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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嗯,知道被录取到一块儿后结的婚。”于泽实话实说。

    老太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扒拉了一会儿学生的花名册,说,“你们俩都结婚了,让你们分居,有点损阴德啊,但学校宿舍都是八人间,更别提男女混住。你俩要不要考虑去咱学校的家属区租一个房子住?我看你俩这工作简历……都不像是缺钱的。”

    “我想起来了,刚刚我就觉得谢迎春这个名字耳熟,现在脑子里灵光一闪,记起我是在哪儿看过这个名字了,是《百姓日报》啊!”

    “谢迎春这位女同志厉害的很,都被《百姓日报》点名表扬过了……你俩认真考虑一下我提的建议?如果想租房的话,同我说一声,我家里就有一套空着的房子,是学校分给我儿子和儿媳的,他们俩在校外买了房子,不在家属区住,你们俩想租的话,我替你们说说。如果有买的打算,那也可以,先把户口落下来,然后就能写房屋交易页,约定好价格,最后送到学校的后勤处备个案就好。”

    谢迎春听得有点心动,她确实不大喜欢住集体宿舍。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住集体宿舍有利有弊,利处是能认识到新朋友,弊端是可能会遇到一些缺德鬼、挑事精。

    谢迎春又是那种恨不得各种事儿都别往自己身上沾的性格,原先到青山公社插队的时候,遇到一个梅艳就够她头疼了,梅艳的挑事能耐硬是逼得谢迎春使出了挑拨之计,借着王萍的嘴狠狠怼了梅艳一通,这才让梅艳消停了。

    如果新分配到的宿舍里住几个像梅艳这样的人,那不得把宿舍的集体生活过成世界末日?

    原先没结婚的时候,谢迎春就想把自个儿从各种各样的事儿中抽出去,恨不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会儿结婚了,谢迎春更是如此,她只想守着自个儿喜欢的人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同于泽说,“我想租下来,咱就不交住宿费了,虽说每年得多花一点钱,但住着舒坦,你觉得呢?”

    于泽低声说,“我和你一样的想法。”

    吃过肉的人了,乍一下让他回到清汤寡水的素淡生活里去,他能接受吗?

    必然不能。

    谢迎春当下便做了决定,同那老太太说,“老师,我们想租,您啥时候方便带我们去看看房子?”

    那老太太喜上眉梢,她先是左顾右盼地瞅了几眼,发现没人再来报道,便同谢迎春说,“现在就行,今天不是报道时间,人少,我能抽出身来。你们俩赶紧登记一下,我和同事们交代一下,让他们给我顶半个小时的班儿,等你们俩登记好之后就去。”

    “我和你们俩说,那家属区的价格虽然贵了一些,但方方面面都比学生宿舍好。现在是大冷天,你们感觉不到平沙市的夏天有多么热,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在平沙市的夏天,啥都不用干,只需要站在路边站一会儿,流出来的汗就能把衣裳给打湿。”

    “学生宿舍那边的话,要想洗澡,只能去公共浴室,还不一定能够排得上队,你们要是租了房子,屋内就有洗澡的地儿,如果能洗凉水澡,拧开自来水龙头洗就是。如果喜欢热水澡,那就辛苦一下,烧锅热水倒进水箱里去,不用排队不用等。”

    “我和你们挺投缘的,不多收你们钱,一个月十五,一年一百八,收你们一百五,给你们免两个月的房租,成不?”

    谢迎春下意识地砍价,“不成,太贵了,一个月十块,一年一百二,您收一百,免两个月的房租,您看成不?”

    那老太太皱起眉来,看着很纠结,但实际上走路的速度却一点都没降,大概拧巴了二十秒左右,她说,“行,一年一百就一年一百,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便宜你们小夫妻俩了。”

    谢迎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次砍价失败了。

    这老太太的心理预期肯定没有一年一百这么高,不然怎么会她才稍微意思意思地砍了个价,老太太都没再回砍回来,直接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早知道就应该喊一个月五块,一年六十的!”谢迎春心里懊悔不迭。

    那老太太是国防科技大学图书馆的老师,没什么教职,就打算靠出租他儿子留给他的那套房赚个平时的吃肉钱。

    她心里的底价是八十,为了给谢迎春留够充足的砍价空间,好给谢迎春留下一个自己占到大便宜的错误印象,她才直接喊了一百八的价格,又担心这个价格把谢迎春和于泽吓跑,她又主动砍掉三十块。

    老太太没想到的是,谢迎春砍价那么狠,一刀就砍掉一百……她担心再扯皮下去,连愿意出一百块钱租房的人都找不到,这才麻溜地答应下来。

    一百就一百吧,比她的心理预期还要高出二十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一更来得稍微晚了一点……嘤,昨天的存稿提前放出来的下场,今天还有一更,随机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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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她结婚了?

    停滞了十多年的高考政策突然恢复, 各方都在摸索。

    国防科技大学具有军方背景,原本是打算完全按照军事训练要求来训练学生的,可是当招到的学生名单摆在校领导的桌上时, 校领导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学生的年纪跨度也太大了,年轻一点的学生十大几二十岁出头, 年长一点的学生都有四五十岁了,让这些人一起参加军事技能训练,万一出了事儿该咋办?

    校领导纠结了很多天,最终决定等等。

    军事技能训练的常态化是必须搞的, 这是国防科技大学的特色,也是一杆鲜明的旗帜,但不能从一开始恢复招生就搞。

    起码得等三年, 这三年里, 高中复课,正常适龄的学生生源得到了补充,积压多年没参加高考的人才也差不多都考上了,实在考不上的人也应该心灰意冷地算了,到时候再开办军事技能训练, 应当会比较容易推进一些。

    军事技能训练不搞了,体能训练必须得给安排上!

    从国防科大毕业的学生, 就算不能个个都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那也不能丢部队的脸啊!每天早晨的跑操必须安排上,体育课程的强度也得跟上,另外, 一些常规军事技能也必须得学……就算学不成精通水平,那也得明白个清楚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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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迎春和于泽扛着大包小包,跟着那老太太去了家属院。

    这边的家属院都是六层高的小楼, 外面看着灰扑扑的,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小楼修得不错。

    那老太太先是带着谢迎春和于泽去了她家,拿到钥匙之后,又带着谢迎春和于泽爬了一层楼,到了第四层,也就是打算租给谢迎春和于泽的那套房子。

    “这屋子啊,分下来后,我儿子和儿媳就没住过几天,里面的床啊,饭桌啊,这些都有,还有一个小沙发呢。不过那个小沙发不能给你们留着,我坐着挺舒服的,待会儿你们俩帮我搬下去。你们俩都是学生,应该用得到书架吧,我住的那儿有个书架,因为我没啥书,用不着那个,现在用那个养花了,你们需要的话,可以搬上来用。”

    老太太拎着钥匙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把钥匙放到桌上,“别的就没啥了,水电自理,房租每个月到头我都会过来收的。你们住的时候注意点,别把房子给烧了就成。”

    于泽点头,“行。”

    床是双人床,于泽和谢迎春带来的都是单人的被褥,不过这不碍事,两张单人的褥子拼一下就好了,没有双人床单,这也不碍事,到时候出去买两条回来就行。

    于泽早就把自个儿的钱都交给谢迎春保管了,谢迎春从口袋里摸出八块五来,递给那老太太,说,“老师,这是我们这个月的房租,您点点?”

    老太太接过钱,看都没看,一把塞进了口袋里,“一共就八块五,又不是八百五,有啥好点的?你们俩慢慢收拾吧,我还得去校门口迎新呢!对了,锁头你们俩记得重新买一把,用你们的新锁头,旧锁头也收好,等你们俩啥时候不租了,再把旧锁头给换回去。”

    老太太这是担心谢迎春和于泽不换锁头的话,万一这屋子里丢了东西,不得怪到她身上?换了锁头之后,钥匙只有于泽和谢迎春两个人有,哪怕丢了东西,也赖不到别人身上。

    按老太太的要求把沙发抬了下去,换了一个书架和两把椅子上来。

    于泽冲谢迎春挑眉说,“咱俩的运气还真不错,一来就租到了房子,省得挤宿舍。”

    谢迎春拎着两块抹布找到自来水管,用从家里背来的水盆打了水,把抹布给绞湿,甩给于泽一块。

    “先收拾吧,这屋子瞅着像是好久没住人了。算了,抹布你给我,我来擦灰,你先检查一下这电路能不能用,灯泡亮不亮,数一下电表和水表上的字儿,还有就是检查一下窗户,看看严实不严实,如果这些都干完了,那你就去拖把池子里洗一下拖把,把地给拖一遍。”

    于泽一想到自个儿的二人甜蜜小生活还能继续,哪怕谢迎春给他安排了一堆活儿,他的嘴角都在疯狂上扬。

    “哎,迎春儿,你说咱俩要不要待会儿下去转转,买个炉子回来?咱俩之后是自个儿做饭还是吃食堂?”

    谢迎春想了想,“多数时候还是吃食堂吧,做饭怪费力气的,大学么,学习要紧。但炉子也买一个放着吧,要是哪天想煲个汤炖个肉啥的,咱也有地儿弄。听说这边的夏天热,容易中暑,咱有个炉子的话,还能熬点绿豆汤喝。”

    “成,那待会儿咱俩去食堂把饭票给买了,明天人多了估计得排队。”

    “买的东西多着呢,衣架也没有吧,晾衣绳也得整一根儿,还有床单被套这些……等晚上吧,那个老师回来之后,咱再上门去问问,她们一般都去哪儿买菜买肉买东西,国防科大好像管的挺严,出入不大方便,咱有些东西得去市里头的百货大楼买。”

    “那等咱打扫完之后,列一个单子出来看呗。”

    小夫妻俩都是手脚麻利的,不到一个小时,屋子的里里外外就收拾干净了,于泽还把窗户都擦了一遍。

    谢迎春把床铺好,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该摆的东西都摆好,屋子里立马就瞅着有了人气儿。

    二人累了好几天,在床上瘫了一会儿,估摸着过了两个小时后,这才起来列清单,然后拿着清单跑到学校的百货供应店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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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的大学开学,和后世的任何一次大学开学都不一样。

    之后的大学开学,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计划的章程,只要按章程走,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但这会儿的大学开学完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该怎么安排学生住宿、课程该怎么安排、食堂应该供应多少饭……所有人都在抓瞎。

    课程安排更是疑难中的疑难。

    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如果课程开设的难了,学生齐齐抓瞎,如果课程开设得简单了,学生们又会觉得大学课程也不过如此……教务部的老师纠结了好久,最终决定将课程难度拉到最高,但课程密度先降下来,给学生们留充足的时间与空间去自我学习,补足自己的短处。

    这么一个残忍的决定做出后,国防科大的学生们就都没好日子过了。

    谢迎春还好,她学的精密制造系里用到的东西和物理相关,她有高中物理基础,再自学别的东西也相对简单,于泽念的经济专业险些让于泽英年早秃。

    一个又一个复杂拗口的名词让于泽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自我怀疑中。

    不过自我怀疑没用,怀疑完之后还得接着学,夫妻二人遇到问题之后就结伴去图书馆借资料,有些资料借不到,就想办法去平沙市图书馆与湘南省图书馆借……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不经意间,湘南省已经热了起来。

    棉袄脱下,换成了轻薄的单衣,国防科大给学生们定制的迷彩校服也终于到货了,因为穿迷彩服是学校的强制要求,故而一天之内,国防科大的校园就变成了绿油油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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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边的津市,谢家人翘着脖子等谢迎春的回信,等了三个多月都没有等到,终于坐不住了,谢父决定领着谢伟春去松原走一趟,给自家闺女做一做思想工作。

    父子俩承载着全家的期盼以及对不久之后就能暴富的憧憬,在火车上颠了两天多,终于站在了松原的土地上。

    靠近海边的津市早就暖和了起来,谢父和谢伟春想着大家都在同一片蓝天下,松原就算在北边,那又能冷到什么地方去?

    父子俩都没带什么厚衣裳,才下火车,站在松原火车站的站台上,父子俩看着天上飘着的雪花就已经懵了。

    咋这地儿还下雪呢?

    东北的冬天这么长的吗?

    得亏包袱里带了换洗的衣裳,虽然不厚,但两套穿在一块儿还是能勉勉强强扛个风的。

    谢伟春打着摆子问他爸,“爸……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父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冻住了,他哪知道该咋办?抖着牙花子想了好一会儿,谢父说,“先在火车站旁边找个地儿住下吧,仔细打听打听,你二姐应该也算是这一带的名人了,咱看看能不能遇到庆云油田的人,直接去油田找你二姐。”

    谢伟春提议说,“爸,要不我们先找个地儿给我二姐打个电话?咱人都到松原了,她总不会还不理咱吧。就算我二姐对你、对我妈、对大姐有气,但她对我没气啊!我觉得我二姐对我还挺好的。”

    谢父想都没想就把这个提议给否定了,“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就不怕她接到电话后跑了?我和你说,别对你二姐有什么期盼,她这人啊,自私得很!自个儿赚了钱,一转眼就把家里人都给忘了,原先不说钱的事儿,她就说她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一说钱的事儿,她连信都不回了……自私得很!”

    谢伟春在心里小声哔哔,“换做我,我也不回。不要脸的事是我姐做的,你和我妈包庇了,安排工作的事儿也和我二姐没关系……”

    谢父瞪了谢伟春一眼,拽着谢伟春往火车站外走,冷风吹得父子俩瑟瑟缩缩,像是遇到霜冻的鹌鹑。

    等出了火车站后,谢父随便瞄了一眼,居然看到一辆上面写着‘庆云油田’的三轮车,有几个人上上下下地往车上搬货。

    谢父都没顾得上拉谢伟春,他直接丢开谢伟春就往那三轮车的方向跑去,等到了三轮车跟前后,谢父仰着头问三轮车上的那人,“你们是庆云油田的么?”

    “是啊,咋的了……”

    “同志,我和你打听个事儿,你们油田上有谢迎春这个人么?我是她爸,到松原来看她的。”

    那人听后,神情有些迟疑,“谢师傅没和你们说?她和她爱人去年参加高考,都考上了大学,一过年就走了。你该不会是冒充的吧,要真是谢师傅她爸,这么大的事儿,谢师傅能没和你说?”

    殊不知,谢父这会儿的脑壳儿已经快要炸开了。

    他在嘴里喃喃了几句‘谢师傅和她爱人’之后,猛地一抬头,问,“谢迎春结婚了?”