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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五云处极高,傅凝仍心存侥幸,苏木起身朝她走去,二人面对面,苏木压低声音,“听得见哦。”

    作者有话要说:  苏木:不就是装可怜嘛,我也会。你怎么欺负人呀呜呜呜

    第34章 栽了

    众人忽然被靖远侯自不系之舟请到五云处时皆有些摸不着头脑。靖远侯将人请来后并无下文,将人晾在一边,自己拿着扇坠把玩。众人生出的被轻待的不满在撞见素有盛名的傅三小姐的真面目时变成了被戏耍的怒火。

    伪善比真实的恶更令人无法容忍。

    文人性情,有人先坐不住,气势汹汹地下了楼,接二连三的,苏木身后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傅凝的脸惨如白纸。

    当初她如何为人称道,如今便如何身败名裂。那些从前为她在苏木面前出头的人,在被欺骗的愤怒下,对傅凝更为言辞激烈。

    沈行在站在人群之首,落在苏木身后半侧,神色淡漠地看着傅凝梨花带雨的模样。

    伪善的面具被撕下后,她曾赖以博取同情的眼泪也反噬到自己身上成为引火索。翰林院的这群学士若是在气头上,无论男女老少、长幼尊卑,谁都能骂,越哭骂的越厉害。

    沈行在特意让人将傅凝放进来便是为苏木出这口气,却未料到能听到苏木受过这么多委屈。

    看着苏木通红的眼睛,沈行在心中腾地生起一股郁气,声音都冷淡许多。

    他皱着眉,低声问:“哭了?”

    苏木正在感念当初这群大学士还是对她嘴下留了情,闻言茫然转头,“啊?哦,揉的。”

    “……”

    一旁站着的傅鸿嗤的笑出声。

    苏木瞥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咬着牙脊背挺直,身子却颤颤发抖的傅凝。他的亲妹妹孤立无援,他却漠不关心,甚至还能围观看戏。

    傅凝被扫地出门,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苏木兴不起多少同情。她还没能宽容到怜悯别人的罪有因得,但傅凝从此若想挽回名声恐怕并非易事。苏木瞥了一眼身边吩咐管家将傅国公所送之礼遣还回去的沈行在,沈行在大约要对傅家赶尽杀绝了,傅凝若要翻身更是困难。

    “锦瑶郡主。”

    苏木正要回府,忽然被人叫住。当时在国公府骂她的何生局促地搓着双手,脸上表情几番变幻,终于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对她端端正正地作了一揖,“从前对您多有偏见,不明是非只因一己之见而随意指摘您,在下为自己从前所做之事向您道歉。”

    苏木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默了半晌,缓缓开口,“足下饱读圣贤书,难道没学过‘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这就是足下所说的圣人训不敢忘吗?足下若觉得问心无愧,便当我原谅足下了吧。”

    苏木抬着下巴高傲地扭过头。她一向睚眦必报,不去追究已经算十分宽宏大量了,凭什么她挨了骂还要做好人。

    明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内心定是委屈至极,想来自己曾经的话实在伤人至深,才让她至今都无法释怀。何生愈想愈是内疚,羞愧不已,“在下羞愧,往后一定痛定思痛,定将郡主今日之言铭记于心,时时提醒自己。”他复又重重一揖,面容坚定地踏出侯府。

    苏木发着愣,沈行在站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本侯邀何大人前来本有要事相商,郡主却将人劝回去了。”

    “……这实非我本意。”她本意是想嘲讽何生,也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了他,惹他深省了。

    为了装可怜,揉眼睛时手下得太狠了些,现下又酸又涩。苏木用力眨了眨眼睛仍觉得不舒服,又想去揉,抬起手臂却被沈行在扣住手臂。

    “怎么了?”

    苏木抖了抖手臂,将他的手挑开,眼睛努力眯着,“方才揉眼睛……太用力了……”

    沈行在微弯下腰,皱眉看着她的眼睛。她眉间难受得皱成深川,眼睛闭着,睫如鸦羽,将眼尾衬得越发绯红。

    客人已被管家引去前厅,游廊只剩两人。沈行在呼吸一滞,鬼使神差地覆住她的眼睛,指腹贴上眼尾的一瞬,柔软刷过掌心。

    他忽然意识到这举止不合常理,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做,怔怔地看着自己覆在苏木眼上的手。

    下一瞬手背便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爪子拿开!”苏木往后错开一步,一手拎着沈行在的袖子翻看他的掌心,一手手背蹭过眼角,“你想往我脸上抹什么?”

    “……”手背已然被打红一片,沈行在抬手动作不重,苏木的手没有被甩开。发红的手背伸到她面前,沈行在似笑非笑,“郡主原来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

    “恩人?谁?小侯爷说自己吗?”苏木松开手。

    沈行在啧了一声,颇为嫌弃地抚平袖上皱痕,“郡主以为呢?”

    “那是我聪明,发现了你刻在圈椅上的提示,反应机灵,这才让傅凝露出真面目。”苏木理直气壮。

    沈行在衣食住行讲究到令人发指,所用之物有一丝瑕疵便会扔弃,她坐下时摸到扶手上的划痕便觉蹊跷,细摸之下才发现刻的是“五云处”三字。趁翘腿之势装作无意往上看了一眼,轩窗处隐约得见几个人影。她常去五云处,自然清楚五云处能听见此处的声音。

    “……”

    他早该清楚和她讲理就是无理取闹。

    “郡主言之有理,本侯这把椅子是前朝古物……”

    苏木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大拇指往上一竖,“小侯爷就是上饶第一大聪明!”

    大聪明这词听着就不大聪明。

    靖远侯无往不利,唯独在锦瑶郡主面前气死了也没法发脾气。

    沈行在盯着她倔强竖起的大拇指,终是气馁,无奈道:“揉眼睛时不知道下手轻点?”

    “得装成我哭了的样子才好。”苏木遮着眼睛闭目良久才算好受一点。她实在不会演戏,才出此下策。

    “不必你为难自己,此事照样能成。”她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盈盈望着人要哭不哭时,像是受了滔天的委屈。这双眼睛适合笑如弯月,含不了一点泪光。

    “揉个眼睛就是为难自己,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苏木觉着自己的能力深受打击。他们这般运筹帷幄的人是不是看谁都不能成事。

    “司徒苏木,”沈行在咬着牙关,从齿缝中生生道,“在你眼里,本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行在按着扇骨的拇指用力得泛了白,梅骨一般的手指骨节分明,连手腕处的骨头都突出了一块。扇骨被紧攥,苏木的目光落在折扇上,那快要变形的扇骨仿佛就是她脖颈未来的下场。

    摸着后颈,苏木正色道:“小侯爷风流倜傥,才智过人,尤其宽宏大量,平易近人,是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溯古往后,举世无双!”

    沈行在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转晴。唇角弯了一瞬,又忽然僵在脸上。

    他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并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自袭爵以来,他的心思已许久不外露。生离死别狂风骤雨见过不少,也左右不了他的情绪,唯独眼前之人朝他笑笑,倾天的怒气都消弭于无形,她蔫着不说话他便躁郁不止。

    他的心情已经能被一个人的举止轻易牵动。

    他隐约察出了一些端倪,前方迷雾将破,冥冥得见天光。

    游廊那方走来一人,容貌隽秀儒雅,眉眼含笑,温润如玉,若非身上那身墨青色的飞鱼服与腰间所挎的绣春刀太过惹眼,任谁都不会将这幅长相与冷血残忍的锦衣卫联系在一起。他腰牌上一面刻着锦衣卫章印,一面刻着龙飞凤舞的“舒”字。

    锦衣卫指挥使此次亦在沈行在的邀请之列,沈行在将方才所思之事暂且搁下,眯着眼看指挥使大人过来。

    越走近,指挥使大人脸上的笑意愈盛。

    沈行在身前,苏木举着手跳了起来,声音中充满惊喜,“舒秦!”

    话音刚落,舒秦已然看着她笑出了声。

    两人表情举止,显然已是旧相识,而且关系匪浅。

    苏木已然走到舒秦面前,两人对视一眼,方才还在沈行在面前站着的人倒像是与舒秦一同前来,站在舒秦身前半步仰头看着他。

    半步的距离并不算近,落在沈行在眼中却十分碍眼。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只垂眼默了一瞬,抬眼时已然是寻常那副半分散漫半分桀骜的模样,“舒大人让本侯好等。”

    余光里,苏木已经扭过头看着舒秦等他说话。

    舒秦笑得淡然,“舒某才回上饶不久,巡抚司堆积许多案子需要处理,事务缠身抽不开身,这才姗姗来迟,还望侯爷莫怪。”

    “舒大人乃股肱之臣,为陛下分忧,百忙之中能抽空前来已是难得,本侯如何会责怪舒大人。”沈行在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酒菜已备,只等舒大人了。”

    此次前来是为了四国比试之事,舒秦转头同苏木道:“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苏木点了点头,又同沈行在挥了挥手,无声用口型道:“我走啦。”

    回应她的只有一双沉静的眼睛,像蕴着一片乌云,随时都有狂风暴雨。

    ***

    宴席散去,沈行在屈指搭着眉心,目光越过打开的轩窗落在被葱郁树木遮挡住的墙头上。

    有些事情经不起深究,沈行在无奈地闭上眼,苦笑一声:“当真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栽了吗?

    ——栽了

    ——栽哪了?

    ——醋缸里

    第35章 本事

    校场之中的人不少, 擂台下坐着朝中几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此次受了命来指导武生。台上武生拳脚相搏,打至精彩处底下一片喝彩, 热闹的紧。一眼看去,唯独沈行在坐在一群壮汉中间,别人都是身披坚甲大刀阔斧,唯独他像是锦绣堆里金珍玉馐养出来的公子哥,懒懒散散地看着擂台, 像寻常听戏一般, 格格不入。

    “沈行在怎么在这儿?”武生与士子皆安排在上饶城外的清河别庄受训一月,熹王的老师谢老将军被永昭帝请来坐镇,苏木依从熹王嘱托来拜访谢老将军, 半道遇上舒秦,便同他一起来到校场。

    舒秦侧过身让她进去,“此次四国比试的一应事宜皆由靖远侯负责,训练的这段时日他会常来。”

    苏木了然,也不再多问,跟在他身后去寻谢老将军。

    经过沈行在面前时苏木只笑着同他对视了一眼, 记挂着熹王交待她的事,也未与沈行在打招呼, 便兴冲冲地去寻谢老将军。

    校场中的小吏立刻搬来了两把椅子,按规矩苏木不能与谢老将军同座,舒秦便坐在两人中间。

    苏木大大咧咧地按着舒秦的背让他往前倾一点,好让她能越过他同谢老将军说话。舒秦顺着她, 双肘支在膝上,托着额无奈又好笑。

    谢老将军声望高,老爷子征战沙场几十年, 不拘小节,苏木那些在文官眼里罄竹难书的罪状于他就只是性格直率容易得罪人了些。

    “你想同我说话,与舒大人换个座便好,堂堂指挥使被你按着,在场这么多人,舒大人多没面子。”舒秦身高腿长,被苏木按着,坐姿憋屈又有些滑稽。

    “苏木怕您,不敢同您坐在一起。”舒秦就着不变的姿势,在苏木之前开口,说完便又被她用力往下按了按。

    谢老将军一听乐了,“怕我什么?”

    “前两年官学请您去讲兵法,她因画不出地形图挨了您一板子,打那之后对您是又敬又怕。”舒秦一点不给苏木留面子,将事情抖了出来,气得苏木面红耳赤地踢他一脚,“就属你什么都知道!”

    被请来指导武生的几位将军都是已为人父为人祖父的年纪,听着两个跳脱活泼的小辈拌嘴,纷纷大笑。郭宫也被逗笑,努力板着脸,还是没忍住露出一点笑声,被沈行在偏头冷淡的一眼硬将笑吞回去。

    ***

    “沈行在!”舒秦是武生训练的总督导,事务缠身,陪着苏木叙旧了一会儿便不得不去忙。苏木别过他打算回府,半道上遇见沈行在。

    沈行在被她叫住,转过身,似笑非笑,“郡主原来认得本侯。”

    苏木眨了眨眼,虽摸不清这位小侯爷又怎么不高兴了,但她今日心情恰好不错,也就对他突然的毛病格外包容,“小侯爷生的这样好看,怎么能不认得呢。”

    沈行在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他自然知道这都是苏木的奉承话,一点当不了真,可偏偏她说,他便气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