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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住在客栈里,总比住在老百姓家里舒坦,也无需顾忌太多,刘得安包下整个客栈,侍卫轮番在大堂里守夜,其余的都留在房间里,房门敞开,随时戒备。

    因着男女有别,刘得安就住在沈木兮的隔壁,还是春秀陪着沈木兮一间房。

    “如何?”春秀赶紧递了一块方糖,“快含在嘴里。”

    苦涩之后,有清甜在口中融化。

    沈木兮拧成一团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太苦了!”“我知道你吃不得苦药,所以煎药的时候便问掌柜的要了点方糖!”春秀打开小纸包,里头整整齐齐摆着几块透明的方糖,“没有蜜酿山楂,这玩意有些腻,你化了嘴里的苦味儿就吐了它。”

    “知道!”沈木兮点点头,“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累着了。可我哪敢停下来,早日赶到东都,就能早日见到郅儿!也不知道郅儿现在怎样了?”

    春秀收起小纸包,“那王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欺负郅儿吧!”

    “我担心的不是离王,而是离王府的那两位!”

    沈木兮这话刚说完,春秀猛地一拍大腿,“哎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那女人和死孩子都回去了,这要是在东都跟郅儿碰面,那还得了?那王八小犊子阴狠毒辣,保不齐要怎么害郅儿!”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沈木兮轻叹,“离王府只有一位小公子,说到底薄家的一干人等,都会护着他。我不敢想象,若是郅儿出什么事……”

    “别想了!”春秀不懂得如何劝人,最后一拍自个的嘴,“看我这张破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木兮虚弱的靠在床柱处,“别闹了,好好睡觉,明儿还得赶路呢!”

    “嗯!”春秀忙不迭给她掖好被子,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地铺里,“沈大夫,如果你晚上不舒服记得叫我,千万千万不要憋着,上次……”

    上次就是她睡得太死,差点害死了沈大夫,春秀如今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

    “知道了!”沈木兮虚弱的应了一声,带着几分笑意,“我是大夫,又不是孩子,懂得轻重。你睡吧!”

    “欸!”春秀翻个身,闭眼就睡。

    烛花偶尔炸开,发出低低的脆响,须臾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春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沈木兮猛地坐起身,隐约听到外头回廊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为什么说刻意压低呢?是因为人垫着脚尖走的,虽然很轻,但因为人多,所以脚步声便会显得凌乱而刻意。

    难道出事了?

    因着前车之鉴,沈木兮掀开被子下床,伸手推了推春秀。

    “沈……唔?”春秀迷迷糊糊的开口,谁知还没说出话来就被沈木兮捂住了嘴。

    “嘘!”沈木兮示意她别吭声,二人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裳,套好鞋子,继而将该收拾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妥当。想了想,沈木兮又检查袖子里的牛毛针,这东西得来不易,此前已有消耗,眼下需得珍惜。

    二人贴在门面上,听着外头的动静,隐约听得刘得安是在吩咐着什么,好似让他们盯着此处,不许走开不许分神什么的。

    “出什么事了?”春秀低低的问。

    沈木兮摇头,转而走到窗前,开了点窗户,扒着缝隙往外看。刘得安已经回到了院子里,正在指挥着侍卫包围整个客栈,似乎是在重新安排守职。

    若无意外,是不可能这般严阵以待的,瞧着好像是出事了。

    怎么回事?

    “沈大夫?”春秀摸了摸后腰的杀猪刀,“待会如果真的出事,你就跑,大半夜的四处黑,你能躲就躲,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来。眼下状况不明,能走一个是一个,你还有郅儿在东都等你呢!”

    “莫要胡说,我们一起来就一定要一起走。”沈木兮合上窗户,她原就病着,如今更显面色青白,“见机行事吧!”

    这话刚说完,屋瓦上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哔哔啵啵的,好像是脚踩着瓦楞似的。

    “屋顶有人!”春秀骇然。

    沈木兮快速推开窗户,拽着春秀挟了包袱,直接躲进了桌子底下,长长的桌布放下,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外头有侍卫,为什么咱要躲在这里?”春秀不解,“喊一声不就得了?”

    “来者不善,谁都别信!”沈木兮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不多时,便有人重重的推开了房门,紧接着是刘得安的脚步声,快速朝着窗户而去,“人呢?”

    侍卫道,“一直守在门口,没见着出去!”

    “找!人若是丢了,谁都别想活!”刘得安疾步朝着楼下走去。

    房间里的蜡烛被风吹灭,登时漆黑一片。

    也难怪刘得安草木皆兵,下半夜的时候,守职的侍卫来报,说是掌柜的和伙计都不见了,后厨位置有血,但未见尸体。

    不仅如此,马厩里的马也被人下了药,这会都拉得疲软,如果现在要走,肯定是不行的。没有马匹,光靠脚力,这黑灯瞎火的,压根没办法行路。

    走又走不了,留着又满是诡异。

    一会后窗外有影子飘过,一会鸡鸭在叫,满地鸡毛。

    这一晚上的弄得人心惶惶,刘得安自然是紧张的,却不料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沈木兮和春秀怎么不见了?窗户那么高,按理说她们不会武功,是爬不下来的,而且院子里都有人,不可能看不到人。

    “不对!”刘得安急忙上楼,快速回到沈木兮的房间,点燃烛台,屋子里属于二人的东西,全部都被带走了,说明沈木兮是收拾妥当了离开的。

    想了想,刘得安走到桌前,冷不丁掀开桌布。桌子底下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三人谁都没有吭声,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瞧着。

    忽然间,有人高喊,“快看,箭!”

    “躲着别出来!”刘得安压着嗓子低语,快速将桌布归置原位,转身直奔楼梯口。

    漆黑的夜空里,沾着火油的箭,嗖嗖的袭来,扎在门面上,木门快速起火,扎在廊柱上,廊柱火苗直窜。落在马棚里,马匹受惊,刹那间马声嘶鸣,纷乱声不绝于耳。

    “沈大夫?”春秀有些慌,抱紧了怀中的包袱,“外头好似闹起来了!”

    这话刚说完,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春秀忙掀开桌布一角,但见一支箭刺穿窗户纸,直接扎在了房内的木地板上,火苗滋滋的窜起。

    “这……”春秀惶然,“沈大夫,着火了!”

    沈木兮心惊胆战,“先别动,免得误伤。”

    这桌子底下还算安全,只要她们不冒头,这些乱飞的箭就不太可能伤到她们。二人蹲在桌子底下,满心忐忑,殊不知底下大堂里,已经打翻了天。

    突然从墙头窜进来的贼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瞧着衣着打扮,好像是山贼模样。再看这一个个凶神恶煞,见人就砍,逢人就杀,甚是穷凶极恶。

    刘得安冷剑在手,扫一眼这些恶人,约莫十数人众,皆手持大刀大斧,直扑二楼而去。纵身一跃,刘得安只身挡在楼梯口,“你们到底是何人?不知道咱们是官家的吗?”

    “杀的就是官家的人!”为首的彪形大汉高声应答,“今日要把你们全都杀光,不留活口!兄弟们,杀!”

    这些人一股脑全往楼梯口涌动,瞧着是要上楼,见此情形,刘得安只觉得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一声“不好”,这些人怕是冲着沈木兮来的,就跟上次在破庙里,险些杀了沈木兮的人一样,皆是受人指使,为人卖命的。

    “挡住他们!”刘得安一声吼,侍卫们拼死冲上来。

    借此机会,刘得安撒腿就往楼上冲,直接冲进房间,快速掀开桌布,“沈大夫,你们两个马上跟我走!!”

    沈木兮和春秀别无他法,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镇子上出了这么大动静都没人过来看一眼,可见……早就安排妥当了。

    然则三人刚走到楼梯口,那帮人已经杀到了楼梯上,只差几个台阶便可彻底攻上来。

    “沈木兮!”对方直呼其名。

    沈木兮猛地抬了一下头,赫然惊觉上当了!是的,对方就是在等她反应,如今正好确认了她的身份。

    刘得安一咬牙,持剑往上冲。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为首的男子放声大笑,“给我杀了她!”

    蓦地,有幽幽之音骤然响起,“阎王爷要想在此拿人,也得先问过我!”

    第56章 叫我姑奶奶 为钻石过600加更

    众人皆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个程咬金。而这程咬金一袭绿衣蹁跹,还是个身段纤瘦的女子。这女子眉目姣好,半斜着身子坐在楼梯扶手上,怀中抱着一把剑,显然是会武功的,而且……她是如何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谁都没有注意。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歹人厉喝。

    “凭你,还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步棠淡淡然抬头,对上沈木兮时,竟浮起满脸戏虐之色,“又见面了,病美人!”

    沈木兮看了看春秀,再瞧着自己,想来对方说的是她。

    “你在说我吗?”春秀上前一步。

    “咦……”步棠摇摇头,“你得去掉中间那个字!”

    春秀掰着手指头,“病美人,病……人?”

    “别闹了!”沈木兮心头微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平白无故的,我沈木兮自问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对于伤病皆一视同仁,予以诊治,为何……”

    “杀人哪有那么多的原因?”步棠轻飘飘的从扶手上跃下,身形一晃已经挡在了楼梯口,略带嫌弃的冲着刘得安摆摆手,示意他靠边站,“这些人平素就是打家劫舍的匪盗,你们运气不好,投宿在他们的老巢,那还不得一锅端了?”

    老巢?

    刘得安愕然,“这里是……”

    “这是山贼窝!”步棠翻个白眼,“亏你还是吃公粮的,竟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不过呢,盗亦有道,你们这帮死东西,今儿敢触姑奶奶的眉头,真是不要命了!”

    歹人愕然,略有所思的面面相觑,一时半会的闹不明白这女人的来头。

    “你……”为首的歹人握着刀,方才的盛气凌人之势渐渐消散,“到底是谁?”

    “姑奶奶的名号都不知道,还敢在江湖上混?老寿星吃砒霜,我瞧你是嫌命太长。”步棠怀中抱剑,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听过十殿阎罗吗?”

    “咣当”一声响,为首的歹人竟然面色骤变,手中的大刀登时落地,“十殿阎罗?冥君吗?”

    “哟,还知道呢?”步棠轻哼,“不算太蠢嘛!今儿要是我家冥君来了,估摸着你们都得完蛋,剁胳膊剁腿那都是轻的,扒皮拆骨,碾骨成灰,那才痛快呢!”

    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

    春秀不解,低低的问,“什么叫十殿阎罗?”

    刘得安低声解释,“听说是江湖上的邪魔外道,人人都闻之色变,杀人手段格外狠辣。为首的是冥君,底下有十位护法,一个个武艺了得,但是谁都没真正见过冥君,护法倒是在江湖上经常行走。但凡招惹了这十殿阎君,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比皇帝还厉害吗?”春秀瞪着眼睛问。

    刘得安“啧”了一声,“两码事,朝廷不管江湖事,江湖人不得插手朝廷之事,往来都是有规矩的,如此才能相安无事,否则还不得把天都戳个窟窿?十殿阎罗饶是武功再高,能敌得过朝廷百万大军?压根不是能相提并论。以后别问了,仔细祸从口出!”

    春秀赶紧闭嘴,可不敢再问。

    “怎么,想试试?”步棠不温不火的问,“冥君定下的规矩,尔等都听过吧?若是切磋,得提前说,若是真刀真枪的来,不死也得留下一条胳膊。你们自己选!”

    “老大,这妞年轻轻的,八成是糊弄你!”底下人说。

    为首的打了个嗝,“你特么是想老子死?万一真的是冥君的人……”

    “老大,怎么办?钱都收了!”底下人战战兢兢的问,“咱好歹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若是不干事,万一拆了咱招牌,江湖上的人还不得笑死?何况底下一大帮兄弟张嘴等着吃,总不好把钱再吐出去吧?连官兵都杀了,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话说得极是,官兵都杀了,只要这些人回到东都,到时候朝廷还不得派人来剿匪?

    不成,不能留活口。

    为首的打定主意,“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