”

    “就是就是!”孙道贤厚颜无耻的挨着薄钰坐下,“沈郅,你听我们一声劝,莫要太过担心,有些事是要慢慢来的,急不得……”

    下一刻,孙道贤一把抓了薄钰掌心里的瓜子,快速塞进嘴里,剩下的死死捏在掌心,一副眉开眼笑,奸计得逞的神态。

    薄钰先是一愣,俄而咬牙切齿,“你给我滚远点!”

    他在劝人,孙道贤竟然盯上了他的瓜子?!

    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狼心狗肺之徒!

    薄钰快速将手中剩下的瓜子,全部塞进了沈郅的手里,温柔的哄着沈郅道,“咱两吃,千万不能再让这个偷瓜子的贼,盗了去!”

    沈郅定定的瞧着薄钰良久,终是低下头,盯着掌心里的瓜子。

    瓜子上还带着薄钰的余温,沈郅只觉得握在掌心里,有些瘆人的滚烫,让他的鼻子瞬时犯了酸,也不知道爹现在何处?娘现下如何?

    薄钰狠狠瞪着孙道贤,回头又冲着沈郅笑得眉眼弯弯,“我们一起吃,不理他!”

    沈郅皱眉,下意识的揉着心口,为什么心口……突然有些疼?

    第207章 最后关头

    见着沈郅面色异常,捂着心口弯着腰。

    薄钰心下一紧,低低的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郅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若是不舒服,定要说出来,切莫一个人独自憋着,如今这情况,断然不能再有人出事。”薄钰柔声叮嘱,“沈郅,你素来思虑周全,脑子比我好使,可不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犯糊涂。”

    沈郅宛若醍醐灌顶,心神一震,“你、你说得对!”

    爹如今不知所踪,娘又是这般的情况,若是自己再一蹶不振,到时候可怎么得了?出了事,怕也没人能拿个主意。

    思及此处,沈郅默默的捻起瓜子嗑着。

    见状,薄钰松了口气,能吃能喝,便没什么大事。只要身体不垮,其他的都能慢慢来,不着急,也急不得!

    “沈郅?”薄钰有些犹豫,“你说,五叔的师父什么时候会来呢?”

    沈郅摇摇头,回头望着端着糕饼过来的春秀。

    “都饿了吧?”春秀将滚烫的糕饼搁在门槛上,“小心烫,都先吃点,我已经让厨子去做饭了,做你们喜欢吃的菜式,一会好好吃饭!”

    沈郅狠狠点头,糕饼有些烫,他抓了好几次才抓着一点,掰碎了些许就往嘴里塞。

    吃饱了,有力气,才能帮爹娘的忙!

    这是这心口位置……

    怎么还是这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