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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第48章 性别与性格

    谢父谢母预想的是自个儿到了国防科大之后, 能够直接去家属院找谢迎春,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国防科大根本不会放来源不明的人进来。

    当初于泽他妈和黑脸婶子进国防科大的时候, 是于泽亲自把人领进去的。这会儿谢父谢母被挡在国防科大的门口,好话说尽也没能让保安放他们进去。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 保安见这俩老夫妻还不走,不像是诈骗的,这才给家属院那边打了个电话,让谢迎春或是于泽出来一个, 看看是不是真亲戚,如果是的话,就领回去。

    彼时, 谢迎春正忙着写论文投稿的事儿, 于泽也因为课业压力没空带娃,于泽他妈买了两个学步车,把小孩放进去,让俩小的自己在客厅里转悠,她在厨房忙着做饭。

    电话铃就是这么时候响起来的。

    于泽他妈去接了电话, 听人说是谢迎春的父母来了,她把谢迎春喊过来, 同谢迎春说,“保卫处的电话,说是你爸妈来了?要不让泽子去接一下?”

    “我去吧,于泽都没见过, 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假。”

    谢迎春心里清楚,多半真是那俩人。

    她批了个外套,换上鞋子, 下楼骑了个自行车就往学校正门方向去。

    保卫室知道谢迎春回来接人,就同谢父谢母说了,老夫妻俩一直都翘着脖子朝学校里看,亲眼目睹一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蹬着自行车飞快地驶来。

    来人正是谢迎春。

    出了月子之后,谢迎春沉迷学习还得间歇性带娃,怀孕期间与坐月子期间攒的那一身膘都掉了,体重回到了怀孕之前。大概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她身上的气质看着比之前要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当初在津市同家里人叫板那样,就好像一个刺球,全身上下都是刺儿,一和家里人说话就会开呛。

    再加上谢迎春这几年手里有钱,吃穿都比之前看,气色也好,看着好像时光根本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杜秀梅看得有点恍惚,等人到了跟前,停下自行车,她才回神,张嘴就带上哭声,“二讨债鬼啊,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

    谢迎春见到几年不见的血亲,心里原本还有点难受,这会儿听到杜秀梅这一声,她一点难受都没有了,她一脸冷漠,“我活得好好的,别号丧。”

    谢父拉了拉自家婆娘的袖子,走得同谢迎春近了些,套近乎说,“迎春啊,你长大了,这几年变化看着不小呢。结婚的时候怎么不和爸妈说一声?爸妈也好给你准备嫁妆这些,我们听说你连孩子也生了,你要是同家里说了之后,我和你妈怎么着也得给两个孩子准备点东西啊。”

    谢迎春伸出手,摊平手掌,“没事儿,现在补上就行。我不多要,谢盼春嫁的时候你们给了多少,也给我多少,谢盼春生孩子的时候你们给了孩子多少,给我孩子多少就成。我不要求按孩子的人头数,可能谢盼春只生了一胎,我这是龙凤双胎,两个孩子给一份就成。”

    谢父:“……”

    杜秀梅:“……”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都那么有钱了,还想从你爸妈身上榨点油水出来?

    杜秀梅说,“你现在又不差这点儿……爸妈准备的东西,你也看不上是不是?”

    “怎么会,多多少少都是心意!你们给我姐就那么多,我还能多要?我也当妈了,两个孩子肯定是要一碗水端平啊,给这多点,给那个少点,这不是偏心眼儿么?这种缺德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这指桑骂槐的针,一针针都扎进了谢父和杜秀梅的心里。

    他们又不傻,自然能听出谢迎春是在怪他们太偏心太缺德。

    谢父干巴巴地说,“哎,这些事儿咱先不提,闺女,咱先去你住的地方坐一会儿吧,爸和你妈在火车上坐了这么久,脊椎都快坐断了。”

    “行吧。”

    谢迎春从谢父和杜秀梅手中拿过行李,挂在车把儿上,没吭声地往前走。

    走了将近有五十步,她转头看向杜秀梅,问,“带钱了么?”

    杜秀梅这一趟是来找谢迎春要钱的,身上怎么可能带太多钱?只有来回的路费以及一点点生活费,她被谢迎春盯得心里发毛,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给谢迎春看,“这是所有的,你要干啥?”

    谢迎春瞅了一眼,一共不到二十块钱,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沓来,数了四张十块的,向杜秀梅递过去。

    杜秀梅没想到一见面谢迎春就给她钱,当下大喜过望,伸手就去接,却见谢迎春又把递出来的钱给收了回去,一字一句地同她说,“这钱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拿着给我做脸的。我婆婆在,于泽他姑知道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一个孩子给了二十,你们说出去好歹也是当姥姥和姥爷的,给太少我觉得丢人。”

    杜秀梅空欢喜一场,但这种拿别人的钱给自己充脸面的事儿,她还是很乐意做的,“行,你放心,妈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说完之后,杜秀梅还补充了一句,“你姐生孩子的时候,我只给了孩子三块钱的见面费呢。”

    “哦,那你退我三块。”谢迎春把刚收回口袋里的手再度伸了出去。

    杜秀梅险些被谢迎春的这反应给气死。

    谢迎春也不是真要,她就是想看杜秀梅生气还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看着谢父谢母那一身行头,谢迎春就知道津市家里这几年过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杜秀梅穿的衣裳还是好几年前穿的那几件。

    领着谢父谢母回了家,两个孩子正在哭闹,于泽他妈哄不过来,见谢迎春进来,赶紧说,“迎春儿,你快看看这俩孩子,不知道是闹着要啥,怎么哄都哄不下来。”

    谢迎春听着自家闺女那嘹亮的哭声,脑袋瞬间就大了,她问,“于泽呢?”

    “我让他买点熟肉和小菜去。”

    “买什么熟肉和小菜啊,熬一锅稀粥就够了。”

    谢迎春嫌弃地扯了扯嘴角,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抱起小于繁来哄了两下,见这闺女哭得越发厉害了,一个头两个大。

    刚好于泽拎着小菜和熟肉进门,谢迎春如同遇到了救星,取来毛巾给俩小的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泪,同于泽说,“于泽,赶紧看你闺女,带着她出去遛个弯,嗓门太大了,吵得我脑仁疼。”

    于泽放下小菜和熟肉,从谢迎春怀里接过于繁就往外走。

    等于繁的哭声消失在楼梯间里时,于亨也自动止了哭声,谢迎春把他放到学步车里,稍微哄了两下,小屁孩就高高兴兴地去玩了。

    杜秀梅笑了一声,找到了一个打开话题的切入点,“你还说我重男轻女,你不也是么?儿子捧在心尖尖上,闺女就打发男人去看了。”

    谢迎春冷笑一声,开启了嘲讽模式。

    “我怎么就和你一样了?两个孩子吃的穿的,哪个不一样?闺女比较娇气,吃东西总是一次吃不完,得哄着吃好几次,小于亨哪次不是吃他姐剩下的?”

    “我从没有觉得我不喜欢闺女,都是我生出来的,两个一样重要,我只是觉得闺女太吵,一天到晚总是哭哭啼啼个没完,就和谢盼春一样,吵得我头疼,所以每次带闺女的时候,我都会心烦,于亨是安静的性格,带他的时候,把他往床上一放、学步车里一放,他自个儿能玩半天,我做自个儿的事儿也不会耽误,所以我乐意带于亨,不是我偏心,是我懒。”

    “而且,于泽在哄闺女方面确实有一套,他带闺女的时候,能把闺女从不高兴给哄高兴了,所以闺女一般都是他带,儿子省心些,就我来带。怎么就变成和您一样重男轻女了?”

    “您那叫重男轻女吗?我觉得您也没怎么轻过谢盼春啊!您是老大老幺都是心尖宝,就我这夹在中间的是地上草。谢盼春和谢伟春要啥有啥,就我要什么没什么,哪怕是我自己相中的,自己亲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人家只要看上了,你们都能从我手里拿走,给他们。”

    “我从来没觉得你们重男轻女过,因为你们对谢盼春挺好的,你们只是轻了我,重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就这么简单。”

    “谢盼春会闹,在你们那儿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于繁爱闹,在我这儿,就是爱闹的孩子一边儿待着凉快去,我忙着呢!”

    “在我这儿,性别真的不是什么问题,性格才是问题。”

    “于繁现在还小,跟她没法儿讲理,她待见她爸,那就让她爸带她,等她长大些后,我非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哭是发泄情绪的方式,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

    “我不会因为她哭了,就把她犯的错全都原谅了,也不会因为她哭了,就觉得她的无理要求能够满足。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凭啥委屈听话懂事的孩子,因为他们性格好所以就活该被忽视?”

    “我万万不会因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狗屁不通的道理,就让听话懂事的孩子寒了心,更不会让孩子觉得哭一哭闹一闹就能把问题解决。在家里哭一哭闹一闹能办成的事儿,在外头哭瞎哭死都解决不了。”

    “我坚决不能让自己像你们一样,养着养着就把孩子给养废了,家里的霸王祖宗,出去的脓包怂包!”

    于泽他妈在厨房里做菜的时候,听着谢迎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有心出来劝几句,但她也替谢迎春觉得委屈,索性装作没听见。

    她心里挺认可谢迎春这一套观点的,太多孩子是因为家长太过溺爱而毁掉的,很多人都喜欢把孩子养废这件事怪罪到老一代人身上,不就是因为老人更容易隔代亲么?

    其实啊,当这些人变老之后,他们也会把孙子辈的养废,因为人在变老的过程中,心一直都在变软。

    第49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杜秀梅绞尽脑汁地想打开一个话题, 没想到她打开的是一个火山口。

    原本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的谢迎春直接就爆发了。

    谢父觉得杜秀梅一定是赶路赶到脑子昏头了,不然怎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给杜秀梅递了个眼色,出声道:“哎, 迎春儿心里有气,确实是应该的, 爸妈之前觉得你有本事,在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你。你放心,往后不会了。秀梅,还没给孩子和女婿见面钱呢, 赶紧给了吧。”

    杜秀梅愣了一下,见谢父拼命地给他使眼色,明白了谢父的意思, 从口袋里摸出那叠钱来, 忍着心中的滴血,抽出谢迎春给她的那四十块来,然后又换了个口袋,摸出二十块来,把一叠钱全都塞到了谢迎春手里, 说,“迎春儿, 一个孩子二十块,这是我和你爸给的,余下的二十是给女婿的。你插队的时候就嫁了,家里不知道, 落了给女婿的见面钱,现在一并补上。”

    谢迎春挑眉,她在想, 杜秀梅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二十块说拿就拿出来了?绝对是放长线钓大鱼。

    “你们怎么突然想到找我来了?还跑这么远。有什么目的就说吧,别兜圈子,我不想费那个脑子。”

    谢父看了看厨房方向,终究还是没法儿当着亲家的面抹下脸来找闺女要钱,只能道:“迎春儿,你看能不能找个说话的地方?咱家里有点事,爸和你妈想同你商量商量。”

    谢迎春冷笑,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至于谢父谢母来的目的,她也猜到了,能让杜秀梅拿出二十块来给于泽的事儿,至少打算从她身上吸走两百块钱,不然根本打发不走。

    “行,跟我来。”谢迎春想看看谢父谢母究竟是什么盘算,便冲厨房的方向喊,“妈,你看着点于亨,他现在不闹,自个儿在学步车里转悠着玩,待会儿如果闹的时候,你喊我就成,我去一下你们那边。”

    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的于泽他妈从厨房露出一个头来,笑着说,“去吧,孩子我给你带,放心就是。”

    于泽他妈也看清楚了,这亲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次来绝对是找事儿的。

    试想一下,哪个做父母的能把和闺女的关系搞得那么僵?闺女结婚生娃都不同家里说一声,考上大学也没和家里通过气……肯定是双方都有问题。

    于泽他妈同谢迎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她对这个儿媳妇一点儿意见都没有,甚至有时候觉得都想把儿媳妇当成闺女来养,把儿子当成女婿……儿子有时候会让他们不省心,儿媳妇从来都没有过让人不省心的时候。

    谢迎春这么好,却同家里关系不行,那可不就是家里的问题?

    结合自己之前听说的一些,还有刚刚在厨房里听到的那一耳朵,于泽他妈心里清楚了个大概:怕是谢迎春的爸妈都是偏心的,谢迎春因为这个事儿和家里有了意见,最终才谈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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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迎春领着谢父谢母去了于泽他妈住的那个房子,也就是从李彧教授的遗孀手中买到的那一套。

    这套房子比谢迎春和于泽住的那一套还要稍微大一点,家具也更齐全一些,杜秀梅一进去就看直了眼,问谢迎春,“迎春儿,这房子也是你的?”

    谢迎春皱眉,“别问这些有的没的,说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吧,我没时间同你们唠家常,说完事儿赶紧回去,带两个孩子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咱们之间最好就保持之前那样不来往的关系,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找我,我也不找你。”

    谢父皱眉,“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咱是血亲,我和你妈要是同你不亲了,那谁同你亲?”

    “拉倒,你们俩和谢盼春、谢伟春亲去,我就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再说了,我也不稀罕你们的那点儿亲情,于泽对我挺好的,我公公婆婆人也都挺好,我刚去松原的时候,是于泽他姑帮的我,没地儿住的时候,也是于泽他姑收留得我。”

    “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随便挑出几个来都比你们要好,所以那种血亲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恶心话就别说了。”

    谢迎春坐在了沙发上,见果盘里有几个洗过的苹果,拿了一个自己啃,随手把果盘推到谢父谢母面前,说,“离开津市后,我感觉自个儿就是像重新投了个胎一样,大灾大难都见过了,死里逃生过一次了,对你们没啥感情。说亲情吧,那是半点儿没有,说记恨吧,也恨不起来,毕竟养我十几年,虽说你们偏心了,但也没让我饿死。”

    “你们就直接说吧,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该帮的我一定会帮,不该帮的,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杜秀梅见谢迎春对她们的态度是真的冷淡,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谢迎春说。

    谢父这个时候开了口,“既然你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我和你妈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俩知道你有钱,现在你弟要结婚,人家要一套独立的房子,还要彩礼,我和你妈负担不起,得让你和你姐都帮衬一把伟春。你现在有本事,手指头缝里漏出一点来都够给伟春买个房子的……”

    谢迎春冷笑,“原来是这事儿啊,你们真是白来了,没有。”

    杜秀梅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着谢迎春问,“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你弟一辈子的大事儿,你这个做姐姐的就真能袖手旁观?”

    “那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生我养我的爸妈都和陌生人一样了,我这么一个姐姐对他有啥责任?人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大碗的饭。家里统共就一套房子,现在他结婚就要一套,他要娶得是啥?仙女儿吗?要求这么高!我去年春天结的婚,就要了一间。”

    “你们要是非说我狠心,那我也认了,都是跟你们学的。当爸妈的都能狠心成那样,我这个做姐姐的,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有个事儿,现在卖个工作值不少钱吧,你们当时给谢盼春又是安置工作又是置办嫁妆的,谢盼春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