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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6.叫声哥哥-

    颜溪下车出站后打了辆出租到奶奶家。她先是敲门没人应,后来打电话也没人接。本想着给两位老人一点惊喜的颜溪,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颜溪跑到楼下爷爷常去的象棋馆问,有一位老大爷好心告诉她:“你爷爷奶奶去看刘德华的演唱会啦,估计到十点多钟才会回来。”

    ——嘭。作为单身狗的颜溪小心脏受到了暴击。

    她想不到爷爷奶奶居然这么会玩儿。

    向象棋馆的大爷道过谢以后,颜溪离开了那儿。她在附近一家小饭馆解决了晚餐,出饭馆的时候,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

    城市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耀眼到炫目。颜溪就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无意中路过一家酒吧,被里面传出来的歌声吸引了脚步。

    是那首德文歌,跟她几个小时前在考场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颜溪驻足瞅了瞅,迷幻的光线里,她隐约瞥到一个模糊的侧影。

    门口的男侍者朝她抛橄榄枝:“小姐姐,要不要进来玩玩?”

    颜溪摇摇头,拒绝:“不了,谢谢好意。”

    男侍者没有因此受挫,反而更加热情。他带着一脸灿烂到猥/琐的笑容,慢慢朝颜溪走过来,不仅动口还企图动手:“小姐姐,你要听歌就进来听嘛!”

    此时街边四下无人,那人大胆了些,伸出手准备拉颜溪。

    颜溪蹙着眉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喝止,身前就出现一道黑影,与此同时响起了一道声音:“离她远点。”

    那是一道干脆的男声,声音偏冷,语气不善,警告的意味十足。

    颜溪定神,抬头看清挡在了她面前的人。

    ——是姜池。

    男侍者脚下一顿,撸起制服衬衫的袖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臭,指着姜池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啊,我拉客关你什么事儿?人家小姐姐都没说什么,你瞎搅和什么?”

    姜池侧对着颜溪,她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颜溪只知道姜池把她护得死死地,冲那人冷冷地说:“你刚刚哪只手碰过我妹妹?”

    颜溪的心咯噔了一下,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她曾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小哥那儿听过关于姜池的诸多传说,众多传说的共同点就是姜池打架很厉害,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如果真惹到他的逆鳞,他会变得很恐怖。

    于是现在,在姜池问出这句话的当口,颜溪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她当机立断,扯了扯姜池的袖子,对他说:“算了,我们走吧。”

    腰间一阵轻痒,姜池回头,一道明亮的光照过来,颜溪看清了他的脸。

    嘴角挂彩,血迹还未干,他的眼睛通红,像是有点发炎。才几个小时不见,他居然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见颜溪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姜池反应过来,抬手遮了遮自己的脸,小声道:“颜溪,你别看我。”

    就着刚才汽车驶过打过来的光,男侍者也看清了姜池挂彩的模样,他又发现颜溪跟姜池真的认识,于是也没自讨没趣,骂了句“神经病”便悻悻离开。

    两人在酒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歌声散尽才走。

    颜溪在前,姜池在后。

    颜溪盯着地上的影子,走走停停,那影子也走走停停。

    她转身,看着半米开外的少年,“你别跟着我。”

    姜池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眸深邃,“要跟着。”

    颜溪踩着他的影子,一步步朝他靠近:“为什么?”

    姜池:“为了你的安全。”

    颜溪不以为意:“我没危险。”

    姜池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照过镜子么?”

    颜溪一怔,“嗯?”

    姜池:“照过就该知道,你这样的姑娘,危险指数至少有五颗星。”

    颜溪没听懂,她依照经验理解成了揶揄,便没好气地说:“我谢谢你。”

    虽然她练过跆拳道,运气好还拿过散打冠军,但是这也并不代表她能强大到撂倒一个人高马大的臭男人吧,真要说起来,会遇到危险的难道不应该是她么?

    想着想着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颜溪咳了咳,不敢置信地问:“你刚刚,是不是在夸我长得好看?”

    姜池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呵,真是傻子。”居然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一点清醒的认识。

    “当我没问。”颜溪努努嘴,从包里找出一包湿纸巾递给他,“擦擦脸。”

    姜池接过来,礼貌地道了句谢。

    等他擦好嘴角的血迹了,颜溪又给了他一张创可贴。

    “只有这样的了,你别嫌弃。”之前遇上药店打折,颜溪买了好几盒小猪佩奇包装的创可贴。怕他嫌丑不要,她加了句:“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小猪佩奇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的气质。”

    姜池垂头看颜溪腾在半空中的手,他愣了半晌,忽略掉颜溪前边说的所有话,自顾自问:“你喜欢这只猪?”

    颜溪晃了下神,大大方方承认:“你看它多可爱呀。”

    姜池摸索着痛处,撕开创可贴覆上去:“嗯,挺像你的。”

    颜溪:“……”算了,不跟病号计较。

    二人走着走着停下,在街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颜溪仔细看了看姜池的眼睛,问:“我白天见你不这样啊,眼睛怎么突然这么红?还有你的嘴角……”

    姜池很耐心地解释:“出火车站以后,我路过一地儿,沙尘纷纷扬扬的进我眼睛里,眼睛发炎了。至于嘴角,是火车上不小心磕到的。”

    颜溪浅浅应了声,也没多说什么,她不想深究姜池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尊的谎言,她也没必要戳破。事实上,她也就是出于礼貌的关切,随口问一问。

    颜溪径直从书包的外层拿了一小盒袖珍眼药水出来,“喏,滴点药水会好点。”

    姜池怔了怔,“你出门还带这些?”

    颜溪点点头,并且热情地介绍了自己书包里的肠胃药、感冒药、退烧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以及一大瓶防狼喷雾。

    颜溪:“你看,有备无患嘛,现在不就用上了。”

    姜池若有所思,紧抿着唇没说话。

    晚风轻轻吹动路边的银杏树,树叶沙沙作响。夜色渐浓,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路灯的光洒在长椅上,堪堪照亮一对少年少女。

    颜溪不安分地踢踏着脚,弄出响动。一旁的姜池闭目养神,什么也没说。

    见气氛似乎已经尴尬到了极点,颜溪主动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姜池睁开眼,偏头看她,“我送你回家。”

    颜溪站起来,一口回绝:“不用了,我没事的。”

    姜池默了一瞬,淡淡道:“天这么黑,你能找到路么?”

    “……”颜溪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作为路痴的她,再次屈服在大佬的淫/威之下,同意了姜池的提议。

    她默默跟在姜池身边,一句话也不多说,乖巧得要命。

    姜池突然开口:“我今天看到一个在站台上拼命奔跑女生,背影有点像你。”

    在这一瞬间,颜溪很想捂住脸,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尽力保持微笑,故作自然地回答:“不,你看错了,那不是我。”

    “哦——”姜池拖了个意味深长的尾音,继续道,“确实,那人像个小疯子,肯定不是你。”

    颜溪:“……”哼,你才是小疯子!要不是为了躲开你,我至于么?!

    对啊,她至于么?颜溪醍醐灌顶:如果早知道还会遇见他,那她当时就该优雅如贵妇,踏个小碎步烦他一路。

    想到这儿,颜溪问:“那如果我就是个小疯子,不是你眼睛里看到的那样,你还会这样跟着我么?”

    颜溪说完就屏住了呼吸,她很期待姜池的回答,期待他俩就此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睁大了眼睛看姜池,却见少年云淡风轻地勾了勾唇角,从容地笑道:“你以为我图你什么?”

    这话听得颜溪一愣,“是我在问你问题,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我又不是你,我当然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姜池又笑了笑,露出那种特别得意欠揍的表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又什么也不说。

    颜溪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之前还不在意庄雅意的玩笑话的,可今天碰巧遇到姜池,一切恰恰那样碰巧,这让颜溪不得不怀疑,姜池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如果是这样,她要及时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当中。

    姜池见她恍然失神的模样,照着她在酒吧门口的样子扯了下颜溪的衣袖,轻笑一声,“在想我?”

    颜溪心中吐血,差点咬到舌头,很真情实感地辩驳:“才没有。”

    “好了,实话告诉你。”姜池说,“我来这儿是为了找人,至于为什么遇到你,我只能说这个城市太小了,有酒吧的地儿就那么些。”

    颜溪:“哦。”颜溪不关心姜池为什么要在酒吧找人,她在知道不是故意制造的偶遇以后,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可以确定,姜池真的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想要送她回家。

    看来,所谓的校园大佬也不过是一个有同学爱的普通人而已。

    “那麻烦你送我回家吧。”颜溪看着姜池,会心一笑。

    回家的路上,颜溪明显放松了很多,跟姜池聊天也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她没刻意挑起话题,两个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姜池,我之前忘了问,你的吉他社是刚刚成立的?”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吉他社。”少年执拗地说。

    “哦。那我纠正,咱们的吉他社历史有多久?”

    “少说有五年了,从长礼放松对社团的限制开始建社,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初中生。”

    “五年?我还以为……”颜溪有些惊讶,“那为什么现在社里如此萧条?”

    “我当上社长之后休学了一段时间,社里没人打理,慢慢就散了。加上后来大家考学的考学,出国的出国,这个社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所以你就在学校里到处发传单招人?”恕她直言,就那样的传单,就他那样的态度,就他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名,不会有人愿意加入吉他社,除非脑子抽了。

    姜池闻言蹙眉,“对,效果不太好。”

    “那个传单谁做的?”

    “我兄弟。”

    “我见过吗?”

    姜池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做传单的人这么感兴趣,心里莫名有点不爽。他紧锁着眉头,沉沉道:“就是那天来面试的那个菠萝头。”

    “我说呢,一般人做不出那样的的传单。”颜溪恍然大悟。虽然无意冒犯,但是那个菠萝头看起来审美就不太好的亚子。

    姜池刚想说“就葛洲那个破审美,老子随手p个图都比他弄得好看,要不是那个二百五钱都花了先斩后奏,他才不会拿那些侮辱智商的东西去招摇过市”,结果就听到颜溪自言自语:“他的审美跟他的发型一样独特。”

    姜池:“……”

    转眼间来到小区楼下,颜溪站在象棋馆外张望。

    “你不上去?”姜池问她。

    颜溪摇摇头,“我爷爷奶奶去看刘德华演唱会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没钥匙上不去。”

    “我去里面等等他们,你可以回去了。今天非常感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姜池站着没动,他指了指象棋馆门口的黑板,“再过十五分钟,这里就打烊了。”

    “没关系。”颜溪说。

    姜池面色如常,淡淡道:“择日不如撞日,你请我喝杯街角星巴克的拿铁,就当谢礼。”

    颜溪想了想,点头:“行。”

    星巴克里,两人坐在临窗的角落。

    姜池默默地喝着咖啡,颜溪时不时看窗外。

    一时无话。

    时间缓缓淌过。

    颜溪把手机拿出来,插上耳机,她又想到了白天的那首歌。她打开音乐播放器,抬眸看姜池,主动打破寂静:“你的手机铃声。”

    她顿了下,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姜池抿了口咖啡,拿纸巾擦了下唇,他接过颜溪的手机,目光落进她眼里,缓缓道:“ich schenk dir die welt,我把世界献给你。”

    播放着轻音乐的星巴克,灯光是温暖的姜黄,空气中飘着咖啡的香气。

    少年面前摆着刚做好不久的拿铁,意大利浓缩咖啡和牛奶混合得恰到好处,热气慢慢腾在空中,在他眼前凝结出一阵轻雾,就着灯光,营造出朦朦胧胧的舒适氛围。

    颜溪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整个世界跟着安静下来。

    少年修长的手指戳了几下手机界面,很快搜出那首歌。他把手机转了个方向递过来,颜溪却还沉浸在上一段情景里,耳边是密密麻麻的酥咬,只响着一个声音。

    “我把世界献给你。”

    她愣着,手机也忘了接过来。脑海里回放着今天听到过好几遍的旋律,她的心脏突然有种被箭矢击中的感觉。

    绵密的泡沫将带着羽毛的箭全数包裹,再撒上一勺糖,就像她面前的这杯卡布奇诺。

    甜到心尖。

    “颜溪。”姜池喊了她几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突然用一种特别不正经的语气说:“没想到,你对我这么着迷啊。”

    咔嚓——

    栽在颜溪心上的箭霎时断成两半。

    好吧,她可能真的是脑子抽了。

    刚刚的鬼迷心窍,仅仅是因为这家伙说德语还挺好听而已。

    究其根本,是德语好听。

    换其他人她也会被惊艳。

    “刚刚在回忆这首歌的旋律。”颜溪该解释还是解释,“你别自作多情啊。”

    姜池轻描淡写道:“我开个玩笑。”

    就这么听听歌看看视频,偶尔插科打诨跟姜池贫几句,很快就到了十点钟。

    姜池敲了敲颜溪面前的桌子,“该走了。”

    颜溪摘下耳机,收好行装后出门,才到马路边,正好有辆摩托车呼啦呼啦驶过。姜池眼疾手快拉住她,颜溪一个不稳跌进他怀里。

    颜溪站定,刚准备跟人拉开距离,抬头就看见了马路边的爷爷奶奶。俩人穿着情侣装,手里拿着刘德华的应援扇,也看到了她。

    颜溪赶紧站好了,对自家一脸懵逼的爷爷奶奶说:“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来着,谁知道你们……”

    颜溪话还没说完,爷爷奶奶默契地打断她,目光钉在她身侧的姜池身上:“溪溪眼光不错啊,小伙子又精神又帅气,是个惊喜。”

    颜溪:“爷爷奶奶,你们误会了。他是我校友,我们在一个社团,今天是偶然碰到的。”

    对面俩人又同步点头,异口同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啊。溪溪,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们介绍你朋友呢。”

    颜溪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朋友”这两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弄得她一阵心神不宁。

    一旁的姜池倒显得游刃有余,他主动跟人打招呼:“爷爷奶奶你们好,我叫姜池,是颜溪的同学。”

    “既然人已经送到,那我就不叨扰了。”

    “哎,小伙子,不到家里坐坐喝杯茶么?”

    “不早了,我得回酒店。”

    “那行,溪溪,你跟他道个别,我们到前面等你。”

    “……”

    爷爷奶奶走远,颜溪收回目光,很听话地对姜池说:“今天谢谢你。嗯,那就……再见。”

    “不是让你好好道别么?”姜池抱着胳膊,轻轻扫了她一眼,得寸进尺,“怎么着也得来个吻别呀,我亲爱的朋友。”

    颜溪瞪他,“你别太过分。”

    姜池勾着一双桃花眼,笑容渐渐灿烂,他微微弯腰,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来,叫声哥哥,咱俩扯平。”

    少女浅笑,在他耳边使坏,以牙还牙:“乖孙,再见。”

    说完人就跑了,很快没了影。

    姜池:“……”

    得嘞,妹妹没捞着,认了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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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ch schenk dir die welt》德国乐队die prinzen

    一首超级甜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