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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令沈棠始料未及的是,向来三分钟热度的江眠,接下来居然天天往片场跑。

    起得比鸡早,到得比工作人员晚——花时间捯饬自己去了,天天像只花孔雀。

    花孔雀总围着阮轲转,企图叙旧情。

    可惜阮轲只记得年少被欺负指使的日子,心存畏惧,不明白江眠的意思,像只小松鼠,睁着圆溜溜的眼,惶惑又畏惧,似有似无地躲着他。

    小白菜水灵又可爱,沈棠也舍不得给江眠糟蹋了,提点了阮轲两句,又警告了江眠,也没法多管。

    江眠脑子有水、感情史多,但不得不承认,他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能把人宠到天上。

    就是运气太糟,养的小明星都是究极进化的幺蛾子。

    阮轲磋磨这么多年,应该也不会被江眠三两手就骗走了。

    在圈里这么多年,身边人来来去去,不停更替,选择自甘堕落的有,咬牙坚持的也有,大放光彩的有,黯然无光的也有。

    天王老子都管不了别人的人生轨迹,他更不可能干涉。

    已经二月底了,天气依旧寒冷,迟迟不见升温。

    最近都是跑外景,又累又冷,好在有江眠这大少爷跟着,忙完就能喝到口热的,还有各种精巧的中西式小点心。

    员工们对这项工作的不满意度直线下降,天天祈祷江大少继续跟着,偶尔江眠来迟了,就会收到群众饱含热泪的热切视线。

    陈导满头雾水,生怕江眠没节操地把剧组里的哪个姑娘搞大肚子拐跑,天天防狼似的盯着。

    剧组的进度顺利,气氛也不错。

    绯闻被雷霆压下后,面对沈棠和季归鹤,方蕾老实了很多,跟着出外景时虽然不满,但恐惧得罪季归鹤真会被换掉,也没怎么抱怨。

    《弦中月》的剧本里,正是北方蛮人来势汹汹时。后方流窜的匪徒成患,朝廷迟迟未运来军备,一方粮草短缺,一方坐吃山空,双方都打得不好受。

    程元岱没能第一时间把秋雪迎送出北疆,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暂时让这姑娘在程家小住。

    秋雪迎机敏过人,三人很快成了朋友。恰巧她也有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小计谋,经常能帮上忙,程元岱这才慢慢动了心。

    这几天在拍的就是和北方蛮人打仗的场景,任务艰巨。又是一个镜头结束,陈导看了看回放,喊“卡”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纷纷迎上,帮冷得四肢发僵的演员们搓搓手脚,递上热水。

    冷风倾灌,内里是薄薄的衣服,身体贴着盔甲,压根捂不热,出了汗,风再一吹,就更难受了。

    沈棠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走到陈导身边,弯腰跟着看:“再过几天,应该就要升温了。”

    陈导点头:“趁现在加把力,把该拍的外景拍完。”

    沈棠站得累,靠到边上,随口回:“都成,您老看着办。”

    “累不?”

    “这不废话吗。”

    季归鹤抱着热水袋走来,路过沈棠时,眼也不斜地塞进他怀里,弯下腰和陈导交流了几句。

    谈完了,才转头看沈棠。

    然后就移不开眼了。

    大概是上天觉得沈棠太倒霉了,所以在外形上格外大方优待。

    方好问担心沈棠又生病,扛来件巨大的军绿色袄子,将沈棠往里一裹,活像披着床被子,整个人团在里面,像个球似的。

    他被压得气都不太喘得匀,抱着热水袋病歪歪似的,雪地映得光线极为明亮,洒到他的侧脸上,那片肤色白得近乎透明。

    感觉到注视,沈棠转过头来,眉高眼深,眼珠的颜色浅淡,眼角泪痣愈发显眼,湿润的薄唇却红红的,将这本来清冷的颜色,点缀出些许糜丽。

    眼神似是温柔,又仿佛冰冷。

    季归鹤恍惚了一阵,走到他身前,嘴角弯了弯:“沈老师,你是混血儿?”

    看在热水袋的情面上,沈老师纡尊降贵地回了:“我外公有一半俄国血统。”

    季归鹤点点头,觉得沈棠今天好像换了香水,靠近了就满腔清甜,让人格外想啃两口。

    啃沈棠就算了,季归鹤盯着他,剥了颗奶糖咬了咬。

    瞅着沈棠这清清冷冷的样子,他想起沈棠演过的一部仙侠剧。

    那部仙侠剧是前几年大火的群像,沈棠扮演高华冷傲的仙君,一身白衣,怀抱仙剑,纵往天地,清冷又慈悲。

    越简单的造型,反而越突出了沈棠的容貌和气质。

    “核糖”冷门邪教cp,圈小粉少,还得承受许多攻击,可称夹缝生存。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cp粉却依旧热情产粮,季归鹤都不好意思不支持。

    昨晚有个大手子剪了段视频,将季归鹤扮演的古装反派剪进去,讲述了个正道仙君与反派魔头相爱相杀的故事。

    凛然正义与恣意邪佞的碰撞,本该生死相向,却不知谁先动了情。

    才在天宫柱下倾情一吻,转首便在战场上无情厮杀。

    最终仙君诛灭了魔头,一剑刺穿魔头心口,阖上那双无情无欲的双眸,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落下了滴泪。

    苍凉笛声从激昂到渐轻、到消失,沈棠抱着两把碎裂的剑,走进了雾霭缭绕、山岚重重的崖间。

    世人多情,仙君斩断了自己的多情。

    季归鹤看完后,第一个念头却是,好在死的不是沈棠。

    这么标致的人儿,冰雕雪砌似的,可不能化了。

    沈棠和陈导嘀嘀咕咕了几句,也没听季归鹤再吱一声,才发现季归鹤还在盯着他。

    那双多情风流的桃花眼漆黑深邃,像是在发呆,又像移不开眼。

    沈棠愣了下,板起脸:“看我是要收费的。”

    季归鹤从善如流,从兜里摸出颗奶糖塞他手里:“一天份的。”

    “……滚你的。”

    等季归鹤走远了,怫然不悦的沈棠才跟个球似的滚到旁边,摸出手机,上网认真提问:宿敌最近老盯着我发呆,为什么?

    1l:要对你下手了,报警电话179xxxxxxxx

    2l:准备逃生吧

    3l:以我的经验之谈,可能是要肛你,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沈棠:“……”

    方好问好奇地凑过来:“沈哥,您在看什么?”

    沈棠关掉网页:“你打得过季归鹤吗?”

    方好问惊恐又了然:“您终于准备对他下手了吗?我这就给您联系打手!套麻袋打吗?要拍照吗?打脸还是哪儿?”

    “什么叫我要对他下手,明明是他要对我下手……”沈棠一顿,发现不对,“你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熟悉?!”

    方好问羞涩一笑:“徐哥叫我做好准备,说您可能用得上。”

    ……

    沈棠看了眼努力龇牙咧嘴做出凶恶状、其实就是只小泰迪的小助理,又瞅了瞅凑到阮轲面前、笑意盈盈的花孔雀江眠。

    再看了看季归鹤高大修长的背影。

    据说季归鹤学过武术,武打戏都不用武替,一拳一脚真功夫。

    小泰迪和花孔雀除了卖萌和开屏,还能干啥?

    沈棠沉默了会儿。

    在网上给自己报了个暑假防身术班。

    方好问还在努力凶恶:“嗷?”

    误会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发觉季归鹤形迹可疑后,做什么都显得图谋不轨。

    沈棠干脆学阮轲,每天拍完戏就溜得不见影,不给季归鹤抓小尾巴。

    季归鹤被躲了几天,满头雾水,纳闷地上网求助:为什么刚缓和关系的朋友忽然开始躲我?

    1l:看上你了,媒人电话179xxxxxxxx

    2l:在计划套麻袋打你

    3l:以我的经验,可能是想肛你,躺好吧不用跑了。

    季归鹤:“……”

    沙雕网友不靠谱,季归鹤从小擅长发挥主观能动性解决问题,任何疑惑绝不长留。

    既然问题出在沈棠那儿——躲着他耽误他磕cp了。

    那就主动去问问沈棠怎么回事。

    陈涉默默看着季归鹤苦恼,也在思考一个灵魂问题。

    要不要提醒这少爷。

    你、和、沈、棠、是、对、家。

    算了。

    拿钱干活就好。

    显然季归鹤完全忘了那回事,披上外套,出门拐个弯就到沈棠门前,伸手敲了敲。

    半分钟后,沈棠披着浴袍来开门,瞅到季归鹤,面无表情地准备关门。

    季归鹤眼疾脚快,抬脚挡住,看着沈棠湿漉漉的眉眼,心底竟有点微妙的委屈:“最近怎么老躲我?”

    沈棠冷不丁开口:“三十六计。”

    季归鹤:“?”

    沈棠:“笑里藏刀。”

    季归鹤:“……”

    沈棠抬头,皎美精致的脸上还淌着几滴水,下颔线扬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你藏着什么刀?”

    季归鹤听懂他的意思,啼笑皆非,想为自己申述,又觉得沈棠要是知道他磕了这对cp,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虽然刚开始磕上时,季归鹤也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和沈棠清澈的眼神对上就心虚,他的目光往下移了移,一截白皙干净的脖颈和小片裸露的锁骨便落入眼中,浴袍松松垮垮的,隐约可见肩头上蔓延而出的一片玫瑰花瓣。

    红白分明,相映相衬。

    ……据说沈棠肩上纹着一肩玫瑰花。

    脑中的画面太旖旎,季归鹤不敢想下去,默念几声佛经静心,重新对上沈棠的眼神,心里微叹。

    哪是我笑里藏刀。

    分明是你耍美人计。

    “沈老师。”季归鹤伸手给他拢了拢浴袍,声音沉稳带笑,“我是诚心来申请和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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