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果果从传出母亲声音的窗口，一直寻到这套房的门口。

    元果果在门口踌躇徘徊，反反复复。她犹豫着举起手来，想敲门，却迟迟不敢碰触。直到屋内的灯熄灭了，元果果的犹豫也终止了。

    这一带都是老老旧旧的房子，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娱乐场所，所以，这里的居民都很早入睡。这时，四周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映出几点昏暗的灯光，估计，大部分的居民，已经进入梦乡了吧。

    元果果失落地往回走。很意外地，这一次，她竟然没有迷路，很顺利地一路走出了大马路边，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脚步有些飘罢了。

    元果果打车回到宿舍，她感到思绪混乱，异常疲惫。

    她匆匆地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她把手头上的工作，合理地细化分配，安排给手下去做，剩下的时间，就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在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的下班时间，她故意等到母亲下班，依旧和母亲一起吃晚饭。

    只是这顿饭，元果果食不下咽，大部分的时候，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母亲吃。

    元果果想：以前，母亲在家总是吃得很少，特别是晚餐，因为怕胖。可是现在，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上长赘肉。她一定是饿坏了，才会如此地不顾形象；她一定是累坏了，才会如此地饿！

    朱玲玲直到吃饱了，才发现：女儿一直在看她。

    她有些错愕地问：“怎......怎么了？我的吃相很不雅观？”

    “没有啊！我只是有些担心您工作太累了！每天洗那么多碗碟，身体吃得消吗？”元果果眼里是满满的关心和怜爱。

    “怎么会？比这个更累的我都做过。这洗碗不算什么，就算每天再多一倍的锅碗瓢盆，我也能应付得来！”朱玲玲挥舞着手臂，豪气地说，仿佛在证明她有多么地适应这份工作。

    “知道您厉害了，来，多吃点儿！”元果果又给母亲的碗里添了点儿菜。

    “好了好了，我饱了。”朱玲玲说。

    “那......你再点些什么做夜宵？”元果果例行公事一般地建议道。

    “不用点了。剩下的这些，打包就可以了。”朱玲玲看着桌上剩下的菜，一想到可能要倒给猪吃，就觉得可惜。

    “够吗？您别跟我客气啊！”元果果说。

    “够了，够了！”朱玲玲摆了摆手。

    “他一个大男人，都饿了一天了，应该不止这点儿食量吧？”元果果的腔调有些怪异。

    “什么？”朱玲玲警觉地问道。

    “妈，我知道你住在哪儿了！”元果果自己也憋不住了，索性向母亲坦白。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朱玲玲疑惑地问，同时也感到了愤怒。

    “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你。”元果果知道倔强的母亲，肯定会生气，肯定会觉得没面子的。

    “你......”朱玲玲拍桌子站了起来。

    “妈，你很爱他吗？”元果果斗胆问，尽管她猜想：母亲应该不会回答。

    “你......你这不是废话吗？”朱玲玲生气地把头扭到一边。

    “他也很爱你吗？”元果果又问。

    “你干嘛问这些？”朱玲玲明显很不耐烦。

    “你觉得你们的爱情之路，走到今天这个样子，是你所期望的吗？”元果果步步紧逼，仍然追问。

    “人活在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有几个人对自己的爱情是顺心顺意的？”朱玲玲反问道。

    “可是，你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值得吗？”元果果都为她感到不甘心。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朱玲玲一声叹息，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妈，既然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那就回家吧！虽然没办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但是，衣食无忧、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总比躲躲闪闪、面脸愁容地过日子好吧？”元果果好言相劝。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说完，朱玲玲就冲了出去。她显然不领情。

    这时，服务员已经打包好了剩菜，元果果也早已经买过单了。所以，元果果立马拎起打包好的袋子，冲向门外。

    朱玲玲毕竟老了，对附近的环境也不太熟悉。不一会儿，她就被元果果追上了。

    “都说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还跟着我干嘛？走远点！”朱玲玲大声地驱赶女儿离开，也不顾在大街上这样大声喊叫会有失面子。其实，她早就没有面子可言了，她的尊严，早已经被苦难的生活所磨灭。

    “你的夜宵忘了拿。”元果果故作平静地说。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朱玲玲愤怒地大吼。

    元果果却像没听见母亲刚刚说的那句话，直接将袋子伸到母亲面前，说：“拿着，跟谁怄气也不能跟肚子怄气啊！况且，不是还有人等着你的救命粮食吗？”

    确实有人每天等着朱玲玲带吃的回去，这是事实，可是，事实不代表可以说出来，朱玲玲一听到元果果这样含沙射影地提起白强生，心里就来气。

    “对，他是等着我救命，等着我养活。我知道你看不起他。可是，他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我的责任。如果他不是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也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导致今天无路可走的地步。我知道今天的他，很懦弱、很无能，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可是，我放不下他。他为了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弃他不顾呢？我若不管他的死活，我还算个人吗？”朱玲玲虽然掉着眼泪，却义正言辞，声声响亮。

    “既然前方无路可走，那就回头看看呀，你们身后还有家人，不是吗？”元果果双眼直视着母亲，动容地说。

    “他陷害了你的养父，又逼迫他的养子娶你，我们两个都得罪了家人，我们......已经没有家人了！我们都对不起你啊，果果！”朱玲玲推开女儿，木然地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